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在外端正疏离,克己复礼,关上门就一股浪荡子的劲儿。
叶之一远远看着,那两盒计生用品被他随手丢在床上。
她来过,对家里的布局并不陌生,心境却和上次截然不同。
蒋煜把左桉这个名字从大脑中擦去,侧首看向定在客厅的叶之一,她站着没动,神色有些局促茫然,他突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
她大一暑假考完试,他带她去冲浪,晚上住一个房间。
黏糊糊地亲了半个小时,他翻身要去洗凉水澡,柔软的双臂缠上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青涩,试探,燥热,潮湿,甜蜜。
身体比神思先从回忆中抽离,蒋煜喉结滚动,闭了下眼,嗓音不受控地发哑:“你先洗,还是一起洗?”
地暖烘烤着空气,叶之一感觉到后背有了汗意。
第24章
主卧内的浴室干净简洁, 唯一一件不属于蒋煜的物品是那半罐卸妆膏,他刚才拿过来的。
应该是沈千苓留在这里的,她偶尔会过来住。
台面上依次放着叠整齐的新毛巾、没拆封的牙刷、牙膏和漱口杯。
门被打开, 叶之一回过神。
从外面扔进来一件衣服,精准地盖在她头上。
视线被遮挡, 灯光透过布料后变得柔和, 她缓了片刻,抬手捏着衣角把衣服拽下来。
是他穿过的白衬衣, 摸着亲肤柔软。
上了他的车,进了他的家, 再既要又要就是矫情。叶之一脱掉身上的冬衣, 想着结束后还要穿,她一件件挂好, 踩着防滑垫, 走到花洒下。
水流迎面洒落,将所剩无几的香水味带走。
不是叶之一磨磨蹭蹭拖延时间, 是蒋煜洗得太快。
窗外大雪纷飞,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就在耳边, 床头柜里没有烟,其实有也没用, 他站在床边,短发还在滴水,余光路过浴室,略过床上的两盒深蓝色计生用品, 再回到浴室门。
梦里荒唐纵情活色生香的欲念和记忆中蚀骨的快意界线模糊,蒋煜愈渐心浮气躁,太阳穴直跳。
在她心里, 他八成已经沦为色欲熏心的恶人,还当什么正人君子?
热水缓解了紧绷感,叶之一似乎闻不到那股烂葡萄的腐烂味了,取而代之的是发酵后的酒香,但又和饭桌上那杯红酒不同。
浴室门没有反锁,第二次被推开。
“……我没洗完。”
“反正还要再洗,别浪费。”
雾气缭绕,无声地在镜子表面凝聚成小而密集的水珠,小水珠互相融合,抵抗重力,直到终于攀附不住,突破极限后骤然滑落,淌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空气水润潮湿,却溅起烫人的火星子。
“这不是你自己要的吗?哭什么?”
“……我没哭。”
暗处在较劲,明处却温柔得不像话,蒋煜低下去,轻吻她眼角的水渍,“那你讲讲,这是什么?”
“要你管,”叶之一把脸埋进枕头里,“我……”
“敢说你在想别人试试。”
“你有病!”
蒋煜拿开她捂着眼睛的手,闷声低笑,“哭什么?”
叶之一抬手就要扇他,手腕被他摁住。
她难受,也不让他痛快,“我觉得恶心。”
“谁恶心?”
“一切,所有,令人作呕。”
这话着实有点刻薄,刺耳也刺心。
蒋煜泄愤般一口咬在她耳后。
“叶小鱼。”
“……”
“说话,别装死。”
“……”
蒋煜不甘被冷落,亲她的手腕,吻她的手指。
他像只黏人的动物,在她颈间蹭了蹭,自言自语似的低喃:“叶小鱼,你讨厌我吗?嗯?你是不是也有点恨我?要分手的人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恨我,讨厌我,恶心我?”
她被磨得难耐,声音变了调:“我没有。”
“谎话精。”蒋煜勾住她的腰,把人捞起来,“我没和别人这样过,哪里恶心?”
叶之一无力地靠在他肩上,不肯出声。
电闪雷鸣后的和风细雨更折磨人,这感觉似痛非痛,她好热,像要融化了。
他还在耳边不停地烦她:“初吻是跟你在学校教学楼天台,初夜是跟你在海边酒店,分开这五年我清白得很,你总不能追究到幼儿园时期跟好朋友手牵手做游戏,那会儿懂什么?”
“闭嘴。”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偏不,“这几年,你总是不穿衣服就往我梦里跑,除了用手,我还能怎么办?这得怪你。”
沙哑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委屈,动作却是极端割裂的凶狠,冰火两重天,叶之一战栗地咬住嘴唇。
她下唇被咬得凄惨,蒋煜耐心地用手指把她的唇从齿间解救出来,轻抚至重新恢复血色。
“手洗过的,每天都要用洗手液、沐浴露和洗发水,今晚也洗了好几遍,我哪里恶心?”
“我恶心,是我恶心行了吧,蒋煜……你……”
“瞎说,你不恶心。鱼泡在水里,最干净了。”
“……我……我故意气你的,谁让你……谁让你那样烦人?”
“你亲亲我,摸摸我,我就相信。”
“去死!”
窗外大雪铺天盖地,室内纠缠的身影交叠起伏,彼此都耗尽力气才沉入寂静。
蒋煜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床上的人背对着他,被子隆起的高度不太明显,存在感很低。
床单换过了,被子里是干爽的,叶之一没有睡着,她只是不想动。
大脑放空,视觉可以关闭,听觉却无法完全失灵。
他走过来了。
他坐在床边。
他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他找到了。
他在看她,目光有实感,有重量。
皮革材质的戒指盒在蒋煜手里显得精致小巧,钻戒是五六年前的款式,没有被体温暖过,就只是一个冰凉的商品。
算了。
蒋煜收回视线,把戒指放回抽屉,起身走出卧室,带上房门。
他随便披了件外套,出门进电梯,目的明确地到达车库,从车里取了样东西,再上楼。
身上带了外面的寒气,他在客厅待了几分钟才进卧室。
叶之一没动过。
蒋煜掀开被子躺上床,一只手从她后颈探过去,握着她的肩,把人往怀里带。
“你有完没完?”叶之一结束了就不愿意再和他亲密贴在一起,她稍微缓过来,说话就相当不客气,“刚才吃药去了?”
蒋煜从善如流:“如果你还没有满足,我可以吃。”
不行的男人在这方面才极度敏感,小心眼,刺一下就暴跳如雷,越没什么,越想证明什么。
她心口处的痕迹最明显,蒋煜低头亲了亲,指腹轻轻摩挲,“眼睛都睁不开了,应该够了吧。”
叶之一立刻挣扎着要下床,蒋煜拉起被子盖住她,“好好好,我不说了。”
但他并没有消停,一会儿拨弄她的头发,一会儿骚扰她的脖子。
叶之一本想推开他,然而意外摸到了吊坠。
项链被他暖热了,所以戴上时冰凉的异物感不太明显。
“新年礼物。”他说。
“我不要。”她拒绝。
叶之一的反应在蒋煜意料之中,他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抵一次。不能总让我吃亏,所以前提是你必须天天戴着,万一哪天被你不小心弄丢了……”
他刻意加重“不小心”这三个字,语速放慢,停顿强调。
“丢了怎样?”
“丢了就加次数。”
叶之一想笑,“你把这个当成投资了?”
蒋煜说:“跟你就得这样明算帐。”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吃亏?”
他挑眉,“你回忆一下,咱俩是谁伺候谁?”
……
短暂静默之后,叶之一突然问:“一次还是一晚?”
“何必计较这点细节,”蒋煜伸手关掉床头灯,闭上眼睛,“睡觉,我早上要查房。”
她固执地说:“一晚。”
黑暗中,蒋煜叹了声气,“行。”
没过多久,怀里的人推开他横在她腰上的手,坐了起来。
“又怎么了?”蒋煜无奈。
衣服在浴室,叶之一身上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衣,“你睡你的,我回家。”
脚刚落地,就被拽回被窝。
蒋煜从后面抱住她,“睡两个小时。”
全身上下都沾染了属于他的气息,比起抵死缠绵,这种不带一丝欲望的拥抱更令人心悸,叶之一听着他的心跳声,困意渐轻,“在你这里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