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停云轻轻摩挲打圈,一边垂眸看着她仍然牢牢捏在手心里的瓷瓶:“主人还要继续服毒?”
苏筱圆一听这话就轻轻推开他的手,抓着衣襟,默默地淌眼泪。
“日日这么难受也要服?”
苏筱圆别过头去:“你本来就不用替我解毒。”
解毒对她来说本来就没什么用,反正她本来就活不过一年。
傀儡人态度强硬:“必须解。”
“我说不要解。”
“我在就必须解。”
“我是你主人,你怎么……怎么不听我话……”苏筱圆被阳力折磨得有气无力,连发火也绵软无力。
“主人可以将我送去熔渊销毁,”傀儡人道,“云雨宗里就有一个。”
“你明知道我不舍得……”苏筱圆鼻子一酸,更多眼泪往外涌,把鬓发都打湿了,“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老是欺负我……”
傅停云看了眼她心口淡没了影的蛊痣,明知她在骗人,还是感到心脏被她攥在手里,揉圆搓扁全凭她乐意。
他沉默片刻:“只要主人把毒药扔了,不再伤害自己,我就帮你纾解。”
苏筱圆知道纾解是什么意思,这也是萧姐姐推荐的方法,把解毒所需的阳力分次少量注入,每次都通过“纾解”泄出去,就不会那么痛苦。
她脾气也上来了:“不用你帮我,我自己可以。”
傅停云:“请便。”
“你出去,不要看着我……”
“我要确保主人安全,”傀儡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我是傀儡,不是活物,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耻度太高,苏筱圆想一想就放弃了:“我明天去沐青仙君店里买个听话的……”
话刚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得过火了,不安地看向傀儡人。
他眼睛里的某种东西让她心悸。
傅停云看着少女,目光从她盈满泪水的双眸,到濡湿绯红的双颊,到轻轻打颤的嘴唇,再到满是亮晶晶汗水的脖颈、锁骨,再往下……
他只是在勉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其实内里早就狂涛肆虐,无情道反噬,欲壑翻腾,一起把他逼到了绝境。
“主人认为我不够听话?”他单调的声音有种山雨欲来的平静。
苏筱圆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迅速滑跪:“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话,可是你确实也不是很听话……”
话音未落,傀儡人已站起身,用灵力凝了一盆水,洗净手,然后坐回床边,将厚厚一叠干净绢帕放在她枕边,拿起一条细细将修长的十指擦干,倾身,将她并拢的膝盖分开。
苏筱圆下意识地用手挡,却被他握住手腕摁在一旁:“是主人要我听话的,我在听你的话。”
往上一推,缠在足踝上的亵裤像脚镣,让她不能乱动。
除了神魂之外最隐秘的地方,嫩弱不堪的一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了他眼前。
太过了,傅停云仿佛直视强光,忍不住觑起眼,蜻蜓点水地看一眼便要移开视线缓一缓,反复了好几次才勉强适应。
他的灵府中正一团乱,实在不该再碰她。
心里这样想着,手已伸了出去。
只用手,应当无碍罢……
少女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呜咽:“你的手好冷,傅停云……”
傅停云不想让她知道神魂的痛楚让他连常人的体温都无法维持。
尽责的傀儡人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先为主人排忧纾难。
他还不忘帮她复习功课:“上下其手分为两式,这是另一半。”
傀儡人低声在她耳边絮絮地说着:“不过今日是为了解毒,可以快点,不用……”
一个“忍”字还未来得及出口,便不用出口了。瑟缩着,颤抖着,哭泣着,和她这个人一样好欺负。
傅停云从枕边拿起一块绢帕替她擦拭,又取了一条拭手。
“好了吗,傅停云?”苏筱圆无意识地咬着手指,粉色的肌肤汗津津泛着光,仿佛涂了一层脂膏,眼里的水快要溢出来,不是眼泪。
傅停云喉结重重地一滚,垂下眼帘,伸手摸了摸她仍旧胀鼓鼓的小腹:“等这叠帕子用完便好了。”
一边说一边褪下无名指上的传讯指环。
苏筱圆正迷迷瞪瞪的,看见他的动作,不解道:“你在做什么,傅停云?”
话音未落,传讯铃响起,苏筱圆下意识地接了起来,方才意识到他们正在一起呢,有什么必要传音?
傀儡人将指环套在中指上,卡在第一个指节处,看着她的眼睛缓缓探了下去。
苏筱圆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耳边的声音就像蛇在淤泥里艰难地扭动爬行。
傀儡人不知何时覆到了她身上,舌头她口中慢慢搅动,故意弄得大声,两种相似又不相同的声音在她耳畔交织回响,同样让人面红耳赤。
片刻后,他抽回湿透的手,看了一眼剩下的帕子:“备少了。”
过了会儿又说:“有点肿了,明日换一种。”
苏筱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气道:“傅停云!”
“早晚要练。”傀儡人道。
苏筱圆很快便晕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意识慢慢融化在牛奶的海洋里。傀儡人有时会恶劣地突然停下,起身从小几上拿起装着温甘乳的水壶,喂几口给她。甘乳来自精精兽,口感类似牛奶而更甘甜香醇浓郁。
不知过了多久,厚厚一叠帕子用完了,滚烫的炁不见了,只留下融融的暖意,很舒服。
只是床上身上都是黏腻的汗水,压根没法睡。
苏筱圆累得不想动,干脆把眼一闭,由他将她打横抱起,放进浴桶洗干净,又抱回换了干净床褥的小床上。
还是和平时一样体贴,但是全程冷冰冰的不多说一句话,仿佛刚才的亲密、一句句往外蹦的烧话都是她的错觉。
对比之下,难免有些失落。
她把脸颊贴在傀儡人的胸膛上:“傅停云,下次别那么凶了好不好,我会害怕的。”
“嗯。”
“傅停云……”
“何事?”
“我们……算和好了吗?”她抬头期待地望着他,被情1潮冲刷过的眼睛似乎比平日还亮。
傀儡人淡淡道:“我只是个傀儡人。”
“你还在生我气……”
“你还要服毒。”
苏筱圆知道这事过不去了,可是她也没办法,她再宠她的傀儡人,也不能为了他放弃回家的努力。
回家永远是最重要的事,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
傅停云见她低头不语,便知道了答案,将她放在床上,转身便往外走。
“你去哪里啊傅停云?”苏筱圆连忙叫住他,“不睡觉吗?”
“打坐。”
他撂下一句便走了出去,坚持到现在,已经快到他的极限了,必须立刻入定调息,让神魂里的风暴停歇下来。
傀儡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苏筱圆也拉不下脸来强迫他一起睡,只好抱着被子闭上眼睛。
不知是心里装着事还是灌了太多精精乳,她睡得不太安稳,半夜醒了过来。
去了趟屋后的净房,她心跳得忽然有些快,莫名想去看看傀儡人在院子里做什么,便绕到屋前去看他。
谁知走到院子里一看,只见一团黑影倒在秋千架前的地上。
她定睛一看,是傀儡人。
苏筱圆连忙走过去喊他:“傅停云,你怎么睡地上啊?多不舒服,快回床上睡去!”
傀儡人双目紧阖,一声不吭。
苏筱圆心中不安愈甚,蹲下来推了推他肩膀:“你怎么了?”
傀儡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就像没电的机器人。
苏筱圆摸了摸他的脸,冷得像冰一样,冻得她浑身一激灵。
“傅停云,你到底怎么了?”她着急起来,更用力地推他,甚至重重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可他还是毫无反应。
“你别吓我啊傅停云!”苏筱圆已经带了哭腔,比上次他受伤时还害怕,那时候至少他醒着,能和她说话。
她起身跑回屋子里,翻出传讯镜,也顾不上社交礼仪,颤抖着手给沐青传讯。
等待了一会儿,对面传来沐青迷糊的声音:“苏仙子何事?”
苏筱圆把傀儡人的症状说了一遍。
沐青听完心头一凛,睡意顿消,这可不是傀儡人能出的故障,也不是他一个傀儡师能治的,他沉住气:“苏仙子先别急,我立刻过来看看。”
这边传讯一断开,他立刻传讯给萧无心,将事情说了一遍。
萧无心“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白长老睁开眼睛:“怎么了无心?”
萧无心急道:“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说罢披上衣服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给二师兄传讯:“小师弟出事了,我今日黄昏时看他不太对劲,可能是无情道反噬……我哪会治这个啊,我都不明白为何有人会修无情道……好好你说我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