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四周的狼藉。
“——都不可能是个女人!”
袁康也附和:“宋小姐是个女裁缝,又不是女钟馗。”
“女裁缝……是吗?”李法医说着,吃力地把那支插在孙开阳胸口的剪刀拔了出来。
这是一把白铁镀铜的剪刀,巴掌大小,十分精巧,一看就是女人用的。
剪刀上还刻了字。
李法医念:“绮年衣舍。”
另外三个男人顿时变色。
袁康反应迅速:“哪个裁缝会带着剪刀来参加跳舞会?”
小杨也道:“这样的剪刀,宋小姐的店里不知道有多少把。也许被人拿走了一把,用来栽赃她。”
“可是,这个宋小姐和死者的关系并不好吧?”法医问,“我听说她是江映月的好朋友,一直怀疑江映月是被孙开阳害死的。”
“和孙开阳有仇的,那可多了去了!”袁康冷声道。
“反正凶器是宋小姐的。”法医道。
“谁会用写着自已的名字的凶器去杀人?”小杨叫道。
“哎,你朝我嚷嚷做什么?”法医抱怨,“我不过陈述事实。查案是你们的事。”
“好了。”郭仲恺喝止了手下的争执,“小方,你现在就去将宋小姐带去巡捕房。我一会儿回去亲自审她。”
“现在?”袁康问,“不能等到明天吗?”
他接到郭仲恺的通知后,立刻分别给傅承勖和宋绮年都打了电话。
可是,一个出了门,一个还没回家,都没联系上本人。
“等不到明天了。”郭仲恺指着孙开阳的尸体,“他不光是孙家人,还是司令部的一名军人。死了个军人,司令部就有权把这个案子要过去。你想看到宋绮年落到司令部的手里?”
袁康一震。
就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车喇叭声。
灯光闪过,一辆车急匆匆地开到了楼下。
“孙家来人了。”郭仲恺催促,“赶紧去!”
袁康把相机往小杨手里一塞,拔腿冲出了门。
火焰冲天,将头顶的天空染成了猩红色。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焦臭味。
救火队和街坊邻居们正忙碌奔走救火,被迫从家中逃离的人们在街边无助地哭泣着。
一辆大黑车停在远处的路口。
傅承勖透过车窗,冷眼眺望着正熊熊燃烧的邓家屋子。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一阵滚滚热浪。救火队拼尽全力也只能将火势勉强控制住,不让它向两边的邻居蔓延。
邻居太太穿着睡袍,正向人哭诉:“……睡得好好的,突然被狗叫吵醒。往外头一望,就见他们家的窗户正在冒火……一眨眼,整栋屋子都烧起来了……”
“……邓家两口子都没能逃出来……太可惜了……”
燃烧中的屋子突然发出沉重的崩塌声,火焰猛地蹿高了一丈。围观的人群齐声惊呼,急忙后退。
谁都能看出,即便火被扑灭,这屋子也不会剩什么了。
“小武绝对被邓启明抓了!”傅承勖道,“邓启明知道自已暴露了,所以放弃了这个身份逃走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阿宽问。
“去邓启明的店里。”傅承勖道,“虽然他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还是去看看吧。”
阿宽发动了车,驶离了火灾现场。
可车没开出多远,另一辆车迎面而来,急刹停下。
“三爷,孙开阳死了!”司机连滚带爬地奔过来,“死在了覃家。您出门没多久,袁掌门打来了电话……”
一股利刃出鞘般的气息自傅承勖身上迸射出来。
他推开车门跳下了车,朝着路边一栋屋子奔去。
“三爷?”阿宽不明就里,但立刻紧随其后。
那栋屋子是这片社区里唯一一栋商用楼,一楼有一家茶馆,但已经打烊了。
傅承勖掏出枪,对准门锁砰砰两声,而后一脚将大门踹开,直奔柜台。
那里有一台电话机。
宋绮年回到家中时,柳姨她们都已睡下了。
柳姨在客厅里给宋绮年留了一盏灯,又在厨房里留了宵夜,十分细心体贴。
可宋绮年疲惫不堪,毫无胃口。
她也懒得烧热水,就着水管里的凉水冲了个澡。
清凉的水当头浇下,带走了一身汗水,带来一阵舒畅。
而各种思绪纷沓而至,如攻城掠地的敌军,又让宋绮年的情绪不住下坠。
很显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自已还在千影门时,就被傅承勖选中。
他暗中关注着自已,所以掌握了她离开千影门的举动。
那段日子里,他看着自已成为了宋绮年,看着自已在上海安家,同张俊生来往。然后他为张家制造了一场危机,逼着自已不得不上门求助。
宋绮年一直觉得自已在傅承勖面前就像一本摊开的书,但她最初以为是这个男人善于观察,细心体贴。
现在看来,仅仅只是因为他占据了先机,早就暗中掌控了她的一切信息。
电话铃声打断了宋绮年的思绪。
深夜的铃声一向意味着有糟糕的事情发生。宋绮年关了水龙头,裹着浴巾匆匆去接听电话。
“是我。”傅承勖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极其低沉,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出事了。孙开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