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才是沈玉清。
他穿了一身白色纱制银纹长袍,头发用发带半挽,拂尘收去,看上去倒有些风流模样。
江照雪上百年没见过他这样的装扮,不由得笑起来:“哟,你那拂尘舍得扔了?”
沈玉清静默坐下,扫了一眼江照雪和裴子辰。
裴子辰的衣衫颜色虽然与江照雪不同,但却是同一个色系,江照雪的颜色若再浓烈些,便刚好是裴子辰衣衫的颜色。
同出一色,乍一眼看去,仿佛是刻意搭配。
不过沈玉清也知是自己胡思乱想,没有多少言。
四人准备好等了一阵,临到天黑前,钱思思拿着传音玉牌,循着地方,从高处御剑而入。
等落到院子里,她紧张抬头一扫,看见江照雪,这才松了口气,高兴道:“哎呀,没来错!”
“来了!”江照雪见到钱思思,高兴道,“来来来,里面坐。”
说着,她亲自上前,招呼着钱思思入内。
钱思思高高兴兴进入房间,把房间里的人一扫,见大家都是专门打扮过的模样,不由得一僵。
江照雪直觉不对,转头看到:“思思?”
“那个……”
钱思思察觉什么,将江照雪一拉,忙道:“你跟我来。”
江照雪跟着钱思思过去,她看出钱思思不对,等到了另一个房间,江照雪立刻开了结界,直接道:“说罢,怎么了?”
“都去啊?”
钱思思看了旁侧房间一眼,脱口而出。
江照雪一瞬明白:“你到底有几张通行令?”
“一……一张。”
“一张,你就敢说办妥了?!”江照雪忍不住提声,又迅速压住。
“这是七夕祭祀,一张可以带两个人!”钱思思见情况不对,赶紧解释,“我以为你们去两个人得了,这玩意儿不好搞,你要四个人一起,我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出来啊!反正这是凡人境的祭祀,两个人够了!”
钱思思又解释又劝说,江照雪一言不发。
现在生气恼怒也没有结果,更何况钱思思本来也是帮忙。
她想了想,抬手道:“把长生令给我。”
钱思思将长生令掏出来,递了过去,小声劝道:“带你那道侣去就行了,他看着就能打,你们还有姻缘绳,不容易被怀疑。”
江照雪不说话,她静静思考着。
原本是想四个人去,可如今只有两个人,两个人……
那不就是书里的情况吗?
书里就是在沈玉清慕锦月追捕裴子辰回到过去后没几日,她在灵剑仙阁,身上突然重伤,腹部受了一剑,伤口上还带着木系毒素。
木系毒素与她身体中的火毒相辅相成,她吃了不少苦头,但也知是沈玉清出事。
好不容易联系上沈玉清,便听见传音玉牌那头传来沈玉清打斗之声,以及有人高呼:“鹊桥显,情人见,得见此桥者,缘定三生,白首不离!”
她不太确定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但她能确定,这一日正是七夕,而沈玉清每次受伤都是因为慕锦月,也正是因为如此,慕锦月对他颇为愧疚,才会在后期书里对裴子辰和沈玉清屡次摇摆不定。
不过这些江照雪都不关心,她只关心一件事——沈玉清是因此得到了斩神剑的线索。
如今又是七夕,又是两个人限制名额,明摆着就是走回了书里的原剧情,这张令牌在手,只能去两个人,带慕锦月是不可能的,她们两脆皮一起死。
带裴子辰,且不说沈玉清会不会闹事,就算沈玉清不闹,她和裴子辰走,那沈玉清和慕锦月单独走,怕是旧事重演,她又得挨一刀,而且线索由沈玉清和慕锦月把握,她始终不放心。
为今之计,她和沈玉清一路,顶了慕锦月在剧情中的位置,让裴子辰看守慕锦月,是最好选择。
一来有她在,沈玉清或许不会挨那一刀,她也就平安度过今夜。
二来如此安排变动最小,按照影响剧情最小化原则,她按照书中剧情拿到斩神剑线索的概率最大。
“那现下就剩一个问题,”阿南捋清她的思路,“裴子辰不会同意的。”
江照雪没出声,钱思思在坐在旁边等她,等了一会儿,江照雪开口询问:“这令牌怎么用?”
“去这里极乐长生教的祭坛,哦,就是听说被你砸了那个,这是衣服和面具,”钱思思把两套白袍和令牌面具一起递给她,“穿上后将通行令给祭坛那边的人,他们会带你们过去。等进入祭坛后找到祭司,主动推荐自己,说你一心向往见到教主,想去圣池。”
“好。”
江照雪点头,这些时日极乐长生教的人正在外面找他们,但大概也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虽然被杀了一个祭司,但并不想招惹,积极性也不大。
现下她去祭坛有些风险,但是带上面具,就方便许多。
她拿过衣服,思考着吩咐:“等会儿你什么都别说,就说事儿办砸了,没拿到通行令。”
“啊?”
钱思思惊讶,江照雪没有解释,只将通行证和衣服面具收起来,走了出去。
隔壁房间的人都在等她,她一进门,就露出烦躁之色,坐到八仙桌前,闷声道:“今日计划取消。”
“怎么了?”慕锦月有些惊讶。
江照雪面露不满:“她没搞到令牌,现下是来请罪的,想其他办法吧。”
钱思思进门就听到这话,暗中狠狠剜了江照雪一眼,但也配合没有多说。
慕锦月顿露忧色,裴子辰倒是先暗中看了钱思思一眼,而沈玉清沉思不言,也看不出什么心思。
场面安静下去,过了片刻,江照雪只道:“没拿到就算了,咱们另外想办法,今晚……”
江照雪抬眸看了四人一眼,试探道:“要不,子辰锦月在府邸休息,我和你们师父出去探探情况?”
这话出来,众人都是一愣。
沈玉清抬眼眸看她,裴子辰皱起眉头,慕锦月惊讶片刻后,小心翼翼道:“师娘,不能带我们一起吗?”
“今日七夕,人多眼杂,”裴子辰反应过来,也劝阻道,“师娘若想出行,还是大家一起更为妥当。”
“说的也是。”江照雪一听裴子辰的语气,便知道没戏。
她在桌下暗中抬手点在沈玉清腿上,沈玉清骤然一僵,江照雪面上叹了口气,同众人道:“那大家还是先行休息,各自回房吧。”
说着,她同时在沈玉清腿上快速写了“回房等我”四个字。
沈玉清一瞬脑子乱成一片,便见江照雪看向自己,似是询问:“你这个当师父的觉得如何呢?”
“嗯。”沈玉清有些思考不了,只故作镇定,“依你之言,我先回房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慕锦月见状,面色有些失望,但还是跟着一起出去。
钱思思也起身告辞,裴子辰最后一个离开,行礼道:“师娘,弟子守在门外,有事吩咐。”
“那就去厨房取一碗绿豆汤给我。”
江照雪低头喝茶,裴子辰不疑有他。
走出门外,他就听慕锦月跟在沈玉清身后,轻声哀求道:“师父,我真的很想出去,今晚有盛会,据说会有灵鸟搭建的鹊桥,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人间境,我想去看看……”
裴子辰目光从两人身上冷眼扫过,转身去厨房。
没过一会儿,裴子辰端着绿豆汤回来,江照雪房门已经合上,他恭敬站在房门前,轻声道:“师娘,弟子取汤回来了。”
话音刚落,紧关着的房门打开,传来江照雪懒洋洋的声音:“进来吧。”
裴子辰得话,走进房间,房门无风自合,裴子辰心上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一跳。
他忍不住抬眼,便见江照雪似乎是犯了懒,斜卧在小榻上,背对着他小憩。
夕阳残光透过门窗落入房间,让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昏暗暧昧的暖色。
她穿着与他同色系的水蓝色纱衣,躺下时,纱衣便如流水一般垂下,贴在她身上,整个人似如水做的山峦,曲线分明间,拥有了一种格外柔软的湿意。
屋中尽是她的香气,熏得人头脑发昏,裴子辰喉结微动,不敢多看,垂下眼眸,便听着江照雪懒洋洋响起:“送过来吧。”
裴子辰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江照雪榻前,江照雪撑着自己起身,看着青年半跪下来,将绿豆汤送上。
江照雪坐在榻前,从他手中取了甜汤,裴子辰垂着眼眸,看着那双光洁白皙的脚在纱裙下若隐若现。
按照礼数他该起身离开,但他却也没动,江照雪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年,搅着甜汤,慢慢悠悠道:“锦月是不是让你师父单独带她出去啊?”
听到这话,裴子辰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江照雪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沈玉清分开,说了徒增她不快。
他静默不言,江照雪便已猜到,她斜依在扶手上,笑起来:“那你想不想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