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先喝茶。”柏嘤看向柏宣，嘟着嘴巴，这又不是面试研究生。
她早就跟二老备案过，所有专业对覃永廉来说难度都一样，可以闭着眼睛挑。
柏宣轻抿一口茶，故意别过孙女的视线，用英文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提问。
覃永廉以眼神示意柏嘤放心，语言切换到英语，不疾不徐，从自己感兴趣的水母和真菌的微观世界，讲到植物和天上的星星。
柏宣是农学教授，研究了一辈子大自然和农作物，很快提起兴趣。
二人开始交流，气氛缓和下来。
概括说了遍自己曾经涉猎的学科，覃永廉最后补充道，“这些领域里深藏的秘密一直吸引着我，并不是为了一纸学业证书。如今我需要为家族承担相应的工作，暂时只能在业余时间和学校里去研究它们。”
“覃氏集团产业链很广，公司遍布全球，掌握work和life的平衡就很重要。”柏宣道。
“真正的leader，不在于职场，更在人生。”覃永廉赞同。
柏宣不动声色转过头，轻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这也是他的顾忌之一。
眼前这位年轻人，非常优秀，充满活力，但却没有自由，像一头困兽。到底是破笼而出?还是就此臣服?还不得知。
他的嘤嘤，从小在全家的呵护下长大，单纯爽朗，不懂世俗险恶，也无需去懂。
他的孙女值得享受这世界上最宝贵的自由和快乐。
柏宣担心她一头扎进深似海的豪门生活里，会折了她的羽翼。
他不想去用这50%的概率去赌，哪怕是极低的概率发生，在柏嘤身上就是百分百的伤害。
古往今来，这种类似的案例还少见么?
老人看向柏嘤，心中感慨万千，一时不语。
沉默短暂又冗长，重新回归至开场时面面相觑的场景，气氛陡然有几分微妙。
柏嘤明白爷爷担心什么，可这不是考试，能立即写出解题答案来证明对错。
这需要时间，要一辈子。
所以她才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去跟爷爷保证，她会有一个无忧无虑的人生。
这是覃永廉第二次主动出远门。
第一次，是他去年去找生母Anna。
而这一次跨出来，是为了她。
柏嘤懂覃永廉，他已经把自己当做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
她也想为这位心爱的男朋友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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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曲成圆清浅一笑，“都别坐着喝茶了，Leon第一次来，晚上去吃地道的本帮菜。”
女人起身，又道，“嘤嘤，带朋友去花园转转，我们准备下，稍后出发。”
柏嘤乖巧点头，热情拉着覃永廉去参观一楼花园。
覃永廉谦卑有礼地说了声“那稍后再会。”
待二人身影消失，曲成圆摩挲着老伴的手背，温声说：
“宣哥哥，我看小覃是个不错的孩子，非常真诚。”
柏宣闻言不答，自顾自道：“网上有句话怎么讲来着?用在这情况，覃氏是豪门，我们柏嘤自己也是豪门。覃永廉风华正茂，我很欣赏。可作为爷爷，怎么能把孙女的幸福托付给那样的家庭?”
曲成圆不作声，光是名义上的婆婆就好几个，新闻里一个比一个性格刚烈。
唉，谁家的孩子不是宝呢?
柏嘤在门口偷偷张望，听到柏宣喊她全名的时候，就知爷爷没松口。
“不过呀，当初你第一次来我家见妈妈，可享受的是高规格姑爷待遇②。”
忆起往事，曲成圆脸上笑容一下就绽放了。
“那怎么能比?圆圆，我对你的真心，泰山大人和泰水大人可看得清清楚楚。”
见妻子的目光挪过来，柏宣背过身，“总之，飞熊不在，我要替孩子好好把关。罢了，这恶人角色让我来做。”
“欸，哪儿能?宣哥哥，霜降哥哥?”曲成圆换着法子哄慰丈夫，“最温柔，最疼我们，怎么会是恶人呢?不然现在就打给凤临问问?”
见柏宣难得的固执，曲成圆决定搬出另一位重量级救兵。
提到家里另一位小棉袄，柏宣轻叹口气。
曲成圆谆谆善诱：“Leon就像郑女婿，我瞧得出，孩子对闺女都是真心。”
“圆圆，这也不能比。我看着郑女婿出生，从小跟在凤临身后，人品秉性清清楚楚，还经过我的严格考验，我放心。现在想到凤临结婚那天，我还会心疼......”
曲成圆何尝不知，女儿出嫁那天，老伴可是偷偷流了几晚泪。人呐，年纪越大，眼泪不再倔强。
天下父母心都一样，捧在手心里的宝，要独立开启新的人生，终究是希望江湖少一些波澜惊涛。
其实，怎么可能。
虽然网上有关覃永廉的新闻真假难辨，绘声绘色的花边新闻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老人希望两个孩子彼此平等，而不是谁单方面的牺牲。
不需要谁单独为谁冲锋陷阵，他们能成为彼此的翅膀，互相成就对方，拥有保护家庭的勇气和力量。
老太太回头看了眼房门，悬在门旁的长辫子一闪，原本抱臂倚靠在门框边的小人儿飞快溜之大吉。
再看看别扭望窗的老先生，忍不住摇摇头。
犹豫不决终究解决不了问题，看来还是要老将出马，谁还敢噜苏。
曲成圆将同款银发辫子一甩，摆出当年拿下傲娇高岭之花的架势，决定坦诚同丈夫讲讲。
“来，柏宣同志，”曲成圆正色发话，“我跟你说说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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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柏宣：圆圆，你就是以貌取人，喜欢好看的男人。
曲成圆：必须的，我可不是喜欢了你一辈子?
柏宣：彳亍(*￣︶￣)
柏嘤：爷爷也是很优(傲)秀(娇)的男主角，《六零年代曲成圆》入股不亏哒!
【注释】
①祯炎大年初九值班是为了跟小松鼠表白，详情见隔壁《社恐的我终于恋爱了呢》17章。
苏家豪：你们都去追求人生的另一伴了，我却要唱一首单身情歌。
②柏宣和曲成圆第一次回娘家剧情，详情见隔壁《六零年代曲成圆》76章。
第38章 妹妹啦
深巷,小馆厢房，空气中沉香质重味芳，伴着书声清韵。
大堂台前,有男女双档在唱评弹。上手持三弦，下手抱琵琶,转轴拨弦声声情。
仔细听，唱的是一首《柳梦梅拾画》：
“碧天如水净无尘,桂子飘香节候更。
一个儿，倜傥风流才学广。
一个儿,经纶满腹老儒生。
见面后谈今论古心欢喜,留住年轻美俊英①。”
覃永廉听只能听懂部分台词，只觉得味道和声音最能唤起人的记忆,这曲调软软绵绵,让他想起南考斯岛春天早晨柔和的海风。
曲成圆问：“大年初七一过，年就算过完了。企业陆续开工，留你在沪市多待一天,会不会影响公司的事?”
“不会,已经安排妥善。”覃永廉礼貌回复，淡定从容。
“酒店是服务行业,严格算来，应是一年365天全年无休,我已习惯这种工作方式。”
“对吖，我们大学的寒假也很短哒!”柏嘤小小声道。人家大老远来了呢，很快就开学了呢。
老太太是个讲究礼数的人,睨一眼孙女。
少女嘻嘻两声，这才很有眼力见，在唇边做关拉链状。
“听说你家里最长的是奶奶?老人家身体可好?”曲成圆又问。
“谢谢关心,都很好。”
吃席间，柏宣倒是意外地安静，话不多。
偶尔抬眼看看老伴，点点头附和，以作互动。
曲成圆温声道：“那就不要拘谨，这些本帮菜都是听柏嘤介绍，照着你的口味点的，看看适合否?”
覃永廉微笑端坐着，刚刚喝了些七宝大曲。头一回喝酿酒，略微有些上头。
酒精会让人变得感性，融化这个世界。他提醒自己秉持绅士的品格，少言多笑。
殊不知，柏嘤用余光偷瞄到他此时乖巧样子，心里的土拨鼠激动得嗷嗷叫。
从未见过男朋友原来还有这么一面，真想伸手摸他脑袋。
台下恰好咿咿呀呀唱着：
“姐姐啦，为甚你凤目盈盈来看小生?
妙不过柳叶秀眉添喜色，樱桃小口绽朱唇。
姐姐啦，为甚你凤目盈盈看小生?
真所谓脉脉柔情何处寄，依依春色半含嗔②。”
曲成圆与孙女视线相撞，将人逮了个正着，忍不住弯弯唇角。
心道都是过来人，就不拆穿你这家伙，晓得伐?
覃永廉早就觉察到少女的眼神，像猫儿似的时不时挠他心窝。长辈面前，他最好表现得泰然自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