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钢笔收进笔帽，抬眸望来，开门见山：“陈总刚才打电话过来了……”
姜谌的语气有些好整以暇，“说了你不少坏话。听他的意思，我若是把你换下来，换个人去签字，他那边还愿意继续让利。”
陈总敢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他听说姜启和姜谌关系一般，而现在姜氏集团是姜谌做主。
姜谌由母亲养大，功成名就后才回的姜家，一回来就执掌了姜氏。姜家几个兄弟根本没在一起长大，不可能有什么感情，互相之间反而是竞争关系。
外人会觉得他们关系恶劣实属正常。
云顶是姜启进公司后负责的第一个项目，刚开始就搞砸，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不好的第一印象，对他以后工作的开展肯定没有好处。
说到底，还是姜启太嫩了。要换成去签字的人是姜谌，陈总肯定低眉哈腰全程低姿态一点幺蛾子都不敢有。
姜启紧了紧拳头，抬起头来：“大哥的决定呢？”
姜谌往后一靠，嘴角笑意凉薄，“他还没这个资格和我谈条件。”
“所以你呢。”姜谌的语气很随意，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什么投资过亿的大项目，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是什么打算。”
姜启犹豫了一下，将他一开始的想法说了。
姜谌笑了声，“所以他得罪了你，你一点代价也不打算让他付，反而让他继续掌握主动。”
姜启张了张嘴，他自然不想，但他也知道自己刚进公司就接手云顶这样的大项目，很多人都盯着他，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大哥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姜启不吝请教。
“给他台阶可以，但你必须是掌控方。”姜谌的手指在桌子上轻叩，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却无端地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去查他的家庭、社交关系、资金状况，什么都可以……找到他的弱点和把柄，你在谈判桌上才有可能主动。”
“回去多挑点刺，把这块地皮放成备选，再去看看其他地皮，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们找到了更加合心意的地点，正在接触。”
“等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姜谌的语气不紧不慢，“你再等他来求你。”
云顶这个项目，最重要的是云顶私校的招牌，至于位置选择反而没那么苛刻。城西这块地皮确实刚好满足需求，是他们目前的首选，但是并不代表就非它不可。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他们最后选了其他地皮，只要随便放出点消息，就说他们没看中这块地是因为风水问题，就够这位陈总喝一壶。
姜氏是B城数一数二的豪门，做生意的又向来更加迷信些。由姜氏传出来这块地风水不好，破财，这块地再想卖个好价钱就难了。
这件事情最后处理成什么样，端看他们这边是什么态度，陈总其实是很被动的，也就姜启初出茅庐，才可能被唬住。
姜启听完感觉豁然开朗了不少，朝姜谌道谢。
“出去吧。”姜谌道。
姜启出去。
等他离开，姜谌拿起内线电话，“让姜昀过来。”
没一会，一个头发挑染，穿着深紫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双手插在兜里，一双眼睛有些惫懒地眯起，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大哥，你找我。”
姜昀和姜慧是一对双胞胎，是姜父一、二婚空窗期间某个女伴生的，只比姜启大了一岁。
听说城西的合同签得不顺利的时候，姜谌其实并没有多想，直到陈总打电话过来。
生意人在没有得到明显好处的情况下，哪有人主动让利的。
姜谌之前对这位陈总略有耳闻，陈总虽然好色，但也没到色令智昏的程度。合同早点签完对双方都是有利的事。而且，说实话，在B城，没有哪个长了脑子的人会愿意平白得罪姜家人。
陈总的行为若是没点目的实在是迷惑得让人费解。
姜谌觉得奇怪，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姜昀。
所以他让助理去查了一下姜昀最近的动向，发现姜昀最近频繁往某个会所跑，而陈总刚好也是那家会所的常客。
这样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姜谌猜测姜昀和陈总提前达成了一些协议。陈总故意如此表现，就是为了给合同的事增添波折，让公司里的人都觉得姜启的能力不行，以达到排挤姜启的目的。
姜谌也能猜到姜昀这么做的原因。姜昀进公司比姜启早，之前一直表现不错，姜谌也确实打算给他一个真正的大项目练手。
姜昀原本把云顶看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中途因为姜母的枕边风，姜父亲自找了姜谌，将云顶这个项目送到了姜启手上，作为锻炼姜启能力的跳板。
自己看中的项目飞了，姜昀当然不高兴。
合同的事估计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不知道多少绊子在等着姜启。
“为什么叫你过来你心里清楚。”姜谌冷声道，“姜昀，别告诉我你在公司学了这么久，就学会了指使别人骚扰自己公司的员工。”
姜昀脸色一白，知道瞒不过姜谌，嘴唇动了动，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让他不要配合姜启。”
他也没想到这个陈总手段这么低级。
姜谌严厉地瞥他一眼，“云顶的事情如果再出差错，我会把你直接调过去给姜启当秘书，我说到做到。”
姜昀满脸不服，但在姜谌面前不敢发作。
打了一棒子，姜谌又给了他一颗甜枣。
“你来公司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你最后能站多高只取决于你的能力。” 姜谌将一个文件袋扔给他，“拿回去看。”
姜昀接住，看见袋子里的文件，有些诧异地站了起来，看了姜谌一眼，又坐了回去。
竟然是智蕤的项目。
这个项目姜昀很了解，是姜氏和智研科技合作的研发项目，姜谌准备了很久。没想到他竟然准备交给自己负责。
姜昀又懊恼又愧疚，同时还有感激。
作为私生子，还有一个厉害的后妈，姜昀和姜慧在姜家的的日子并不好过，后妈就是冲着养废他们去的。
如果不是姜谌回来，整个姜氏集团根本就没有他和姐姐的一席之地。
“把烂摊子收拾好了再来找我。”姜谌指了指门口，“现在，出去。”
姜昀在外面一向是个混不吝的，在姜谌面前就像被拔了牙齿的猛兽，诚心认了个错，乖乖出去了。
姜谌头也没抬，又工作了一会，终于将桌子上的文件处理完。
助理敲门进来问他需不需要订饭。
当然，公司也是有食堂的。不过姜谌一般很少下去吃，都是在办公室解决。
姜谌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多了，站了起来：“不用，我出去吃。”
赵诚今天没事干，过来找他约饭，他答应了。
姜谌将衣服整理好，从办公室出去，助理为他按下电梯。
姜谌乘坐的是专用电梯，公司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有权限使用。用的人少，不需要一层一层等待，速度很快。
电梯在一楼停下，电梯门打开，乐妍提着保温盒站在外面，戴着深色渔夫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她看见姜谌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弯弯地打招呼：“大哥。”
“嗯。”姜谌看见乐妍也很意外，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问她，“来找姜启？”
“对。”乐妍让开一点距离，方便姜谌出来，顺便礼貌询问，“大哥要去哪？”
姜谌的目光微不可察扫过乐妍提着的保温盒，“出去买个便当。”
“便当？”乐妍诧异。
好歹是姜氏的CEO，姜谌的午餐竟然就吃外面的便当吗？
是不是太简陋了些。
“凑合就行。”姜谌道，解释了她的疑惑。
想到自己今天在姜家吃的各种美味佳肴，乐妍有点过意不去了。尤其她现在手里就提着从姜家拿的五层超大保温桶，莫名有一种他们瞒着姜谌在开小灶的感觉。
名义上来说，姜母也算是姜谌的母亲，做了东西只给姜启送好像确实不太好。
关键是还被抓包了。
“姜启也还没吃午饭呢，不介意的话，你们一起吃吧。”乐妍提了提手里的保温盒，“我过来给你们送午餐，带了很多，绝对够你们吃。”
乐妍说着抬头，余光里仿佛看见了姜谌在她抬头的瞬间仓促移开的视线。
乐妍愣了一下。
是她的错觉吗？姜谌好像很稀罕她这个保温桶的样子。
“那我就沾一下姜启的光了。”姜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辨不清情绪，“辛苦乐大小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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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等人吃饭的赵诚：？
第8章
两人进了电梯，姜谌按下楼层。
电梯里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姜谌站在乐妍身侧，两人隔了一定的距离。
毕竟是不太熟的两个人，乐妍略有些不自在，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