他以放松的姿态靠在栏杆上,俯瞰着船尾滚滚的白浪。
“花瓶是许少爷卖出去的,从道理上讲,就已不属于许家了。我就我对许磐的了解,她对这个花瓶的归属并不感兴趣。”
说到这里,傅承勖朝宋绮年看去:“江映月同你说了我和许磐的事,是吗?”
宋绮年讪笑,晒着太阳的脸微微发热。
傅承勖的笑意也加深了。
“我和许磐的关系,其实同外面传说的并不一样。我们俩确实有一些复杂的过去,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我们只是朋友。对这个回答满意吗?”
宋绮年啼笑皆非。
“其实和许磐没有什么关系。”她坦然道,“我知道,你对过去讳莫如深肯定有你的道理。但是你对我的生活可谓了如指掌,而我只能从你的只言片语里去了解你。我觉得这不公平。”
“确实。”傅承勖认真地点了点头,“要不这样,从这一次起,每完成一个任务,我就向你交代一段过去。”
“只讲一段?”
“不是我卖关子。”傅承勖解释,“而是我的故事有点长,有点……复杂。”
“有多复杂?”宋绮年调侃,“你喝了雄黄酒会现出原形?”
傅承勖:“……”
“还有。”宋绮年道,“如果任务失败了……”
“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傅承勖无奈。
宋绮年大笑。
她迎着阳光的面孔皎洁秀丽,引得人挪不开眼。
卡特觉得这一趟从上海前往香港的海上之旅真是不顺极了。
作为一名南部豪门世家的新家主,终于摆脱了父亲的阴影,卡特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这个访问中国新政府的访问团。
他在中国的这大半个月里过得很快活。
受到了政府的盛情款待,签了几单大生意,甚至和好几位美丽温柔的东方姑娘结下了一点露水之缘。
就连一向古板、爱唠叨的母亲,这段时间也表现得十分温柔慈爱。
可谁想这好运随着访问结束而戛然而止。
离开上海的第一天晚的邮轮上,卡特一家就遭了贼:他们家存放在库房的行李被偷了!
虽然因为保安及时发现,对方只偷了几样不大值钱的首饰,可行李箱被翻得乱七八糟。
更让卡特不安的是,盗贼还翻了他的文件袋。虽然里面的东西没有丢失。但有几封写着商业机密的重要信件,也不知道这盗贼看了没。
也正因如此,卡特暗中怀疑这个贼并不是冲着钱来的,而很有可能是他的商业对手派来的。
尽管邮轮方竭尽全力搜查贼的踪影,却一无所获。一想到自已还要和这个贼被困在这艘船上好几天,卡特母子就有些焦虑。
好在邮轮上的娱乐场所很多,不用担心时间难打发。
这日趁着母亲去做美容,卡特兴致勃勃地走进了赌场。
这里的一切都是卡特熟悉且让他兴奋的。
闪烁的灯光、老虎机的叮当声、人群的欢呼……
空气里弥漫着金钱、雪茄和廉价香水的气息,随处可见赌红了眼的男人和浓妆艳抹的女人。
卡特在经理的指引下朝牌桌而去,见几个同访问团的熟人聚在一张桌前,正玩着德州扑克。
一个中国男人翻开了底牌,围在他身后的人群爆发出一声欢呼。
“fullhouse(满堂红)”荷官朝这个男人递去含情脉脉的眼波,“又是傅先生赢了。”
“承让了。”男人抽着雪茄,看那镇定的态度,似乎对胜利习以为常。
卡特对这个叫雷蒙德·傅的男人印象不浅。
不光因为他在华尔街和西岸的名气很大,还因为不同于别的东亚男人,这个男人身材高大,轮廓俊朗分明,丝毫不输白人。
至少连自已的母亲见过傅后,都私下找人打听了一下他的婚姻状况。
傅显然是个教养很好、潇洒健谈的男人,访问团的成员们和他接触过后都对他赞不绝口。但是卡特没打算结交一个半途相遇的银行家。他的生意大都在南部,和西岸也没有什么交集。
更何况,这人是个黄种人。
左思右想之际,傅又赢了一局。他每次押的不多,赚也是小赚,显然只是随便玩玩。
可越是如此,越说明他是个老玩家。
傅的那位漂亮的女伴并不在场,三个女郎殷切地挤在他的身后,搔首弄姿。可傅并不怎么搭理她们。
再开一局,荷官逐一发牌。
傅承勖看了一眼牌面,将牌一扣,慢条斯理地喝着酒。
卡特的左眼皮却不受控制地跳了一跳。
同类相吸,一个老千是能敏锐感受到另外一个老千的存在的。
虽然卡特并没有看清楚,但直觉告诉他,傅刚才已经将手里的牌调换了。
这让本打算离去的卡特来了兴趣。他留了下来。
等到摊牌时,傅承勖翻出的顺子是最大的牌面,又小赢了一把。
卡特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不但确认傅承勖在出老千,而且摸清了他赌牌的规律。
这显然是一个精明且谨慎的男人,他每次赌得都不大。持续小赢了几盘后,他又会适当地输上一两局。自已吃肉,让别的玩家也能喝一口汤,免得他们起疑。
可是连着输了几次后,他又会将所有筹码押进去,做出一副孤注一掷的样子,然后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