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红了,脸也红了。
眼角潮湿泛红,瞪人没什么威慑力。
蒋煜轻拍她的小腿,“骑上来。”
叶之一真想扇他,然而她双手被绑在身后,只能咬他一口解气。
他闷声低笑。
“快点解开,”她小声催促。
他闭着眼,嗓音慵懒:“你又不会系领结。”
“我会绑你!”
“哦,嗯,拭目以待。”
蒋煜把人捞起来,目光缠绵地抚过她的眉眼,抬手将她汗湿的碎发顺到耳后,手指从她后背往下,勾住领带轻轻拉扯,但没有要解开的意思。
他似是无意问起:“你在哪儿找到的药箱?”
“书桌上。”
“床头柜……”
“床头柜怎么了?”
“没什么。”
叶之一没有看见蒋煜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她坐在他腿上,手使不上劲儿,很没有安全感,也很……很羞耻。
他捏住她的手腕,稍微用点力,她就会挺起身体,往他嘴边送。
“蒋煜……”她咬着唇,声音是艰难从齿间挤出来的。
蒋煜在忙。
他的脸埋在温软里,沙哑地应了一声,“嗯?”
她骂他:“你变态。”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过了一会儿才仰起头,亲她的锁骨,一路往上,轻咬她的下巴,一副无赖的模样,“我怎么了?”
空气又湿又烫,叶之一坚持不住,无力地倒在他肩上。
他就喜欢在这种时候烦她。
“叶小鱼,你是不是有点太瘦了?忙起来就不吃饭,好不容易休息,又总是从早睡到晚,生活习惯非常不健康,比小孩还难管。我给你挂个号,你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
她没理他。
呼吸带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低低的,弱弱的,热热的,就在他耳边。
蒋煜扶着她的腰,“这次总不是因为恶心哭吧?”
“去死,”她恼羞成怒。
衬衣皱巴巴的,蒋煜拎在手里抖了抖,松松垮垮地披在她肩上。
衬衣遮住他解开领带的动作,也挡住了潮热的泥泞。
在她缓过神之前,蒋煜抱起她进了卧室。
……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蒋煜睡前把两人的手绑在一起,用的还是那条领带,谨防自己睡得太深,让叶之一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先醒,躺着没动,借着晨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在装睡后才用技巧解了领带的结,轻手轻脚地下床,关上房门,去收拾残局。
客厅沙发周围着实有些混乱。
蒋煜一件件捡起散落的衣服,该洗的洗,该挂好的用衣架挂好,然后去厨房做早饭。
他平时不在家吃早餐,都是去医院食堂随便凑合,钟点阿姨工作日只做晚饭,周末如果他在家,做两顿就够了。
冰箱里的食材是蒋煜昨天去超市买的,水果蔬菜都很新鲜。
叶之一不挑食,唯一不爱吃的水果是葡萄,碰都不碰,闻着味道都会不舒服。
这几年,没联系,没见面,她的饮食习惯,他倒是刻在记忆里,采购的时候会下意识远离她不喜欢的东西,从货架旁边走过去了好一会儿,大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很久之前她说过,她讨厌葡萄的气味。
主卧浴室里有各种各样的头绳,叶之一洗漱完,用手抓了抓头发,随意挽起。
她从房间出来时,蒋煜在煎培根和鸡蛋,锅里滋滋冒油。
他穿得居家舒适,背影丝毫不慌乱,调料汁,尝味道,有条不紊。
“过来,”他叫她。
正在看鱼的叶之一慢吞吞地走进厨房,接过一杯温水。
用来煮面的那锅水还没烧开,蒋煜抽了张纸巾擦手,从盘子里挑出最红的一颗草莓喂她,“敢说不吃试试。”
叶之一眨了下眼睛,“草莓还是早饭?”
“都是。”
“吃完之后,这次就算结束。”
蒋煜对此已经免疫了,“还不算。”
叶之一皱眉。
“你没睡好,等会儿再睡个回笼觉,我看两个小时书,吃完午饭送你回去,把你送到家,这次才算结束。”
在她开口前,蒋煜靠过去吻她,轻啄,浅尝,并且做出表面性的评价:“草莓挺甜的。”
水开了,他煮面的时候顺便烫青菜。
叶之一站在旁边,喝完半杯水,听到他问:“年后什么安排?”
“大概就是学校和家来回跑,一些琐事。”
“一定要注意安全,别不当回事,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她“哦”了一声,相当敷衍,转身就忘。
蒋煜把人拽回来,神色认真,“月底我陪你去墓园。”
叶之一僵住,脸上表情肉眼可见地凝滞,逐渐冷却,“蒋煜,你少打听我的家人,糖糖喜欢你,我不干涉你和她来往,但我姐,你不许过问。”
两周后,也就是二月二十七日,是米曦禾的忌日。
她眼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蒋煜抱住她,手掌轻抚她后背,“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不要。”
“抵一晚。”
第31章
春节假期结束后, 短暂停下脚步休息的人们重新开启新一年的忙碌。
从南川市到景宜村的路程不算远,但叶之一几乎每天都要跑一趟,有时候时间晚了, 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车,从村里出来就非常不方便, 她咬咬牙买了辆便宜的旧车代步, 省事多了。
丘新竹一听价格,感觉这辆破车随时都会原地报废, 她第一次坐在副驾位时,全程不多说一句话, 死死抓着扶手。
今天倒是放松。
“我收到了一份简历, 师范学院特殊教育专业大四学生,六月份毕业, 是个女孩儿, 明天咱俩一起见一见?”
“往后推迟一天呗。”
丘新竹问:“怎么?”
村里路灯稀少,叶之一开得慢, “明天是我姐的忌日。”
丘新竹立刻关掉手机音乐, “抱歉。”
“没事, ”叶之一打转方向盘,语气轻松, “这么安静,一会儿我睡着了啊。”
丘新竹吓得连忙按下播放键,只是换了一首舒缓的纯音乐。
叶之一笑得不行。
“姐姐哪一年走的?”
“2019年,糖糖当时还不到六个月大。”
“是病逝还是……”话刚出口, 丘新竹就意识到不该问,“如果你不想提就不说,心里难受随时可以找我倾诉, 我看不见你哭花的脸,但可以给你递纸巾。”
前方开来一辆车,车灯从叶之一的扫过,她面色如常,情绪很淡。
“车祸。”
“……意外离世,还那么年轻,有很多遗憾吧。”
今晚有月亮,星星也格外亮。
叶之一轻声道:“救护车没到医院,她就没心跳了,一句话都没留下。”
车祸发生前一晚,姐妹两人通过电话。
当时叶之一在新公司转正了,工资和待遇都明显提升,她悄悄给米曦禾打了一笔钱,结果不仅隔日就被米曦禾原封不动转回银行卡,还挨了顿骂。
她心里委屈,也生气。
人被眼泪淹没的时候,总是会口不对心说一些伤人的话。
米曦禾骂她没长脑子,骂她蠢,赚了钱不知道给自己存着,非要去填无底洞,她那点工资,扔进去都激不起一粒尘埃。
她骂米曦禾眼瞎,识人不清,把大好人生葬送在一个面目全非的烂人身上,还不完的债,塞不回肚子的孩子。
两个人凑不出一句好听的话,吵到最后,一个躲在卫生间里哭,一个在地铁站里哭。
二十多岁的生命,坚韧昂扬,无坚不摧,但又单薄脆弱。
天亮后,妹妹唯一一次没有主动道歉,此生就再没有跟姐姐和好的机会。
言语安慰苍白无用,丘新竹说:“明天绝不烦你,你再多休息一天。”
叶之一笑了笑,“谢谢领导。”
“少来,”丘新竹从背包里拿出一套童装,“这是我妈买给糖糖的,她说五岁半的宝宝穿这个码差不多,你回去给孩子试试大小,不合适还能换。”
“又给压岁钱,又买衣服,太破费了。”
“领导命令你收下。”
“好的领导。”
叶之一先送丘新竹,到家的时候十点多了。
米梅还没睡。
电视开着,音量调到最低,她坐在沙发上发呆,听到开门声才慌忙低头抹眼泪。
桌上放着一罐酒酿,大概是楼下裴家送来的。
灯光照着她鬓角的白发和手上的皱纹,叶之一假装没看见,换好拖鞋,把手里拎着的服装袋递给她,“丘妈妈给糖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