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苏道友的灵液,”他活动了一下右肩,又抬起右臂屈伸了一下手指给她看,“已可自如活动。”
“那就好。”苏筱圆垂下眼睫不敢看他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慢慢地吐出“灵液”两个字,梦里那一幕就跳出来攻击她。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色批。]脑内那个声音一针见血地点评。
付时雨:“看你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当真不要紧?”
“真的不要紧,谢谢……”她急着岔开话题,想起刚醒时闻到的那股食物香气,“付道友刚才是在做吃的?”
付时雨“嗯”了一声:“抱歉擅自用了你的炊具和食材。”
“没事没事,”苏筱圆忙道,“筑基不是就辟谷了吗?”
男人:“你不是还没筑基?”
苏筱圆反射弧长,听见这种迂回的话总是要呆一呆才能反应过来:“是给我做的?”
付时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不然呢”。
苏筱圆脸一烫,这秘境里除了她还有哪个没筑基的,这么说倒显得明知故问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给她做早饭啊?他们又不熟。
似乎是看她窘迫,寡言少语的男人方才悠悠地道:“昨晚用了苏道友这么多灵液,只是聊表谢意。”
原来是报答她替他上药包扎……苏筱圆暗暗松了一口气。
脑内的杠精嗤笑了一声:[不然呢?你在期待什么?]
苏筱圆:“……”她真的没有啊!
“谢谢付道友,”她努力放松绷紧的神经,“你身上有伤还给我做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时候还早,苏道友可要再睡会儿?”
“不了不了,我这就起来了。”这觉她可是睡出心理阴影了。
苏筱圆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好在是和衣躺下的,衣服干净整齐,只是出了点冷汗。
“我起来洗漱,换身衣服,能麻烦付道友回避一下吗?”她道。
“好,炉子上有热水,早膳我留在案上了,苏道友趁热吃。”付时雨说完便走到墙边按了一下三角按钮。
苏筱圆被他的细致周全震惊到了,看脸还以为是个冷漠的人,没想到心地好又体贴。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冷漠昨晚也就不会救她了。
苏筱圆往盆里倒了热水,又兑了点凉的,脱下衣服绞湿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汗,然后从乾坤袋里拿出干净衣服换上,简单洗漱一番,看了看案上的早饭。
竟然出乎意料的丰盛,主食是烘面饼,配着炭烤的不知什么肉片,外加苏筱圆带来的灵果、糕点,都洗净削皮切块,还有一小壶微微冒着热气的精精乳。
肉和精精乳都不是她带来的东西。
苏筱圆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具,喊付时雨进来:“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付道友也一起吃吧。”
付时雨没拒绝,苏筱圆便取出备用的碗碟筷子杯子。
男人道了谢大大方方坐到她对面。
“这是什么肉啊?”苏筱圆指着那碟烤肉。
付时雨:“去附近林子里打的灵兔。”
苏筱圆吃了一惊,她以为自己带这么多装备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付道友比她还像来露营的。
“外面林子里有魔物,也太危险了,付道友还受了伤,下次千万别去了。”
“好,苏道友尝尝我的手艺。”他将碟子往前推了推。
苏筱圆夹了一片肉送进嘴里,顿时瞪大了眼睛。
“难以入口?”付时雨道,“抱歉,筑基后便不曾下过厨,生疏了。”
“不是不是,很好吃,付道友的手艺特别好,真的。”她连忙道。
她吃惊的倒不是他厨艺好,毕竟厨艺好的人多得是。
可是调味为什么和傀儡人做出来的那么像?
“擅自用了你带来的调料,”男人道,“理当问一声的,但看你睡得熟,便不曾打搅你。”
对啊,用的是一样的调料,当然做出来也是差不多的味道。
都怪她心里有鬼,看什么都不正常。
“对了,”男人道,“苏道友似乎睡得不太安稳,一直在说梦话。”
苏筱圆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几乎难以维持微笑,声音微微发颤:“真的吗?我不知道自己还会说梦话,太奇怪了哈哈……”
“嗯,”男人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热茶,“苏道友一直在哭着说‘不要、不行’,所以方才我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苏筱圆脸“欻”地一下烧了起来,佯装无事地尬笑:“是吗……”
付时雨:“本想叫醒你,又怕吓到你。”
苏筱圆只能庆幸他没这么干,不然突然发现颜色梦的对象出现在眼前,不知道她会不会说出什么社死的话。
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可是不用对视也能感到男人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犀利目光。
一时没人说话,狭小的空间里只闻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苏筱圆受不了这种紧绷的沉默,感觉心脏被人慢慢抻开,快要窒息了。
“烤肉要冷了,付道友快吃吧……”
“抱歉,”男人疏离而温和的声音让室内的空气瞬间又流转起来,“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昨夜包扎伤口的时候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苏筱圆连忙道,“我知道付道友是为了提醒我防人之心不可无。”
付时雨沉默了一息:“我是说伤口狰狞吓到了你。原来之前的举止也吓到了苏道友。”
苏筱圆:“……”死嘴为什么要提这一茬啊!
付时雨:“师尊在世时,我和师尊两人住在山里,师尊仙游后,我便一直在深山中离群索居,几乎不曾与别人打过交道,不知如何行事才规矩得体,冒犯了苏道友。”
“真的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筱圆欲哭无泪。
“若是下次我再做了什么冒犯苏道友的事,苏道友一定要提醒我。”男人一脸真诚。
“哦……好的好的。”苏筱圆低着头小鸡啄米似地点了几下。
付时雨笑了笑,拿起壶把,往她杯子里注了大半杯奶香扑鼻的白色液体。
苏筱圆终于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这精精乳是付道友带来的?”
男人颔首:“此物可以补气血和灵力,又不算药,我带了不少,苏道友尽管喝。”
苏筱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一抬眼见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看,琉璃般的眼眸有些深谙,让她想起潜伏在暗处的野兽。
可能是因为听他说了离群索居的经历,她倒没觉得这种眼神冒犯,只是有些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角残留的奶,又端起杯子装作认真喝奶,从杯沿上小心瞟了他一眼。
好在付时雨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他很快垂下眼开始优雅地进食。
苏筱圆:“付道友你自己也喝。”
“我有苏道友的灵液,用不着这个。”
苏筱圆冷不防呛了一下,转过头捂着嘴猛咳,脸涨得通红。
“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苏筱圆咳得说不出话,只能抬起一只手摆了摆。
“苏道友小心。”
苏筱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心惊胆战地继续吃饭。
付时雨倒是没再说什么让她误会的话,两人太太平平地吃完饭,付时雨自觉地起身收拾残局。
“我来我来。”苏筱圆哪里好意思让他又做饭又洗碗的,何况还是个伤员。
付时雨却不容她抢:“无妨,我做惯了的。”
苏筱圆抢不过他,只能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见缝插针地打下手。
收拾完,外面天也蒙蒙亮了。
禅院里有动静传出来。
“他们好像醒了,我们出去吧。”苏筱圆道。
付时雨便帮她一起收帐篷。
刚把帐篷收进乾坤袋里,里面传来一声惊叫。
苏筱圆心脏狂跳:“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付时雨点头。
两人从佛堂的后门走出去,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走到后面的禅院里。
几个修士都在院子里,站在一间敞开着门的禅房前,只除了那姓陶的紫衣女修。
听见两人走近,这些人也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当没看见,仿佛他们是没有形体只会刮阴风的鬼魂。
只有女主凌桑柔朝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请问出什么事了?”苏筱圆鼓起勇气问道。
“陶道友出事了,她的禅房昨夜遭到魔物袭击。”凌桑柔道。
苏筱圆吃了一惊:“她怎么了?”
王茂树不耐烦道:“死了。”
付时雨向她科普:“秘境中的‘死’就是淘汰出局,死前的残像会留在现场作为其他人的线索。”
苏筱圆感激地看着他:“抱歉我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