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要灭……”她不住地喃喃自语,忽然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包裹住了。
“不要怕,晚晚。”男人的声音中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朕是天子,朕说的话远比神灵有用。”
“朕说朕的晚晚能长命百岁,一世无忧,也一定能与朕白头偕老。”
姜映晚觉得一股热量从他坚实的胸膛传遍了自己全身,连心脏都微微发着烫。
她嘟囔道:“谁要与你白头偕老……”
她都还没有答应他呢。
天子吻了吻她的脸侧,“朕的晚晚要与朕白头偕老。”
姜映晚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她挣脱他的怀抱,眼神躲闪道:“我们该去下游找花灯了。”
说完不等他反应就抢先跑出几步,又停下转身向他挥挥手,催促他:“您快一点啊,待会儿人多起来就挤不到前面了!”
此时河面上已飘满了花灯,一盏盏烛光像星星般游荡者,河道两岸的楼台上也站满了赏灯的男男女女。
可是在天子眼中,这满满的河灯都不如她望向自己时亮晶晶的眼眸璀璨美丽。
他大步走上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朕牵着你,当心走散了。”
在被他握住的那一刻,姜映晚心中觉得自己忽然间就得到了归属,她仰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如今她在这世上,也确实只剩下陛下这一处归属了。
哪怕她不理解为什么陛下会突然想要娶她,可是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想到过要离开他。
只要陛下不赶她走,那她就在陛下身边赖他一辈子。
终于走到下游,河堤边早已是人山人海,年轻男女手拉着手密不可分,后来的一点都挤不进去。
姜映晚望不到自己亲手放到河灯,眼睛都急红了:“都怪您慢吞吞的,前面的都看不到了。”
天子低头一笑,他不是想多牵一会儿她的手,才走得慢了一些么?
看她急得都快哭了,眼睛里水盈盈的,他忙道:“你到朕背上来,就能看得见了。”
姜映晚看了眼他高大的身影有些犹豫,他可是陛下呀,那张背上兴许从来都未曾背过人。
在她犹豫间,天子已在她面前蹲下来,向她招了招手:“快上来,晚晚。”
姜映晚缓缓挪动着脚步,终于按捺住忐忑的心脏,伏在了他的背上。
他牢牢握住她的小腿,稳当当地站了起来,“这下可看清楚了?”
姜映晚抱住他的脖颈,从未以这个角度看过他,他的头发浓密又黑亮,看不见一丝银白,后背坚实又可靠,她趴在他的背上,一点也不担心会摔下去。
听见他问,她草草地往河上看了一眼,那么多花灯挤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一盏是他们放的,可她莫名相信,他们放下去的那盏河灯一定还亮着。
“看见了。”她贴着他的耳边小声道。
说完又情不自禁将手搂得更紧了一些,依赖地将头贴在了他的颈窝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陛下的后背好温暖,她不记得自己幼时趴在爹爹背上时是什么感受了,一定也是和此时差不多吧。
如果能一直这样趴在陛下的背上,那该多好啊。
感受到她的亲近,天子的喉咙里禁不住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他牢牢地背着他的晚晚,仿佛背上的就是他的整个天下。
第66章
父皇她想叫,就叫着吧。
饱满晶莹的石榴籽像红宝石般铺在果盘里,是御前命人送来的,宫人收下来时唇角皆掩不住笑意,只当是陛下对郡主宠爱有加,什么好的都想着先往华胥宫送。
姜映晚手里捧着绣到一半的衣服,却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
联想着陛下曾说过要娶她的话,她面色微微酡红。
难道他还想要她给他生宝宝不成?
不行不行,她都还没同意嫁给他呢。
陛下要是娶了她,那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只怕到时候百官都要齐齐弹劾上书了,毕竟她曾经是做过陛下的公主,这世上哪来皇帝娶自己的公主这样的事呢?
陛下是明君,她不能让陛下背上悖逆人伦的骂名。
她低头看着自己给陛下做的衣服,尺寸是她偷偷找内务府要来的,原打算作为生辰贺礼送给他。
可是陛下现在犯了糊涂,这样可能会加深误会的礼物就不太适合送了。
还是有点可惜。
看她一脸不舍地摸着衣服上的云纹,黯然地将它收了起来,一旁的宫女不由问:“郡主,您不继续做了么?这衣服做的多好啊,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姜映晚抓紧手里的衣服,惊慌地抬起眼眸问她:“你怎么知道这是给陛下做的?”
她明明都小心翼翼藏着,没有告诉任何人,想着给陛下一个惊喜呢。
宫女笑道:“这衣服看着像是男子形式,奴婢以为这是郡主给陛下的天寿节贺礼呢。”
没想到连她身边的宫女都看出来了,姜映晚轻咬咬唇,对她道:“我觉得这个礼物不太好,想重新换一个,你们不要告诉陛下。”
宫女有些不解,却未再说些什么。
姜映晚看着那盘红石榴籽叹了口气,让宫女拿下去都分着吃了,自己是一颗也不想尝。
距离天寿节还有十天左右,她再想想还能换个什么礼物,像衣服手帕这些私密的东西,肯定是不行的。
还不如给他画幅《舐犊情深图》呢,只是他那样的脾气,看到了肯定又要发怒。
唉,真难办。
午膳时,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告诉她,说许美人在园子里放风筝,那风筝断了线恰好飞进了明光宫,于是许美人就被叫到御前问了几句话,现在还没有出来。
姜映晚手中的筷子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宫女小心看了眼她的脸色:“郡主不难过吗?”
姜映晚心想她有什么好难过的,陛下是她的父亲又不是夫君,哪有做女儿的管到父亲头上去,他想宠谁就宠谁,她才不要管。
“我才不难过。”她狠狠咬了一口肉丸,心道待会儿就找把剪刀把衣服绞了,就给他画幅《舐犊情深图》,气死他个老不羞。
宫女看她用力咬着丸子,腮帮都鼓起来了,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
用完午膳,还没等姜映晚找到剪刀销毁衣服,那个肇事者就一脸带笑地走进来了,她连忙将衣服塞进柜子里,手里拿了只毛笔装模作样地在纸上画起来。
天子走到她身后,温声问:“晚晚这是在画什么?”
姜映晚
感觉那股熟悉的龙涎香味道又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她抿了抿唇,忽然想要气气他:“我想给父皇画幅舐犊情深图作为生辰贺礼,可是画艺不精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父皇不如教教我?”
她抬起眼眸,虚心地请教他。
天子的笑意僵在脸上,“舐犊情深图”?这是晚晚专门来堵他的心吧?前天晚上带她出去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又叫起他“父皇”了。
他看一眼她虚心求教的表情,心里一转淡声道:“这有何难?”
姜映晚怀疑地看着他,居然没有生气?她将信将疑地把笔递出去。
天子从她手中接过笔,低头就在纸上画起来,随着笔墨流转,两只毛绒绒抱成一团吃草的小兔子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好了。”他搁下笔,顺手摸了摸她的头,“晚晚觉得这幅画如何?”
姜映晚看着他脸上的笑,只想伸手抓上一把:“你……你骗人,这根本不是舐犊情深图!”
他一脸淡然:“朕从未说过要画什么舐犊情深图。”
舐犊情深?他对她何来的舐犊之情?
姜映晚看着画上那两只蠢呼呼的兔子,仿佛看见了被他随意玩弄的自己,气得别过头去不看他。
他对她别扭的神情也不在意,提笔在角落里落下款:双兔嬉戏图,元景十八年八月二十日,于华胥宫赠晚晚。
姜映晚余光瞥了眼,哼道:“我不要这个。”
天子看她,“啪”地一声将笔按在桌上:“朕送的,你不要?”
姜映晚久违地感受到了被父亲训斥的滋味,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陛下虽说要娶她,可她总是还将他当作父亲看待,他一皱眉沉声,她就感觉看到了自己的爹爹,不由自主地畏惧心虚起来,实在没办法将他想象成要嫁的小郎君。
她伸手拽了下他的衣服,气弱道:“我要,你别生气。”
天子才摸着她的头轻笑:“你哪里看出朕生气了?”
姜映晚小心地觑着他微凉的眼眸:“您故意画这幅图,不就是生气了么?”
虽说陛下喜怒无常不可捉摸,可她觉得他不高兴的时候还是很明显能看出来,那双眼眸阴沉沉的,像是淬着冰,让人察觉不到一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