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是不是歪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抱着你了。”
温热的掌心,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的手背,缱绻依恋。
沈闻霁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急剧的心跳,多日来的故作淡定瞬间土崩瓦解。
她轻轻叹了口气,在他怀中转过身,面对着他。
尽管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一切。
她有些迟疑地抬起手,缓慢地向前探索。
指尖最先触碰到他微凉的衣襟,顺着向上,划过线条流畅的脖颈。
她能感受到他的喉结,因为紧张微微滚动。
指尖在凸起处微微停顿,然后继续向上,抚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最后,轻轻地停在了他微抿的唇瓣上。
谢昀卿呼吸一滞,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沈闻霁的指尖在他唇上停留片刻,感受着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吐息。
然后,她踮起脚尖,凭着感觉,朝着那片温热,印上了一个轻柔的吻。
蜻蜓点水。
这个吻,不带丝毫情欲,只有满腔思念,以及藏不住的爱意。
谢昀卿勾起唇角,宽大的手掌扶住沈闻霁的后颈,回吻了过去。
恰此时,庭院中的合欢树被微风拂过,粉色的绒花簌簌飘落,悄然落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落在覆眼的红绸边缘。
红绸随风飘动,掩盖了视线,却让彼此的触碰、呼吸和心跳,变得更加清晰。
一吻结束,沈闻霁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温柔道:“傻子,我们不会不相见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岁岁年年,永不分离。”
“嗯。”谢昀卿哑声应道,所有的忐忑紧张,都在这个蒙着眼睛的亲吻中,得到了安抚。
红绸未解,爱意蔓延,比目光所及,更加炽烈深沉。
-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谢昀卿知道沈闻霁贵为一宗之主,主动提出将仪式放在合欢宗举办,甚至答应日后陪沈闻霁住在合欢宗。
也因此流传出很多风言风语,说谢仙君倒贴入赘。
他丝毫不恼,照单全收,反正他马上就要娶到沈闻霁了,别人爱说什么,就随他们去吧。
天光未亮,合欢宗上下便已忙碌起来。
张灯结彩,红绸漫天,仙鹤衔金铃盘旋清鸣,喜庆之气直冲云霄。
谢昀卿一身大红喜袍立于镜前,金线绣成的祥云蟠龙,流光溢彩。腰束玉带,头戴金冠,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美无俦。
素来清冷的眉眼,今日柔和了许多,盈满了掩不住的喜悦。
他在镜前转来转去,紧张地手指打结。
“楼主,吉时已到。”乌奉笑着提醒。
谢昀卿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
醉花楼外,迎亲的队伍早已严阵以待。
十几匹雪白的灵驹,牵引着镶嵌满灵石的鸾凤喜轿,前后站着许多童男童女,他们手拿琉璃宫灯、玉如意、金元宝……都是吉祥如意的寓意。
随行乐队奏响《凤求凰》,谢昀卿翻身坐上灵驹,一挥手,队伍浩浩荡荡向着合欢宗进发。
所过之处,仙乐飘飘,灵花漫天。
沿途修士纷纷驻足,惊叹于这场面的盛大。
合欢宗山门前。
以张长老为首的一众女弟子,笑盈盈地拦住了去路。
“谢楼主。”张长老手持团扇,笑道,“想迎娶我们宗主,可没那么容易。这第一关,便请楼主赋诗一首,既要嵌了宗主的名,又要表了你的意。”
谢昀卿早有准备,略一沉思,清朗吟道:“闻道仙姝降凡尘,霁月光风耀玉宸。卿心早系合欢树,不负相思不负春。”
诗句既嵌了“闻霁”之名,又诉了衷情,众弟子纷纷叫好。
第二关是武试。
王长老手持一柄木剑:“谢楼主,请指教。”
谢昀卿是剑修,想必合欢宗也并不想为难他,此关对他轻而易举。
他从容应对,三招之内,以巧劲点中王长老腕间穴道,木剑脱手,赢得一片喝彩。
最后一关,灵栀端上一个锦盒,里面是九把外形一模一样的同心锁。
“请楼主找出与宗主手中配对的那一把。”
谢昀卿凝神感知,指尖掠过每一把锁,最终停在第九把上。
这关也很简单,上面凝留着沈闻霁的灵力气息,相当于把答案摆在他脸上了。
他扬起唇角,笃定道:“是这把。”
灵栀笑道:“恭喜楼主答对了,祝你们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三关既过,山门遂开。
欢呼声中,谢昀卿大步而入。
-
殿内。
母亲沈青璃拿起木梳为沈闻霁束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恩爱不疑,三梳白发齐眉。”
镜中人,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唇点朱丹,颊扫胭脂。
透过铜镜,望着沈闻霁的样子,母亲眼中竟不自觉蓄满了泪水,她笑着和侍女一起,帮沈闻霁梳妆穿戴。
沈闻霁起身,头戴赤金凤冠,珠翠累累,流苏摇曳。
她身着红蹙金绣广袖嫁衣,裙摆曳地,绣着大朵盛放的合欢花,华美不可方物。
沈青璃亲手为女儿盖上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声音哽咽:“酥酥,往后要幸福。”
盖头下,沈闻霁展颜一笑,用力点头。
接待的外院内,仙乐缥缈,灵鸟衔花盘旋,宾客如云,络绎不绝。
仙族各宗掌门、长老和修真世家家主皆在座,他们命使者送上厚礼,恭贺两人结为秦晋之好。
令人吃惊的是,虽然魔域魔主苏藤月并未亲至,却也派心腹送来了贺礼,一对阴阳相合的同心璧,祝愿永结同心。
甚至,避世已久,行踪缥缈的青丘狐族一脉,竟也遣灵狐送来了九尾灵玉,作为贺礼。
婚礼仪式遵循古礼,庄重繁琐,但无一人觉得枯燥。
喜堂之内,宾客满座。
堂上并排放置两把紫檀木太师椅。
合欢宗前宗主沈青璃,身着绛紫色宗主礼服,端坐于左,面带欣慰笑意。
而另一把,却是空的。
那是谢昀卿为母亲预留的位置。
关于谢昀卿的身世,外界多有猜测。
有传言
说他母亲并非凡人,而是青丘一族的九尾白狐,因故流落在外,诞下他后便不知所踪,更有传言说九尾狐有不死之身,或许尚在世间某处。
谢昀卿心中始终留有遗憾。
今日大婚,他固执设下此座,并非奢求母亲真能到场,不过是寄托一份孺慕之情。
吉时到,礼乐大作。
司仪高唱:“新人至!”
满堂目光齐聚殿门。
谢昀卿手执红绸绣球,眉目含春,将另一端递给身旁女子:“夫人请。”
沈闻霁被侍女搀扶着,凤冠霞帔,璎珞垂旒,她抬起手抓稳了红绸。
在谢昀卿的牵引下,二人缓缓步入殿堂。
司仪高亢的声音响彻喜堂:
“一拜天地!”
新人转身,对着堂外,恭敬一拜。
感念天地造化,赐此良缘。
“二拜高堂!”
谢昀卿与沈闻霁转向堂上。
沈青璃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眼中泪光闪烁,满是祝福。
谢昀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空椅上,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他撩起衣袍,准备与沈闻霁一同行礼。
异变突生。
那枚被安置在礼案上的青丘贺礼,九尾灵玉,骤然爆发出夺目的白光。
光芒如练,映射到那把空置的太师椅上。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光柱缓缓凝聚,一道虚幻的身影逐渐清晰显现。
那是一位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容颜绝美,气质空灵出尘,眉眼间与谢昀卿有着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顾盼生辉,流转温柔。
她身后,隐约可见几条蓬松洁白的狐尾虚影,轻轻摇曳。
此女子,和谢昀卿记忆中模糊的母亲形象,逐渐重合。
她端坐于椅上,目光温柔如水,含笑注视着下方怔住的儿子,朱唇轻启,慈爱道:“昀儿,今日你大婚,娘亲为你高兴。”
她又看向沈闻霁,眼中满是欣慰:“闻霁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往后余生,携手同行,莫负良缘。”
谢昀卿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朝思暮想的容颜,眼眶瞬间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
他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从未敢想,母亲会以这种方式,在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跨越千山万水,送来祝福。
沈闻霁感受到身边人剧烈的情绪波动,她悄悄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