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馆里的是买完了,只是城中百姓家中恐怕还有藏匿,属下担心逐门逐户寻找,会惊动县官,所以……”
男子脸色一变。
……
“这就是解药?”谢崚看着白瓷瓶中的粉末。
有了县令的帮助,谢崚很快就搜集到了十余瓶解药,全部都摆在她眼前的八仙桌上。
县令道:“大夫已经验过了,去除了一些放久了、失去效用的,如今还有效用的解药,都在这里了。”
谢崚摩挲着瓷瓶,说道:“城中可有‘步夜’毒?”
大夫虽然已经验过了,但是谢崚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得亲自试一试。
县令吓得跪倒在地,“万万不可!”
谢崚身体有多虚弱,他去年已经见过了,要是眼睁睁她服药后身子损伤,那他也不用活了。
他咬牙道:“殿下若是要寻人试药,老夫可代劳。”
“我来吧。”沈川的声音再次响起,“送佛送到西,既然要试药是找出解药的一环,奴婢愿意一试。”
谢崚指尖一颤。
看来他为了洗脱嫌疑,还挺拼命。
不过谢崚没有阻拦,她想要看看沈川究竟能做到怎么样的地步。
大夫将调好的步夜毒喂他服下,他的额头上很快就开始冒出了冷汗,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跟慕容徽中毒的症状一般无二。
他冷白的指尖颤动,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一瓶,到处一部分解药,放入口中。
他抿紧双唇,扶住八仙椅。
时间缓缓流逝,约莫一刻钟后,他坐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他说道:“这下殿下总该相信我了吧。”
解药是真的,她爹有救了
谢崚一股脑将药装进包袱中,对着随从下令道:“走!”
现在得把药送回去。
侍从架起来刚刚缓过一口气的沈川,拉着他上马。
谢崚朝着县令抱拳道:“县令大人,多谢了!”
话罢,当即策马冲出城门,准备将药送回长安城。
然而,正当她策马奔出城外不足十里,一路百来人的队伍追了过来,谢崚一眼就注意到了带兵的人,手持长戈,脸上还有一道红色伤疤。
“活捉大燕公主!”
伴随着一声吆喝,这群人策马就朝谢崚围了过来。
……
与此同时,在京口操练水军的谢鸢用力拍在桌子上,她的五指按住一张白纸,低落的泪水将上面的墨迹化开。
依稀可见,是谢崚的字迹。
“岂有此理,慕容徽欺人太甚。”谢鸢的眼睛已经红了,想到纸上的字句,她的心仿佛被割了许多刀,五指几乎要
划开木桌,“明月,令王伦来见朕——不用了。”
“直接传令三军,北上伐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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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没想到吧,爹爹喊了那么久的伐楚,最后是弱小的娘亲先动的手。
第130章 间谍
谢崚收了弓,喘着粗气。
“他们走了?”
“走了。”
段岚挥动长戈,将上面的鲜血扫下,下马来到谢崚面前。
谢崚方才从这里路过的时候,遭遇到了伏击,对方以多欺少,幸而她身边骑兵拼死抵抗,一直支撑到了段岚出现。
经历过一场打斗,谢崚还算临危不乱,而且全程她都死死护着自己身边的袋子。
战斗结束后,谢崚第一时间看向自己身边的布囊。
还好,解药都还在,没有被震碎,谢崚松了口气,对段岚道:“多谢刺史。”
段岚却毫无战胜的喜悦,眼神复杂地说道:“殿下,你不该来这里的。”
谢崚说道:“我必须得来。”
“殿下,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段岚没有明确指出是哪个人,但是谢崚却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脸上带着红色伤疤的男子,谢崚一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谢崚疑惑道:“土匪头子。”
“殿下,”段岚严肃地说,“这根本就不是普通土匪简单。”
普通土匪,毫无军纪,不事生产,只靠掠夺为生,不足为惧。
“你看到的那个人,是前赵皇十皇子,刘玿。”段岚说道,“当年的漏网之鱼,赵亡之后遁入并州的山林之中藏匿,招兵买马,和拓跋氏的残部、秦王的残部勾结在一块,又得了西州凉过的支持,如今抓准时机,卷土重来,并州恐怕,要守不住了。”
谢崚心中大惊,“什么?”
她想过幕后黑手或许是匈奴余孽、拓跋氏残部、或者是其他想慕容徽死的人,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纠和在了一起,拧成一团。
回晋阳城途中,段岚告诉谢崚,昔日赵国皇子曾经在并州称帝,对并州的渗透与掌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它说并州守不住,也不是夸大其词。
北方两座城池失守并非是被强攻下,而是那边境的守将就是赵国的拥趸,在赵皇子起兵的时候倒戈。
十万大军也不是假的,赵兵残部,刘玿这些年收纳的流民,而且,可能更多。
现如今并州军大部分投降,剩下的军心散漫。
回晋阳城的路上,谢崚一直保持着沉默。
段岚说道:“若是陛下亲征,并州可能还有救,但是来的是殿下,一殿下调兵遣将不如陛下,二殿下名气不如陛下,不足以提振军心,只可惜,宫中出事,陛下来不了。”
并州情况远超谢崚预料。
慕容徽中毒的消息已经由段岚的父亲段融告知他。
谢崚说道:“我已经让段大人调出两万兵力,前来支援,真的不能一敌吗?”
“我已寻得解药,等我回去为父皇解毒,等父皇恢复,他就能来——”
“殿下。”段岚打断她的话,“陛下遇刺受伤,又身中剧毒,若是强撑亲征,会出事的!”
“两万大军,都是殿下从雍州调出来的,若是将全部希望都押在并州,一旦失败,无人守城,敌人长驱直入,便可攻破长安,形势比人强,现如今国家危难,能守则守,等陛下恢复,再反破敌军也是可以的,没必要逞能一时之勇。”
谢崚张了张口,转头看向沈川。
她承认自己没有慕容徽的远见和谢鸢的谋虑,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很难判断该做些什么,所以她需要客卿,需要别人给她指一个方向。
沈川道:“段大人说都不无道理。”
见谢崚动摇,段岚说道:“微臣明日就派人送殿下归长安。”
等大军围城,就来不及了。
谢崚忽而扯住段岚的衣袖:“那大人呢?”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逾矩时,已经晚了,她连忙松开了手。
段岚笑道:“殿下,微臣乃并州牧,一州州牧,怎能抛下一州子民逃生,我会守城到最后一刻,为殿下争取时间。”
“段大人。”谢崚凝视着他,金色的眼眸罩住了夕阳,格外明亮,
“孤乃一国储君,也不会抛下自己的子民,我会继续派出增援,同时也会调各州兵力支援长安,军需粮草,孤会替段大人解决,还望段大人不要放弃希望,稳住军心,哪怕父皇不来,段大人也能扫清贼寇。”
说着,谢崚躬身,朝段岚俯首一拜。
段岚正色,以一种惊诧的眼神看向眼前的公主。
父母的光芒太过耀眼,很容易掩盖孩子的光辉,谢崚正好如此。
有横扫北方的父辈、稳住江南朝廷的母亲,对比之下,谢崚并不算显眼。
可她真的不出色吗?
段岚心想,或许比其她父母,她并不算是出类拔萃之人,但懂得保护河山与百姓的公主,她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连沈川在听见她的话以后,也迟疑了一下。
谢崚看向天边聚拢的夜幕,说道,“孤该走了。”
段岚道:“夜色已深,不如明日再出发?”
谢崚摇头,“不了。”
她来的时候,就没有怎么休息。
为了防止中途发生意外,谢崚特地拆开了解药,分成三份,一份她自己携带,另一份给段岚,让段岚派出信使护送,最后一份,她交给了沈川。
“你为我试药,我姑且信你一次。”
解药兵分三路发出,就是为了确保中途不会被拦截能够准确无误送到慕容徽手中。
……
长安,宣室殿。
“这可怎么办是好……”
“要不要告知陛下?”
“可殿下还没有回来,要是说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但也不能放任不管呀,楚国的水军已经到秦淮河上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谢鸢到长安来吧!”
“对啊,而且这事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殿下的诡计,要知道,殿下的母亲可是楚国哪位,没准她是想要串通母族灭国!”
“那你说怎么办,你去说?你去告诉陛下啊,陛下要是承受不住,病情加重该怎么办!”
……
一群大臣聚在大殿外面,窃窃私语,谁都不敢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