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问心?
屈娆心底冷笑。
正好借此机会为她的剧本添·砖·加·瓦。
她抬手,将“夏时兰”的木头人偶不闪不避地放在了“梁舒云”的对面。
邑不渡唇角笑意加深。
“梁舒云虽自大,”他刚想为此局做出定论,却听对面盘坐的女子悠悠开口,“却也并非一根筋。只是偶尔一叶障目,是谓‘身在此山中’,所以‘不得真面目’。”
女子抬手,将原本靠得极近的两个木头人偶拉开距离。
“若她真只看中鱼妖飘逸的外形,天山池灵兽众多,何必单为一鱼妖修筑修炼华池?”
【……秘境侦破逃出,可终究一无所获。不仅如此,梁舒云体内灵力停滞,还是夏时兰帮衬着才不至于在众修士面前露怯。此前为时兰卜算的卦师也不知所踪,梁舒云暗自叹气,侧头看向扶着自己的徒弟。
“此行无甚所得,时兰……”她想要带着徒弟回天池山上去,却蓦地想起了卦师所言。
‘——走火入魔、屠杀百姓、同门惨死。’卦师淡漠却又笃定,深邃黑眸如梦魇般缠着她。
梁舒云顿住,在时兰看向自己时,忽然开口:“时兰,师尊有一事不明,望你解答。”
夏时兰扶着她走在去锦水府客房的路上,闻言一怔:“师尊何必客气,说便是,弟子知无不言。”
“你,”梁长老迟疑又困惑地开口,“可否有一瞬,憎恨为师?”】
邑不渡皱眉,凝视棋局:“梁舒云不会开口问的。”
屈娆懒懒抬眼:“人有好奇。更何况有关身边之人的事。”
“若真对鱼妖不在意,何必捡起许久未习的古籍,只为徒弟在意的一言半字而通宵钻研解惑?”
【夏时兰默然。
“师尊何必在意这些?”鱼妖淡漠道,扶着她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气,“时兰是师尊的弟子,师尊的教导,弟子不敢不从。既是弟子,何来‘憎恨’一说?”】
邑不渡笑:“好,梁舒云问,可夏时兰不会答。”
他抬手,将木头梁继续后撤。
“师徒疏远?也必是道路殊途。”
“单就两人,当然无法破局。”素衣女子淡淡,“可这天地棋盘上,不止她们二人。”
话音刚落,棋篓上突兀地掉出两个同样无脸只是刻字的木头人偶。
屈娆大松一口气。
好好好,从现在起请叫她神嘴屈娆!
另外——感谢你,灾厄!没有你的剧本融入,虚像或许还不会先入为主,配合得这样顺利!
消失不见的灾祸之剑,作为邑不渡的虚像,这家伙肯定认识灾厄。所以屈娆一早就料到虚像会提取灵剑中存储的记忆。
哼哼……
灾厄啊……那可是她都认证的脑补大师啊。屈娆目前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有一大半都来自于这把剑!
虚像敢吸纳它的记忆?
那屈娆就敢领着“天道”的身份牌直接怂狼悍跳神职人员!
她拿出这子,在邑不渡的凝视中放在夏时兰旁边。
“梁舒云一叶障目,夏时兰又何尝不是?”素衣女子将写着“晋天佑”的人偶放得近些,又道,“倘若有友在旁,自会多些思忖,不至于剑走偏锋。”
【“兰花!”身后传来了声音,夏时兰顿住,回头望去。
友人大口喘息,见到她们后松了口气。“兰花,还好你没事!”
夏时兰:“可惜,你的师尊她——”
晋天佑摇头道:“前辈无事,老大和我来时的路上遇见个卦师,为我们免费占卜了一番,说是前辈不用我们担心!”】
屈娆:?
这又是哪里跳出来的卦师——哦!落子符!
这好啊,落子符虽然是半路转来的卦师,但他的卦象从没出错过。
屈娆唇角上扬,越发镇定自信。
而坐在对面的邑不渡:?
“我此前从未见你露出笑颜,”虚像惊奇道,“原来无情如你,也会有私心的一瞬?”
素衣女子唇角瞬间放平,抬眸漠然望向他。
邑不渡:……
邑不渡讪笑:“继续继续——哦!该我落子了。”
他装模作样地摸向棋篓。
“可人妖殊途早有前因,”邑不渡半真半假地叹息,“梁舒云杀鱼妖之友一事,亦是定论。”
刻着“阿卢罗”的小木头人放在梁舒云的斜后方。
屈娆:?
阿卢罗你?
【两人正交谈着,身后骂骂咧咧声紧随而来。
“——你再给我算一个试试!”阿卢罗额前青筋暴起,“什么叫尸骨无存,神魂泯灭,还给一修士高升做了嫁衣!?”
身着墨白修士服的落子符被妖王一把提起衣领:“你个小小金丹,敢给我这种卦象!?”
卦师像个小鸡仔似的被他提起,面色惨白却仍旧镇定:“此乃上天之意,道友莫怪。”
阿卢罗神情古怪:“上天?你招摇撞骗些什么不好,偏生撞我知道的东西上了?上天旨意,定不如你所算!”
落子符点头:“自然、自然,道友命象已改,而我算的,不过是这位道友的命。”他指着阿卢罗道。
阿卢罗:?
旁人不知,但妖王已悟。
阿卢罗沉思片刻后,突兀道:“可有解法?”
他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傻子,但好歹相处了一阵时间,而且华融雪不死,那天道定会看在人类的面子上,对妖族偶有仁心……一本万利的买卖,傻子才不做!】
屈娆偏头一看,果不其然,她的棋篓子里最后一个木头人偶就是“落子符”。
邑不渡“哎呀”地叫了一声,轻笑道:“小小金丹,怎能抵过我化神、大乘两枚棋子?”
红衣浪子胸有成竹。
屈娆:……
你高兴得太早了。
邑不渡发觉对峙之人忽然用一种复杂眼神看了他一眼。
邑不渡:?
一个引气入体,一个金丹,一个元婴。
而他这边一个大乘一个化神,就算只有两枚棋子,也足够赢得胜利——屈娆拿什么跟他斗?!
——拿官方认定的转运锦鲤和卦象概念神和你斗啊。
屈娆麻了:这怎么输?
她抬手,将“落子符”放在“梁舒云”的面前。
【“在下有一法,能救华道友。”落子符努力踮起脚尖,“不过道友可否放下在下?有、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阿卢罗黑着脸松手。
卦师大松一口气,随后转身,目标坚定地朝着梁舒云等人走来。
“梁长老,”落子符先是作揖,然后迎着夏时兰犹疑的目光,坦荡开口,“在下是来传达天意的。”】
邑不渡:?
红衣浪子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素衣女子:演都不演,直接当面开了?
“屈娆,”邑不渡沉下脸来,“你——”
【“天意?”梁舒云侧头,看向卦师手上的龟壳。那饱经沧桑的斑驳甲面让她忍不住嘴角抽搐。“小友,我乃大乘修士。”
她说得够委婉了吧?
但落子符却不怕,只是一味地递上龟壳。
“前辈不若试试?”卦师道,“火烤龟壳,卦象既出。子符虽不善武力,但卦象从未出错过。”
梁舒云沉默。
倒是一旁的夏时兰伸手接过。
符修定定地看向师尊:“弟子也有一事不明,不过不好问得师尊,借此机会,问问上天吧。”】
邑不渡急了:“以夏时兰的性格,绝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之物上!我——”
屈娆慢条斯理:“你想悔棋?”
邑不渡僵住:“并非……”
“如果夏时兰并不在意梁舒云,那的确不会信这卦象,”素衣女子缓缓道,“可梁舒云杀她友人,囚她之身,却又教她符文,习得修炼之法。你说,她真会不在意吗?”
【夏时兰的燃符画得顺手,不过是最基础的符,但她却不敢放松。火焰炙烤着龟壳,许久后,稍显黝黑的甲面显现出了卦象。
‘——上天啊,我与师尊之间,可有误会?’
鱼妖眼神空茫,落在被灼烧的甲面上神思不定。
“有。”
落子符念道,“这是我见过第二个如此清晰的卦象。”卦师收回甲壳,看向神情怔愣的符修。
“想必道友心中已有答案。”
夏时兰默然。】
“不过是金丹卦师所占,”邑不渡咬牙微笑,“修仙界卦师千万,怎能信这半吊子?”
屈娆点头:“你说得没错。所以夏时兰必定还会问其他人,比如,修仙界赫赫有名的卦师,符纹山长老,田成。”
邑不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