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梨的目光瞥向旁边床头柜，她没有什么人类的东西，每次都要现场准备。祝今宵已经备下她的睡衣，粉色的兔子棉裙，是她喜欢的风格。
可是她来现实世界的时间始终有限，也许今夜贪欢，明天还没有睡醒就得消失。
清梨捧着他脸：“你不怕明天早上一切成空，别人笑话你是和梦做了一场？”
祝今宵眼底绯红，攥紧她的手腕，只望着她，低声笑，声调暗哑：“我有我自己的良宵，关别人什么事。”
清梨攀着他的肩膀，起伏中透过窗，看见海水一点一点将岛屿吞没，又冲撞出白浪。
良宵星辰几度变换，起初清梨用着喜欢的姿势，在几次累到极致也舒爽到极致后，大方让出主动权，身位调转。
“虽然现实世界一人一条命，但还是感觉，”清梨捧着上方的脸，答，“与所爱之人结合，会小死几次。”
祝今宵笑着埋下身继续耕耘。
她埋在他的脖颈，任由他的覆盖。
“不要停，小祝哥哥，不要停。”
第40章
小狗在房间里玩球, 黄色条纹的网球滚落到桌脚，被一只苍白瘦长的手捡起。
小狗邦邦摇摆的尾巴放慢节奏垂落下来，小心翼翼蹭过去, 讨好般蹭蹭裤腿。
“应清梨在做什么呢？”大Boss出声询问，话音未落，面前的镜子就已经浮现应清梨的身影, 像是一面实时监控。
“清梨姐姐在逮着玩家开揍。”
“不错。”大Boss心满意足，“她还在我的控制下。”
小狗再接再励：“是啊！镜子大法, 神乎其技！”
但是大Boss不大放心, 依然下令：“她的下一个副本任务是《废弃水族馆》吧，把那个和她纠缠不清的男生也招进去, 我要解决掉, 不能留下隐患。”
*
清梨拿起大表格日历, 粉色荧光笔在格子上戳戳点点, 盘算下一次有空去人间的日子，以及推算能待的时间。
她咬着枫糖面包, 副本里的东西就是这样, 一点味道都没有, 才不像她和祝今宵逛现实面包店时, 一进屋就能闻到温暖的现烤麦香。
她吞下最后一口空气面包, 惆怅中觉得更饿了。
副本总是限制她的自由。
她瞄向镜子，大Boss不知道在哪扇镜子后面又在偷窥监督她们。
清梨切换状态，下一个副本《废弃水族馆》做完, 她就可以去人类世界吃真正好吃的枫糖可颂无花果提拉米苏手工意大利冰淇淋芒果斑斓啦。
但是在她努力打完一半任务时，她在水族馆的一角，遇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小祝哥哥？”清梨惊讶，她下意识想收起自己当做武器的双头长l枪, 枪尖在幽蓝的灯光下莹莹闪烁。
可是她想起来自己早已坦白过身份，于是这把阴冷锐利的武器转了个圈缩小，仍在她手心。
“小事情。”祝今宵从破裂的柜子旁起身，忽略掉腰旁的口子。
满地都是破裂成齑粉的玻璃，变异的鲨鱼尸体被一刀切开，旁边是血迹与海水，说不清谁会先干涸。
祝今宵起身时长腿颤抖，又很快扶住刀掩饰失态。他腰侧伤口深可见骨，已经将黑色衬衫染成深色。
清梨抿唇不说话。
她知道，这不是小事情。
在她的了解中，这场副本不该有祝今宵的加入，很明显，他是被硬拉进来的。
而显然，有权限拉玩家进副本的，尤其是在她眼皮下拉祝今宵进副本的，只有一人。
大Boss踏着影子走进来。
啪啪。
他漫不经心鼓掌，拍拍自己敞开的西服下鼓鼓囊囊的肚皮，像一个年会上表扬社畜的油滑老板。
“应清梨啊，你干的不错。”
滴嗒。很小的声音。在水族馆中回荡。
祝今宵的血从衬衫透出来，透过指缝，滴落在锈迹斑斑的瓷砖地面。
清梨的视线，被那片不规则圆形的血迹斑块占满，满目赤红。
她意识到，也许她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屈服于副本控制，也许她早就该选择突围而非受控。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鱼死网破的时候。
她该挣脱副本控制了。
“我要离开这里。”清梨直视大Boss的眼睛，“我要去人类世界。”
大Boss拿出报表，一副志得意满却伪装为难的样子，推推眼镜：“清梨啊，不行。”
“你们的任务是努力筛选玩家，吞噬玩家。每个人的名字下面，会有吞噬玩家的数值，以数量和玩家能力叠加。”
大Boss拿出一个蓝色沙漏，悬浮在祝今宵面前。像是蓝色的天山飞雪，每一粒都在代表生命力的流逝。
Boss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玩家死活，只把这个倒霉的人类看作恰好能控制应清梨的赌博奖品。
“你如果现在杀了这个玩家，吞噬掉他的数值，我就既往不咎。”
清梨不说话，握紧武器，眯眼盯紧Boss。
大Boss背后一凉，又清清嗓子，从善如流：“当然，我是个善良的人，我还给你第二个选择。”
“这里有四个副本，你在他死亡前攻击完，就算你赢，我放你自由。”
四面长方形镜子凭空升起，俱是白漆雕塑镜框。镜面里分别有玫瑰园，太平间，教堂，学校拐角教室。
四个场景，皆是难度最高的超S级别副本。
不少顶级鬼怪折损在这样的高难副本里，畏惧忌惮。
鬼怪们轻易不下这四个本，就算下也是充足准备后下去其中一个，绝不会连下四个，还是限时。
大Boss自认为风流打了个响指：“加油哦，要在这位人类血流尽之前闯完哦。”
清梨定定看眼Boss：“好。”
而后提起双尖长l枪，利落进入副本，身影踏入镜中一闪不见，只留下镜面水波般的涟漪。
某个角落，小狗看了一眼捂着伤口的祝今宵，它在通讯器上疯狂发消息：“我要改赌局！我刚刚押清梨姐姐赢的十块骨头，改成一千块！”
之前有新来的鬼怪疑惑，为什么大Boss是Boss。
答案是因为他来的最早，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但是，没有人挑战，不代表挑战不过。
故而这次在察觉到Boss和应清梨起了冲突后，不少鬼怪开盘，小狗利落选了清梨赢。
“狗哥狗哥，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啊？”
别的鬼怪见小狗改了，也纷纷问起情况。目前赌局里其实还是押Boss的更多。
不应该吧，Boss的镜子可以掌控全局，不会这么快就输吧。
小狗又看了一眼沙漏下的祝今宵。
这个清梨姐姐看中的男人长得确实好看，已经是失血状态，脸色苍白冷然，手掌仍然捂在腰间伤口，褐色血液在流出，却是一声不吭。
他在清梨和Boss对峙时，怕影响清梨，再痛也没有说一句话。
小狗目光转回通讯录，在骨头上又加码一百个飞盘。
小狗在垂泪：大Boss他是真的没有看过热血漫画啊。
文娱作品中无数次告诉过我们：
爱人祭天，法力无边。
Boss啊，本来，你跟清梨姐姐同行这么久，人家给你几分面子。你非要把人男朋友搞受伤，这下可活不成啦！
小狗心中流着泪默哀大Boss。
Boss对此一无所知。他坐在老板椅上，点上高希霸，翘着二郎腿对着祝今宵指点江山。
第一面镜子里，玫瑰园中全是腐烂尸体，鲜红璀璨的玫瑰下是腐败发臭的烂泥。
清梨的身影穿梭在巨大的玫瑰丛中，凸出来的荆棘尖刺划破了她的裙子。
“你看。”Boss伸出手指，镜子的视角始终框定清梨，“她的刀越来越慢了。”
烂泥，迷药，或者其他的攻击。镜子里是场默剧，但是清梨的刀光确实逐渐变慢。
“这才第一个副本呢，你猜她能闯几个。”
Boss轻蔑瞥眼伤口，“不过我看你也撑不到第三个就要血尽而亡了。”
第二个副本，医院地下二层。
清梨的身影在第二面镜子中无缝显现，她在电梯里简单包扎自己的伤口。
Boss恶趣味看着镜子：“你看，她的动作越来越慢，甚至还受伤了。”
“所以呢？”沉默已久的祝今宵终于开口。
这吸引走Boss注意力，他的目光移开镜子，看向他：“所以你不要痴心妄想。”
祝今宵低低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Boss不满盯着他，冷哼，又望回镜子。
清梨还是在电梯里，刚刚才出来。
镜子里清梨还在受伤，血从小臂缓缓流出。
“反正她逃不出我的控……”
话音未落，转瞬之间，大Boss脖颈一凉。
一柄锋利弯刀抵在他的脖子。
身后是应清梨。
本该苦陷在第二个副本的应清梨，闯回来杀他，刀刃从身后割在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