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雪白的肌肤被利刃刺破,温热的鲜血涌出。
“阿崚!”
“阿崚!”
两声呼唤前后响起,剧痛在颈间蔓延,连呼吸都透着寒气,她觉得自己想哭了,可是又流不出眼泪,连喊疼都喊不出来,依然是呆呆的,不知所措。
慕容徽无瑕闪躲,那支白羽箭不偏不倚扎进他的右臂上,可他手上的剑依然架在谢崚脖子上,稳如泰山。
“住手!”
赤色鲜血分外扎眼,谢鸢一颗躁动的心再也无法遏制,不顾一切脱口而出。
她双目赤红,有热泪盈满眼眶。
她坚持不下去了,她始终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开城门。”
短短三个字,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她不敢去想,这三个字今后会让她付出多大的代价。
可是身为一个母亲,这一刻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无瑕分心去想别的。
谢崚的血令她浑身战栗。
宫门卫将城墙打开,慕容律又道:“谢鸢,将弓骑兵撤去!”
谢鸢咬着牙抬手,撤走了所有人。
前路清理干净了,一行人才策马离开。
慕容徽紧紧抱住谢崚,只有谢崚知道,他看着稳重,他的手已经颤抖得拿不稳剑了,连抱着她那支手,都冷似寒冰,他用大氅裹着她,挥动马鞭。
冲出外城城墙的那一刻,他匆忙回首,余光隔着暮色重重,扫了一眼黑色的城墙和雪幕中的绝色美人。
六年来的众多画面闪过脑海,当年,他就是通过这道城门来到京城,嫁给了谢鸢。
来时江南无尽烟雨朦胧,去时大雪当空,为他践祚。
他承认,这一刻,他的心脏有了一瞬迟疑。
他转身,全速冲进密林中,江南六年温柔乡的醇香褪尽,化为空中飞雪,与刀上浮尘,转眼间消散不见。
“谢鸢,我与你此生——”
“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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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晚上就这么多了,因为第二卷的大纲我还没有写,所以今晚我要去写大纲,不然明天没得更了
顺便我会修补一下,因为总感觉这章没有写到预想中的标准
……
写的时候都觉得亲爹很狗
妹宝黑化值:30%
第48章 生病
夜风急促,谢崚坐在马上,头被风吹得昏昏沉沉。
一夜赶路,等远离了建康城后,一行人总算放慢了马步,准备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
不远处是驿站,他们刚好可以在这里休息。
慕容徽将谢崚抱下了马,谢崚站稳,天边泛起的蒙蒙亮闪得她眯了眯眼睛。
大雪过后,林岫皓然。
风吹过霜冻后齐人高的蒲草,或许是骑了一夜的马,谢崚往前走了两步,觉得有些吃力,踉跄着栽倒在地上。
“小心。”慕容徽从身后抱起她。
昨夜,众人都在紧张刺激地赶路中,慕容徽容色沉郁,整个晚上都没有和她说过话。
谢崚听到声音,呆愣了许久,方才懵懵懂懂地抬头,看向慕容徽。
随着雪霁天晴,他的脸色好似终于好了一些,然而,当他看到谢崚的那一刻,金眸陡然转冷。
他的手颤着,轻轻地掀开谢崚的披风,血气弥散开来,谢崚顺着他的动作低头凝视着晕湿大片的白色毛领,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来她刚刚流了那么多的血,红色的血一路蔓延,整个斗篷都沾了血,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干了,有的地方还是湿漉漉的。
她看不到自己的伤口,不知道自己伤势有多重,但是看慕容徽的表情,可想而知她的伤不会太轻。
寒风要将她冻僵,谢崚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感觉脖子上痒痒的,下意识想伸手挠一下,被慕容徽抓住手腕。
慕容徽抱她起来,快步朝屋内走去。
慕容徽的死士中有懂医术的人,也有几个女护卫。他们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打算逃回北边,他们随身携带的包袱中,有着治疗各种外伤的药。
驿馆燃烧着炭火,驱散连夜赶路的寒冷。
两个女护卫替谢崚将血衣换下,给她换上一件新的衣裳,因为失血过多,谢崚的意识已经有点不清晰了,浑身冷冰冰的,手脚都没有温度,身子软绵绵地依靠在软垫上,闭眼休息。
宫女将羊绒毯子裹在她的身上,为她保暖。
她的脑子很钝,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她一个人待在屋里,感觉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的一瞬。
推门声响起,女护卫喊道:“主子。”
慕容徽来了,谢崚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喊了一声:“爹爹。”
她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衣裳,“你的伤也处理一下。”
慕容徽喉口一哽,箭簇已经被剜出,谢崚这傻丫头,自己都受了重伤,还惦记着他。
她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听得慕容徽喉口一哽。
他轻轻抚摸着谢崚苍白的脸蛋,因为失血太多,她的肤色洁白,青色血管浮于其上,好似脆弱的琉璃盏,轻轻一碰,就要碎了。
慕容徽想要对着她笑一下,可是嘴角的皮肉牵动不起来,只见她的伤口还在渗血,血肉外翻。他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剜了一刀,疼痛难受。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因为他,谢崚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谢崚其实并不觉得自己伤得太深,然而事实上这对于她来说,要是处理不好,已经足够要了她的命了。
慕容徽拿出手上的金疮药,“爹爹给你上药,阿崚乖一些。”
谢崚低声“嗯”了一下,便不动了,她疲惫极了,一点儿支撑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慕容徽揭开白玉药瓶,却迟迟没有动手,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
谢崚再次喊了一声:“爹爹。”
或许是因为一年没见了,他们父女二人的相处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慕容徽的手在颤抖。
他闭了闭眼,强忍着不要让泪水掉落,强装温和与镇定,“乖阿崚,爹爹让阿絮来给你上药好不好?”
他真的没办法再盯着她的伤口看。
谢崚脑子有些乱,胡乱点了点头,她觉得有些困倦,即便屋内燃烧着温暖的炭火,她也还是觉得冷,拉起毯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蜷缩成一团。
还是好冷……
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谢崚困得不行,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贺兰絮给她包扎完毕后灌了药,她依然没有醒。
众人用膳的时候,慕容徽喊谢崚起来,她依然没醒。
短暂的休息,给马补充了粮草,重整旗鼓,一行人就要继续出发。
……
他们出发的时候,谢崚还没有醒。
她的脖子上缠了几圈纱布,连夜的奔波给她造成二次创伤,加上天寒地冻,谢崚的伤口依然还在往外渗着血。
女侍将谢崚报给慕容徽,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小殿下好像发烧了。”
慕容徽的脸色骤变,本就沉郁的眼眸更加阴云密布,他二话不说搂着谢崚,好像怀抱着一个小婴儿一样小心翼翼,将她放在自己的臂弯上,手臂收拢。
谢崚双眸紧闭,细长的睫毛浓密,事实上,这还是一年后他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她,她长大了许多,去岁春蒐肉嘟嘟的小脸变得清瘦起来。
她的脸色依然很白,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的确有些发热。
这不是以后好兆头,慕容徽摇了摇她,“阿崚,阿崚?”
先是担忧,到后来有些焦灼。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慌乱地抱着她。
谢崚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贺兰絮上来道:“阿崚这个年纪大孩子,身子本来就弱,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又连夜赶路,受了防寒,城内有大夫,世子,我们还是得给阿崚找大夫。”
贺兰絮的话说得极有道理,慕容徽没有犹豫,带着谢崚翻身上马。
附近城池已经戒严了,谢鸢没有放弃追捕慕容徽,她的命令已经传达四海。
皇后慕容徽谋权篡位,挟持公主外逃,她颁布一道圣旨,废黜慕容徽皇后之位,发布悬赏令,得慕容徽人头者,赏赐千金,救得公主者,赐万金,封侯拜相。
慕容徽和谢崚的画像被张贴在城楼上,任人观赏。
派去打听的探子传来了这个消息,现在各城池戒严,官兵四处搜捕慕容徽和谢崚。
“主子,不能进城。”探子得出这个结论。
一旦进城,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慕容徽摸了摸谢崚的脑袋,她的头越来越烫,已经陷入了很深的昏厥之中,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任凭别人怎么摆弄她,她也依然是无知无觉。
慕容徽心中的急躁按耐不住。
慕容徽看了一眼远处的城楼,咬牙扭转方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