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圆一向畏寒,身处其间却不觉冷。
她明白过来,一定是傀儡人给她做的衣服用了什么恒温材料。
傀儡人替她正了正歪掉的花冠,又整理了一下衣裙,整理衣襟的时候长指似有若无地在她心口蹭了一下。
苏筱圆仿佛被按了什么开关,顿时从脖颈红到了耳朵尖。
傀儡人蹲下身,旁若无人地拨弄她脚踝上的银链,让小铃铛刚好坠在她脚踝内侧。
夏侯澈登上翼舟,便看见少女与她的傀儡人靠在一起,意态举止熟稔亲昵,周围仿佛有个无形的法罩,将一人一傀与周遭世界隔开。
不像主仆,倒像密侣。
他握嘴轻咳了一声。
苏筱圆回过神来,轻轻推了推傀儡人:“好啦……我们快要出发了,你下船吧傅停云。”
傀儡人“嗯”了一声。
“你等会儿也去看游神会吧?”
“好。”
“你和开山还有顾师兄他们一起吧,我和她说过了,他们在城里天樽阁包了个观礼台,花舟队大概会在午时前后经过那里,到时候你看好,我向你招手哦!”
“好,我等你。”傀儡人漆黑无光的眼瞳里似乎有什么闪烁了一下。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夏侯澈一眼,便即向舷梯走去。
“傅停云——”苏筱圆叫住他。
黑衣劲装的傀儡人顿住脚步,转过身,他周遭的冰山、云气都是幻象,却莫名很衬他,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样的地方。
“何事?”
苏筱圆心头一荡,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好像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是突然有点舍不得他下船。
她随便找了句话:“你穿上次帮你买的那身红衣吧,显眼一点,我在飞舟上好认。”
“好。”
苏筱圆朝他挥了挥手:“等我啊。”
……
花舟一艘接一艘启航,数百对比翼鸟在周围盘旋飞舞,吟唱着宛如仙乐的曲调,它们脚爪上挂着花泉铃,随着清越的铃声源源不断地飘洒花瓣。
花舟忽高忽低,时而穿梭在云海中,时而下降,擦过楼阁檐角,破开波光粼粼的水面。
云雨宗地界多水,水中多芰荷,此时正是夏始春余的季节,水面上莲叶田田,花舟化开水面,破开莲叶,所过之处红莲绽放,与舟中美人的粉面相映生辉。
清风细细,将荷香送向如山如潮的人群中。
苏筱圆坐在舟上晒着太阳,很是惬意。
她很快就发现了和夏侯师兄坐一艘花舟的好处——他一个人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工作。
只见他一会儿站在船舷边俯身向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微笑挥手,一会儿拔剑起舞,引来围观人群喝彩尖叫,不要钱地往舟上投掷仙花灵果。
她怀疑这其中多少有点凌岳仙尊金字招牌的加成。
无论如何,借着凌岳仙尊和夏侯师兄的光,她也算体验了一把掷果盈车。
苏筱圆眼里有活,夏侯师兄表演和互动的时候,她就默默地满船跑,把那些仙花灵果捡起来收进乾坤袋里。
刚捡完一波又来一波,倒也没闲着。
苏筱圆大概算了算,这些灵果如果她和夏侯师兄对半分,吃到她被凌岳仙尊劈死大概还能有得剩。
差不多到了午时,花舟快飞到天樽阁了。
她连忙把乾坤袋收进小挎包里,走到船舷上,手搭凉棚寻找视野中最高的楼阁。
开山订的观礼台包厢在正对花舟队驶过的地方,苏筱圆还没看清人脸,便看见一个小个子的女孩使劲挥舞双臂。
单凭这肢体动作,不是她闺蜜又是谁?
苏筱圆也用力朝她挥手:“开山开山——”
接着飞舟靠近楼阁,她看清了她的傀儡人,他的个子高,又穿了一身红,格外显眼,宽袍广袖的红衣在高台大风中翻飞着,像一丛炽烈的火。
可是火中那副眉眼却清冷矜傲。
她向他挥手:“傅停云——”
傀儡人看着她,俊脸还是毫无表情,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苏筱圆皱了皱鼻子,主人费劲吧啦地找他,也不知道笑一笑。
花舟很快便掠过了天樽阁,驶向开阔的水域。
那团红色很快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小点。
苏筱圆正要坐回去,耳边比翼鸟的吟唱中忽然传来一阵笛声。
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仿佛可以穿透鼓膜直刺进大脑,那音调美妙而奇险诡异,让人神魂震荡、心胆俱颤。
“夏侯师兄,”她转头问夏侯澈,“你有没有听见……”
话没说完,左侧突然有条黑色的大鱼破水而出。
苏筱圆很快意识到那不是鱼,而是一条通体黑亮的大船。
她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船,简直像座嵯峨的山峰,与之相比,他们的花舟简直像是小孩玩的模型小船。
黑船径直向花舟队驶来。
翼舟上有阵法,自动向四周散开,但是队形也被冲散了。
黑船在水中停下,船身打开,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巨口,接着无数黑鸟从这些黑洞中飞出来。
有几只黑鸟落到他们花舟上,收起羽翼,化作几个手持黑刃、面目狰狞的黑衣修士。
夏侯澈瞳孔骤缩,声音颤抖:“邪修!他们是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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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推推基友老师的先婚后爱古言新文
《春雪欲燃》By布丁琉璃
【文案】沈荔出身世家中的世家,乃贵女中的贵女。其冰雪之姿,不可攀折,生平不喜者有三——
杀神、不尊礼法、政敌。
萧燃全占。
丹阳郡王萧燃乃鲜衣怒马的少年武将,满身杀业,桀骜不驯,生平不喜者亦有三——
娇贵的、规矩多的、沈家人。
沈荔全占。
某日,一道旨意暗中赐下,将这水火难容的两人绑在了一起。
利益联姻,郎不情妾不愿。
“你我两家许会一直斗下去,隐婚之事,还是勿要让外人知晓为好。”
新婚之夜,少女正襟危坐,“比起做夫妻,我们更适合做对手。”
少年面若寒玉,抱臂冷笑:“你能有此觉悟,真是谢天谢地!”
一时的嘴硬,换来了一辈子的啪啪打脸。
少年气性,哪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折腰俯首,于锦帐中哑声切齿:“谁家对手会同衾共枕滚一块儿去啊?沈荔,你这分明是提裙无情!”
一句话简介:和绝对不可能相爱的死对头成亲了。
第58章
天樽阁对岸一座不起眼的临水小酒楼二层,两个男子隔案而坐。
其中一人着青衣,手持青色短笛,贴在唇边缓缓吹奏,音不成调却不绝如缕。
白衣男子斜乜着一双吊梢眼,留意着远处水面上的动静。
忽听“哗”一声巨响,有一巨物破水而出,接着无数黑色的东西从巨物中飞出,如蝗群般将那十多只飞舟团团包围、吞没。
青衣男子一愕,短笛离唇,从手中坠落,敲在案上,发出金玉相撞般的一声脆响。
“阿凤!”他惊叫了一声,声音止不住颤抖,“为何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风月门圣子不紧不慢地拾起短笛,勾唇一笑:“有何不一样?”
“你说只是找几个邪修抓几个外门弟子装装样子,那是什么?!”他指着窗外,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那是什么?”圣子瞥了一眼,“是那些邪修自作主张,我如何得知。”
“你以为我不认得黑鲸门的巨灵船?”宋锦书大声道,“那些邪修恐怕倾巢出动了吧!是谁请动他们的,你以为我不知?
“你为何骗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锦书,稍安勿躁,”圣子扯他衣袖,强行拉他坐在自己身边,“就是怕你如此,我才不敢同你说实话。你太天真了,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是你说只要抓几个外门弟子,风月门便可谴责云雨宗宗主和长老无能,护不住自己的弟子,借机向仙盟提出并宗,逼云雨宗和巫山派就范……”
风月门圣子一哂:“天下岂有这么容易的事。别说几个外门弟子,就算折损的是数十、上百的内门弟子又如何?这还是云雨宗自家的事。”
“你知道为何我一定要选在巫山祭行动?因为这一日,云雨宗地界到处是八方来客,尤其是受邀观礼的名门大宗与世家弟子,只有他们出了事,我们才能顺理成章问罪云雨宗,顺势行吞并之计。”
宋锦书两眼通红,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心尖上的人,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锦书为何这么看着我?”男修笑得越发灿烂,“如今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宋锦书突然拍案而起,劈手一个耳光打在男修的脸上,白嫩的脸上顿时留下一个红红的掌印。
“我为了你不惜众叛亲离,为助你成事打伤我至亲,你却这样害我!”他指着男修的鼻子,目眦欲裂,“我……我要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