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是真的以为谢韵是被迫的!
哈哈哈哈……可笑至极!
他没有一刻怀疑过谢韵会真的为了避免和他产生联系,连自己的命都不好好爱惜。
适时,殿外忽然一阵暴雨倾盆落下,夏末的雨,卷起一地的尘埃,空气中满是尘土的恶心味道。暑气也随之横扫过来。晏回南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走了出去。所有人都在恶心他。老天爷也要过来凑热闹。
担心自家主子的司文从皇后的寝殿里拿了把伞,匆忙追出去。
晏回南却并没有管是否淋雨。
司文跟在后面,想起将军与夫人成亲那晚,也是一个寒冷的雨夜。
他从父母的坟茔归来后,也是淋了一身的雨,腰杆却挺得很直。
只是与此刻不同的是,当晚的晏回南,心底有对父母的愧疚,对仇恨的愤怒与痛恨,但也有得偿所愿的归属感,也有那么一点欣喜。
那是他……多少次从生死边缘徘徊时,都会想到的人啊!
此刻的晏回南,仿佛再一次,被抛弃,被一切希望抛弃。
他曾经也是一个拥有全世界的少年。但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好了,他从前拥有的太多,那么失去的也相应地要比别人更多。
他再一次对前路感到一片茫然。
谢韵竟已经恨他恨到,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的地步了。
第37章 君心乱【修】
回到他们的院子里时,谢韵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因为意外出血,脸上毫无血色,也因为腹痛难忍,哪怕是在睡梦中也痛苦地皱着眉头。
寒真陪着谢韵刚从皇后寝殿出来,午后的太阳毒辣,谢韵走了一段路,正经过花园的路段,她忽然身下出血,整个人也随之晕倒在地。
着实把寒真吓坏了,连忙呼喊周围的人,去通知了晏回南。
一直到现在,寒真都心有余悸。
现在见到晏回南浑身淋得湿透回来,她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直到晏回南应该是彻底知晓了一切。
晏回南在回来的路上,司文已经命人将之前收集到的被寒真偷偷倒掉的药渣,拿去给太医查看。
如今结果也出来了。
那就是药效强劲的避子汤!
一切水落石出,不过是在晏回南的心上又捅了一刀而已。
他搬了张椅子在谢韵的床畔坐了许久,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一直坐到天黑,谢韵有了转醒的迹象。
他才叫人进来照顾着。
并命司文给自己收拾出一件偏房,他之后便在那睡。
寒真壮着胆子叫住晏回南:“将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此事待夫人醒过来,你同夫人把话说开……”
晏回南的视线如同一把利刃,冷冷地瞥过来,低声呵道:“再多嘴就滚!”
寒真整个人如同被火煎烤,焦灼不安。夫人说过她只是没想好要为人母。
可将军眼下什么都听不进去,夫人也虚弱不堪,这可怎么办呀!
这边的谢韵醒来后,模糊的视线里只有急得哭出来的寒真,还有一张上面沾满了水的凳子。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是晕倒了,晕过去之前她就感受到自己身下一阵暖流,低头便看到了一大摊血迹。
谢韵知道自己没控制好药方配比和药量,失手了。果然人还是不能偷懒太久……
她强撑起一抹笑,摸摸寒真的手,“我没事儿,别哭啊。这能养好的。”
但下一瞬间,寒真的眼泪瞬间决堤:“夫人,将军他……他什么都知道了。”
谢韵脑子里一阵轰鸣,一片混沌。
他什么都知道了。不知为何,谢韵的心中并无半分
快感,反倒是盯着凳子上那滩反光晶莹的水出神,人仿佛被这水吞进去了,片刻失神间,不安的情绪如水一般流淌在她的身体里。
“是吗……”
寒真继续说:“将军让司文收拾了一间空房出来,他之后要搬去那住了。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在旁人看来只会认为夫人你是和将军生了嫌隙。夫人原本在将军府就没什么威望,这还没过几天好日子,若是让人以为你和将军有了嫌隙,不知会如何嚣张,如何想着法子欺负你呢!”
在将军府没什么威望、受欺负、生嫌隙……寒真你这张嘴,还真是很中肯呐,且一针见血的!
谢韵脑子转了片刻,身体上的不适让她实在是转不动脑子,只好尴尬地笑笑:“那就这样吧。”
寒真当真是替自家夫人着急,旁人家的夫人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地要体面,争宠爱,防这防那,整天铆足了劲儿地博夫君的喜爱。他们将军府是没有妾室,夫人倒是不用防那么多,也不需要争什么,可她瞧着自家夫人一点……劲头都没有:“什么就这样啊?”
“就……养病啊。”谢韵强撑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来,她如今能如何做呢?事情都已经犯下了,晏回南如果真的生气,或是有其他什么情绪,她又如何能左右?
但她心口一阵儿一阵儿的……酸涩,这算怎么回事?
她明明喝药的时候那么干脆,反倒是这个时候了,她变得那么矫情了?
不是的,这一定是因为她身体太难受了,养一养就好了。养一养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她这么想,干脆复又躺在床上,拉被子给自己盖上,强装镇定地吩咐寒真,声音蒙在被子里闷闷的:“到时辰便唤我起来吃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要烦我。”
寒真忧心不已,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夫人,你心里可有将军吗?”
寒真不问这个问题还好,原本谢韵奇怪、憋屈又酸涩的内心此刻算是被戳破了,里面的酸水一股脑地全都冒了出来。
她没心思再哄着谁,但面对真心待自己的寒真,她还是忍住了脾气,背对着她,语气生硬:“你觉得我在这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吗?你觉得我心里应该有他吗?”
寒真立刻解释:“不是的夫人!我一定是站在夫人这边的,我钦佩夫人为女子翘楚。可我也衷心希望夫人可以幸福!只是这些日子夫人生病,我瞧将军的紧张与关心不像假装。今日夫人晕倒后,我整个人都慌了神,找人去寻将军,将军来的时候看见夫人倒在血泊中,他比我还受惊吓和打击,这与将军往日的样子全然不同。”
寒真自顾自地说着,谢韵静静地闭上眼睛听。
“后来太医说您是服用了避子汤,当时我吓得不行,以为将军要将我就地正法了。可将军却果断地就往皇后宫中去了。结果就是淋得湿透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可即便这样,将军也一直坐在这,等到夫人快醒了才离去。也许,将军心里是有夫人你的。我我我,我不是替将军说话,也不是心疼将军,我是心疼夫人,我怕夫人……”
谢韵出声打断,声音疲惫:“好了寒真,我累了。别说了。”
“啊好,那夫人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盯着药。”
在意与否、爱与不爱的,难道他们之间会有结果吗?国仇家恨,就足够逼死天下有情人了。
与其相互去试探爱,印证爱,哪怕最后真的互相表明心意:对,我心悦你,心里有你,把你看得顶重要了。
可只要一想到我的父亲害死了他的亲人,他杀了我的父亲。看晏回南这个样子,只要他抓到谢青云,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就觉得真可笑,真扯淡。
不膈应吗?不恨吗?这简直像吃了块臭石头,先是哽在喉头,拼命咽进去之后,顺着一路下去,割伤一路的五脏六腑,最后折磨的还是自己。哦,还有那个说心疼自己的人。总归是互相折磨。
这样还能心平气和的相爱吗?
爱哪有那么伟大,可以透支道德感、透支生命?
如果哪一天,她愿意为谁去死,或者谁愿意为她去死了,再来谈爱不爱的吧。这才是有点实际的爱。
心里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人总归是冷漠的利己主义。很难改变的。
谢韵想或许她应该听皇后的话,替晏回南收一个妾室。这样也许他的注意力会转移去别的女人身上,对她的防备也会少一些。
也许他会爱那个人爱得死去活来,最终想把她扶正,废了自己这个正妻之位。到那时,他会放她自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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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颜以诚在院外候着。昨日最后并没有追到可疑之人,但今日他们已将行宫中饮用水以及各类食物加大了检查力度,力保不会出现问题。
司文进来给晏回南通报颜以诚来议事的消息。
却没有在偏房找到人,床榻也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最终司文和颜以诚在校场找到了人。
奉高的清晨雾气浓重,一抹漆黑又孤寂的身影埋没在大雾中,恍若隔世。
他正弯腰从箭筒里拿起一支箭,信手射出,“砰”得一声,箭重重地射中了靶子。
雾气中看不清靶子,可这些都无法阻碍晏回南。世人皆知,大周的战神有一双比鹰还锐利的眼,能在混乱的战场上百步穿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