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孤钧想着,笑了起来,“正是婚嫁的好年纪啊。当年你师父与你师娘成亲之时,也就比你小一岁。”
孤钧说着,仿佛是极好的回忆,调笑道:“我还记得,小雪成婚时,还特意修书给灵剑仙阁,说一定要把整个仙道全请过来,额外的灵石她来出,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和泽渊成婚之事,她蓬莱女君受不了窝窝囊囊成婚。”
听到这话,裴子辰袖下手指忍不住颤了一下。
江照雪抬眼看向孤钧,笑着道:“年少无知的事情,老祖宗也拿出来笑话。”
“年纪小,才是真心,一辈子忘不了。”
“老祖宗,”江照雪确认孤钧是为沈玉清打抱不平过来,神色也淡了下来,“沈玉清呢?”
孤钧下着棋,神色冷淡:“他身负重伤,回来后昏迷不醒,现下还睡着。”
“那老祖宗应该看到姻缘石上,我与他的姻缘契没了吧?”
江照雪继续询问。
孤钧应了一声,语气冷了不少:“看到了。”
“那还有一个东西,我要让老祖宗看看。”
江照雪说着,抬手一划,空中便出现了一份金字契约。
契约上是江照雪和沈玉清的气息,这气息出现瞬间,孤钧一顿。
他抬起眼眸,看向金字契约,看了没有三行,神色便冷了下来。
“沈玉清与我打了一个赌,他输了,现下他既然昏迷不醒,那就劳烦老祖宗您这位师父,”江照雪扬起笑容,“替他交接这些东西吧。”
第98章
孤钧审视着面前金字契约, 看了许久。
裴子辰抬头看去,也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江照雪和沈玉清居然有这种东西,他们什么时候定下的?为什么会定下?
若是定下这种东西, 那江照雪和沈玉清是不是早在之前感情就出了问题?
是江照雪先不喜欢他吗?还是沈玉清做了什么对不起江照雪的事情?
裴子辰脑子里翻来想去, 其他事都先靠在了一边, 暗暗想看江照雪神情, 又怕沈玉清看出些什么,只能跪着静默不言, 恨不得赶紧了结这一桩事, 去问个清楚。
他少有毛躁,好在前方两人各有心事, 倒也没有注意到他。
孤钧看了金字许久,嘲弄一笑, 手中捻着棋子,敲着棋盘,缓声道:“女君啊, 您既然都有这么一卷契约,也该知道泽渊对你的心意。若不是看重, 怎么会同你约定这种东西?他一番好意, 却成了你用来害他的筹码……”
孤钧说着, 抬眼看向江照雪:“女君不觉得有愧吗?”
“老祖宗, ”江照雪听着笑起来,“我与沈阁主之所以有此约定, 是打了一个赌, 他敢应下这些,是他笃定我赢不了,所而不是他看重我。”
“江女君, ”孤钧听着,忍不住笑起来,“要是让泽渊知道你这么说,他得多伤心啊。他为你做了多少……”
“我知道。”
江照雪冷静开口,孤钧一顿,他冷眼抬眸,就看江照雪略带歉意道:“当年宋道友之事,是蓬莱未曾知晓,若是蓬莱知道,必会倾尽全力,以报宋道友救命之恩。”
孤钧得话冷笑,将棋子一抛,取了一块帕子,给自己擦着手道:“江女君既然已经知道过去之事,那老朽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清音因你而亡,晓岸被你所杀,如今泽渊也因你身受重伤道心不正,我三位弟子皆折于女君之手,女君今日还敢来同我讨要灵脉?江照雪,”孤钧抬眼看她,威压一瞬而下,“若不是看你父亲三份薄面,你以为我留得下你?!”
“老祖宗息怒。”江照雪顶着孤钧盛怒下的威压,神色平缓。
八境命师受天道钟爱,除非远超几个大境界,否则威压无法威胁命师。
她不卑不亢站在孤钧面前,面上异常平静,理智分析道:“晚辈知道老祖宗失去弟子,对晚辈心生埋怨,此乃人之常情,但晚辈亦知,您向来公正严明,赏罚有度,不会做徇私之事,故而灵剑仙阁才能在短短几千年内,成为仙盟之首,中洲第一宗门。所以还请老祖宗稍稍冷静,想想这三位弟子与晚辈之间的纠葛。温晓岸冤枉门内弟子,晚辈乃灵剑仙阁阁主夫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晚辈不过是开阵保护裴子辰,温晓岸被反弹回的飞剑所杀,此事因在于她,最后果结于她,乃是天理。沈玉清重伤,是为争夺斩神剑,此事亦不能说是弟子的过失。至于宋清音,她是因救晚辈受伤不错,可是,她之死,是何缘由呢?”
江照雪反问出来,孤钧一怔,江照雪抬眼看他,神色冷了几分:“当初灵剑仙阁若是愿意告知蓬莱宋道友之事,蓬莱一定倾尽全力救治宋道友。而灵剑仙阁隐瞒消息,延误宋道友病情,以至于宋道友回天乏力,悄然仙逝。宋道友于晚辈有恩,而不是灵剑仙阁于晚辈有恩,今日晚辈倒是想问问,当年灵剑仙阁是作何打算,如此对待我的恩人?”
说着,不等孤钧回答,江照雪嘲讽一笑:“难道是怕说出口来破坏我与泽渊的婚事,蓬莱与灵剑仙阁的情谊就此断了?”
“放肆!”
孤钧一听,当即怒喝出声。
饶是江照雪没说到明面上,但是人都听得明白,这是在嘲讽孤钧为了贪图她的嫁妆和灵剑仙阁的帮扶,刻意隐瞒了宋清音伤势,用沈玉清的婚事来绑住江照雪。
只是他这一吼,倒是露了怯。
江照雪闻言扬起笑容,似是什么都不明白,故作无知道:“老祖宗何故如此生气?”
孤钧不言,他意识到自己是中了江照雪的套,他盯着江照雪,压着因愤怒乱了气息,过了许久,才咬牙询问:“江女君,你绕来绕去,就是非要借着泽渊对你的情谊,要了灵剑仙阁两条灵脉,百把名剑,还有你当年带入蓬莱的那些东西了?”
江照雪听着,低头一笑:“老祖宗,这些条件虽然是泽渊许诺于晚辈,但我若真的带走,必将动摇灵剑仙阁根基。蓬莱与灵剑仙阁交好多年,晚辈倒也没这么绝情。此事,也并非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打算怎么商量?”孤钧明白江照雪是在讨价还价,但神色还是缓和几分。
江照雪想了想,耐心道:“晚辈当年带着蓬莱的东西来,如今和沈阁主一别两宽,留在灵剑仙阁沈阁主看着也是心烦,倒不如让晚辈带回去。我怎么来,怎么走,应当也算公正。至于那两条灵脉和百把名剑,对于灵剑仙阁至关重要,晚辈也不是非取不可,只是晚辈若是不拿……”
江照雪看向孤钧:“总得有些好处。”
“你到底想要什么?”
孤钧听着,大概已经明白了江照雪的意思。
江照雪看着孤钧,温和吐出裴子辰的名字:“晚辈想带走裴子辰。”
听到这话,孤钧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目光落到裴子辰身上,嘲弄笑开:“我说女君怎么突然对泽渊绝情至此,原来是移情别恋……”
“晚辈……”
“师祖误会。”裴子辰骤然开口,打断了江照雪正打算应承下来的话。
孤钧和江照雪都诧异看去,就见裴子辰端正跪在地上,认真道:“师祖,女君当年保护弟子离开,是因为女君认为弟子受冤,她怕师父沾染因果,为师父而来。如今女君之所以讨要弟子,是因为在时光镜中,因情况危机,女君被迫与弟子结下命侍契约。命侍一生随主,女君亦是别无他法,还望师祖宽容,明鉴。”
说着,裴子辰低头叩首,江照雪愣愣看着,她也不知怎么的,心上一时有些不是滋味,却又难言。
只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顺着裴子辰的话道:“不错,老祖宗,您也知道命侍对命师何其重要,此乃与晚辈性命攸关之事,还望老祖宗开恩。”
“若只是命侍契约,老朽倒也有些法子。”孤钧嘲弄盯着江照雪,“就看女君愿不愿意了。”
这话让裴子辰心上一跳,他正欲开口,就听江照雪道:“我不愿意。”
裴子辰一顿,江照雪抬起眼眸,平静迎着孤钧的目光:“裴子辰很好,我无意更换命侍。老祖宗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脸面可言,当年对沈泽渊,今日亦是,裴子辰给灵剑仙阁脸面,但若老祖宗不要,晚辈倒也没什么所谓。”
这话让裴子辰整个人僵在原地,孤钧却是再也没了笑意,直接道:“是了,你惯来放荡。”
“谁让我是个妖修呢?”江照雪笑眯眯道,“这话灵剑仙阁明里暗里骂了两百年,您当我还在意?”
孤钧听着,捏起拳头,知道在嘴皮子上和江照雪讨不到好处,又没到撕破脸面的地步。
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孤钧逼着自己忍下来,继续挽留:“可你和泽渊分不开,现下这么折腾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江照雪知道孤钧是在提醒同心契的事,她就算和沈玉清和离,她走到天涯海角,只要同心契在,她永远是沈玉清的血包。
“可这个结果,”江照雪眼皮一抬,“我自己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