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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姝色_照青梧【完结】(4)

  萧邺的目光慢慢从姝云身上移开,淡淡颔首,挥手示意婢女退下。

  晚些时候,风云变幻,天好似漏了一般,大雨滂沱,狂风拍打窗牖,沁凉的雨丝飘落窗台。

  姝云没有醒来的迹象,高热不退,比白天还要严重。

  灯火昏幽,萧邺扶她靠在肩头,将勺中的药汁慢慢喂进她口中,可她不吞咽,药汁从唇角流出,沿着雪颈流下,不仅弄脏衣襟,还打湿了萧邺胸膛的衣衫。

  姝云平时便讨厌苦涩的药,这会子昏迷,更是不愿喝了,跟唇间的勺子对着干,丁香小舌抵开送来的玉勺,苍白小脸皱巴巴,哼哼唧唧地嗔怨。

  萧邺低首,在她耳畔轻哄,少女似乎听见了,迷糊轻哼,紧闭的唇微张。

  萧邺再喂药时,她的抵触不再强烈,一勺药勉强喝了小半。

  几勺药下去,两人胸前的衣料都湿了,雨夜风吹,有些凉。

  姝云憔悴的小脸烧得通红,黛眉紧蹙,病中消瘦弱不胜衣。

  白日里,她的烧一直退不下去,大夫针也施了,药也用了,怎么也不见效果,到了晚上,竟烧得更加厉害。

  她身体底子薄,经常生病,每次养病都要花好长时间,大夫说是幼时受寒,伤及根本,如今想来,大抵是雨夜山中调换时受寒坏了身子。

  “阿娘,阿娘。”

  虚弱的声音细弱蚊蝇,迷迷糊糊呼唤着想见的人,纤手将他的衣袖攥在掌心。

  絮絮泣泣,真真可怜。

  唤的人,已经不要她了。

  萧邺垂目,深眸如海,拭去她眼角的泪。

  指腹湿润,他尝入口中,咸甜尽知。

  “阿娘,冷,我听话,喝药。”

  少女絮声呜咽,埋头往萧邺怀里钻,压得湿润的薄衫紧贴着,胸肌愈发坚硬,而怀中的身子发烫,软如春水。

  她揪着衣襟,嘟囔道:“很……很乖的。”

  萧邺半隐在烛光中,擦拭干净雪腮的泪,长指轻抚她的发顶,一下一下,轻轻哄着。

  药汁打湿的衣襟冷凉,她素来娇气,不曾穿过这等粗硬的料子,萧邺将她放回床上,起身离开,再回床畔时,手中多了件新裁的中衣。

  *

  第二天下午,姝云醒来,周围熟悉又陌生。

  好像是阿兄的寝屋。

  “姑娘醒啦。”碧罗听闻进到里间,伸手探了探姝云额头的温度,笑道:“谢天谢地,总算是退烧了。”

  “我这是怎么了?”姝云精神头不足,病恹恹地问道,嗓音沙沙的。

  “您染了风寒,昨儿夜里高热反复,身子烫得厉害。”碧罗倒了温水,伺候姝云饮下,“好在昨日大公子及时请了大夫,几碗药下去,将病气压住了。”

  姝云晕倒前最后的记忆,是阿兄握住她的手,拉她从轿子里出来,仿佛是将她从泥潭里救出。

  她恍然失神,不禁想起那位高鼻深目,冷峻寡言的男人,病恹恹的脸上有了一抹笑容。

  “阿兄呢?”姝云问道。

  “时辰尚早,大公子尚未下值。”

  姝云想起身,在榻上坐着等阿兄回。

  她还睡着阿兄的床榻,多有冒犯。

  姝云动了动,才发现身上的素白中衣宽松肥大,袖子宽阔有余,伸手还需卷起来几圈,像是男子款式。

  碧罗解释道:“喂姑娘喝药时,打湿了衣裳,大公子尚未娶妻,屋中自然没有姑娘家的衣物。姑娘金尊玉贵,哪能穿奴婢们的衣物,是以便暂时穿了大公子的新衣。”

  姝云脸颊微烫,纤指抓了抓中衣,小声问道:“是你帮我换的吧。”

  碧罗微愣,点了点头。

  虽是新衣,但毕竟是男子样式,姝云羞赧,让碧罗将她原来那身衣裳拿过来。

  碧罗为难,“那身衣裳扔都扔了,哪里去找?大公子吩咐了,您就先将就着,安心在这里养病。”

  以前姝云喝药是件头疼的事,这次她病得厉害,意外的没有排斥,在碧罗伺候下,吃了些粥食,又乖乖将碗里的药喝得干净。

  病中提不起精神,姝云喝了药,困意来袭,昏沉间又睡了过去。

  傍晚,萧邺下值,回到燕拂居。

  烛火摇曳,男人肩膀宽阔,端坐在床边,高鼻深目,剑眉舒展,柔和的烛光照落突起的喉结,健硕的身影笼罩在床头,垂眸看着床榻间弱不禁风的少女。

  姝云抿唇,穿着不合身的衣裳靠在床头,局促地抓着被角。

  静默良久,男人开口,沉声道:“事情,我都知道了。”

  两个月前,萧邺离京,姝云送他出府,说好了等他回来时,一起去西市的八宝斋吃酪樱桃、樱桃毕罗和玉露团呢。

  可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姝云眼眶有些湿润,心中的酸涩情绪涌了上来,低头嗫嚅道:“对不起阿兄。”

  也对不起萧氏真正的三姑娘。

  眼泪一颗颗掉落,姝云仓促低头,手背抹着眼泪,湿漉漉的发丝沾在脸颊,她敛

  至耳后,哽咽道:“我不想被送回去。”

  “阿兄,我想留在侯府。”

  姝云眼睛红了一圈,狼狈地擦拭眼泪。

  姝云抬头看向萧邺,一双杏眼水雾朦胧,被泪水打湿的指尖小心翼翼抓住男人衣袖,央求道:“求阿兄帮我。”

  男人没说话,垂眸看着她,深不见底的幽深目光没有多余的情绪,透着一股冷漠疏离。

  良久没有回应,姝云无措又沮丧,缓缓垂下眼睑,抓住他衣袖的手指缓缓松开。

  姝云讪讪,窘迫地蜷了蜷指尖。

  一点点垂下的手,忽然被萧邺握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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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出自《三国演义》

  第3章

  一方藏青色锦帕覆住她的手背,萧邺握住她的小手,锦帕擦拭沾了泪水的手指。

  姝云惊愣,下意识缩手,去被男人攥紧。

  萧邺身子微微前倾,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弱不禁风的娇小身躯,温热的指拭去她面庞的泪,温声安抚,“阿兄岂会坐视不理?这事不必担忧,哥哥会帮你的。”

  “瞧这张脸,都成小花猫了。”萧邺捧着她湿漉漉的脸,轻轻擦泪。

  姝云眼睫轻颤,望着男人不苟言笑的俊朗面庞。

  她下颌枕着男人的掌心,泪眼看阿兄,“云儿小时候哭闹,也是哥哥擦的泪。”

  萧邺没有说话,一方藏青色锦帕覆着她半张脸,轻柔拭泪,冷漠疏离中带着几分少时情谊。

  姝云慢慢收住眼泪,脸颊离了他的手掌。

  已是入夜,姝云此时还躺在萧邺的床上,着实不妥,便是亲兄妹,也不能这样没有分寸,何况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姝云揪着被角,耳根子薄红,病中的声音沙沙柔柔,“哥哥,我不能睡这里。”

  萧邺目光淡淡,随手将那一方藏青色锦帕放枕边,起身唤来碧罗,将姝云安置在燕拂居的一间厢房。

  夜色渐深,萧邺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被褥,尚有姝云的余温。

  他的手掌逐一抚过她躺过的地方,感受她的温度,她的存在。

  修长的指撩起那方藏青色锦帕,悬在眼前,帕上泪痕斑驳。长指绕了一圈,他攥了锦帕在掌中,放到鼻前轻嗅,帕中他的气息中侵染了些许她的味道,若有似无的淡淡幽香。

  萧邺阖眼,湿濡的锦帕放在唇上,喉头滚动。

  跟昨夜眼泪的咸,有些不同。

  萧邺素来爱干净,可今次却没让仆人换下被褥,就着微微凌乱的褥子,躺了下去,裹着被中少女的余温。

  *

  这次风寒来势汹汹,姝云在燕拂居养了三日,才勉强提起精神。

  姝云这段时间的起居,都是碧罗负责,今日天气晴朗,碧罗提议带她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对病情也是好的。

  姝云点了点头,可瞧见镜中苍白憔悴的脸色,伤心地拧了拧眉,她素来爱美,如今这副模样出去,还不如就待在屋中,于是让碧罗拿脂粉给她遮一遮。

  碧罗将她的胭脂拿来,手中这些自是比不得府中小姐们用的,“婢女只有这些,您将就将就。”

  姝云点点头,将就用着,她以前有很多漂亮衣服、颜色好看的胭脂水粉,眼下都被收了回去。

  巴掌大的脸上略施粉黛,她用细软小笔在额上描了个好看的花钿,眉目如画,唇色朱樱一点,小家碧玉,娇俏可人。

  碧罗说阿兄吩咐了给她做新衣,可这段时间,她还是穿着那身粗布衣裳,夜里的中衣,也是阿兄新裁的。

  碧罗扶着姝云出去晒太阳。

  阳光和煦,照在身上暖烘烘。

  明金碎光穿过树缝,尘埃在空中浮动,姝云坐在游廊边,倚着栏杆,慢慢伸手,手臂抬高,一缕明光穿过指缝,她抓了抓,脸上是浅浅的笑。

  忽听远方有动静,姝云疑惑。

  碧罗道:“是大公子在练武,您要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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