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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珠_林听蝉【完结】(149)

  她捂着唇,小声咳嗽,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自从九郎离世,我日日夜夜,无一时敢放松警惕。”

  “这孩子,是九郎唯一的血脉,我便是拼尽性命,也是值得的。”

  字字句句,并无抱怨,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凉的无奈。

  盛菩珠探望过魏沅宁,一点也不敢耽搁,匆忙去往皇后所居的长兴宫。

  长兴宫依旧富丽堂皇,却笼着一层怎么也挥散不去的哀伤。

  昔日雍容丰韵、仪态万方的皇后娘娘,如今凤袍穿在身上都显得有些空荡,眼底的悲痛依旧,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皇后生于并州江氏,性子是少有的温和宽容,她见宫人禀报说靖国公府世子夫人求见,先是愣了一下,眼中掠过一抹意外。

  “让她进来吧,刚好陪本宫说说话。”

  “娘娘。”盛菩珠跪地行礼。

  皇后勉强扯出一抹温和的笑。

  “起来吧,不必多礼。”

  “赐座。”

  盛菩珠望着皇后憔悴的容颜,心中忧虑更甚,索性开门见山道:“娘娘,妾身冒昧请安,是因为婆母寿康长公主一直未归家。”

  “昨夜执砚说母亲今日该要回府,可妾身一直等到此刻,仍未见到人,宫中亦无消息传出,实在放心不下,才特来向娘娘请安。”

  皇后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寿康没回去?”

  “嗯。”

  “本宫今日受执砚所托,亲自送寿康出宫,按理说……”

  她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骤然掠过脑海。

  虽然逼迫自己不该往那方面想,但是皇后的脸色依旧在顷刻间变得惨白。

  “快,派人去兴庆宫问一问,就说本宫寻长公主殿下有事相商,看她是否在太后宫中说话。”

  “是。”宫婢不敢耽搁,赶忙转身退下。

  皇后笑得很是勉强,她端起茶,手抖得茶水溅出来都毫无知觉。

  盛菩珠见皇后表情不对,悬着的一颗心,也沉沉下坠。

  长兴宫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直到宫婢去而复返。

  “回娘娘。”

  “兴庆宫的嬷嬷说,寿康长公主娘娘,今日并未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哐当。”皇后再也握不住手中的茶盏,雪白的骨瓷砸在地砖上,摔得粉碎。

  她的脸色,也随着这一道如同撕裂的声音,彻底失去了血色。

  “既然不在兴庆宫,那会在哪里。”

  皇后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蹿头顶,头皮炸开,她好一阵喃喃自语后,才手脚发软地站起来:“走,去紫宸殿。”

  盛菩珠是被皇后在慌乱下紧紧拉住手腕,一行人疾步穿行过宫道,半点也不敢耽搁。

  “娘娘。”

  “圣人有令,今儿谁也不见。”内侍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让开。”皇后声音冷厉,眼中怒容明显。

  “奴才不敢。”内侍动也不敢动,拦在殿前。

  就在皇后准备带人强闯的时候,盛菩珠听见紧闭的殿门内,传出“哐当”一声巨响,似瓷器玉器被狠狠砸碎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压抑着极致愤怒的女声穿透殿门,清晰可闻:“萧寿山,你简直放肆。”

  没过多久,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骤然响在每个人耳朵里。

  守在紫宸殿外的那名内侍,身体一抖,直接瘫软在地上。

  “皇后娘娘。”他声音颤抖,近乎卑微地乞求,“请娘娘先回去。”

  皇后只是朝嬷嬷使了个眼色,准备把拦路的内侍拖走,她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抬高了声音道:“陛下,臣妾有要事求见。”

  殿内,霎时一静。

  “滚!”隔着一扇门,是圣人的怒喝,也不知是对谁。

  终于,去紫宸殿沉重的雕花红漆木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

  寿康长面无表情抬起头,她鬓发有些乱,原本一丝不苟的宫装也压出了些许褶皱。

  “你来了。”她朝皇后颔首,不紧不慢揉着明显泛红的手掌心,眸底充斥着一种近乎冰冷的漠然,仿佛刚才她在殿内与圣人之间的冲突,从未发生。

  “你还好吗?”皇后是语调同样漠然。

  寿康长公主,勾了勾唇,冷淡道:“死不了。”

  她面颊白皙,脸上妆容精致,只是下唇的位置有一道明显的咬痕,此时还渗着血,触目惊心。

  殿外,空气仿佛凝固。

  寿康长公主与皇后目光短暂相接,看似疏离,又透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你带菩珠出宫。”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皇后袖中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哪怕背脊寒毛一层层立起来,她声音反倒是变得冷静坚定。

  “好。”寿康长公主的目光越过皇后,落在后方。

  “母亲。”盛菩珠长舒一口气,走上前,紧紧握住寿康长公主的手。

  “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寿康长公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两人朝皇后行礼,正转身要走,殿内传来一声暴喝:“寿康,你不要逼朕。”

  盛菩珠视线不禁透过那扇洞开的门扉,望进了幽深的紫宸殿,一片狼藉中,那抹立于大殿中央的明黄色身影,格外显眼。

  一扇临窗的窗子朝外推开,正对着御案的方向,盛菩珠目光微微一凝,无意中余光透过那扇窗,恰好看见紫宸殿后方的偏殿一隅。

  那里应该是谢执砚之前带她去过的,他这十多年间,在宫中留宿暂居的地方。

  盛菩珠不由想到,贞德九年的宫宴,谢执砚带她去偏殿小憩,无比简洁的殿内,临窗的位置有很突兀地摆了一张紫檀圈椅,而那扇窗子却被人由外朝里,严实封死。

  当时盛菩珠虽好奇,但谢执砚没有主动解释,她自然不会问。

  可现在。

  盛菩珠身体一僵,杏眸微微睁圆,若是偏殿那扇窗子若没有被封死,正对是,应该就是御案正前方。

  也不知是不是她此刻神色过于震惊,殿中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猛地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穿过人群,精准地钉在她身上。

  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温度,透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目光接触的刹那,盛菩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下,四肢百骸皆是冰凉。

  盛菩珠被圣人透着毫不掩饰杀意的神慑住,本能后退一步,就在她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寿康长公主侧过身,用身体挡住那道来殿中的冰冷视线,她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走吧,跟母亲回府。”

  “是。”

  盛菩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

  靖国公府,望月阁花厅。

  严嬷嬷奉上热茶后,便悄无声息退远。

  寿康长公主坐姿优雅抿了口茶:“菩珠有什么想问的。”

  “趁三郎不在,你都可以问。”

  盛菩珠虽然是家中娇养的女郎,但性子一向沉稳,言行进退有度,此时她指尖冰凉,捧着温热的茶盏好像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红唇张了张,声音干涩得厉害:“圣人他……对您?”

  悖逆人伦的猜测,她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寿康长公主面色平静,放下茶盏,眼神清澈不见任何回避:“嗯,就是你看到,也是你想的那样。”

  “兄长对嫡亲的妹妹,存了龌龊不堪的心思。”

  寿康长公主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捏住手里的帕子,幽幽开口:“那个男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不过没关系,他再权势滔天又如何,在我这里,从来讨不到半分真正的便宜。”

  盛菩珠闻言,手腕猛地一颤,几乎不敢置信自己亲耳所听到的。

  “三郎,他知道吗?”

  寿康长公主叹息一声:“我不会让他知道。”

  “大燕建国不足百年,天下安定才堪堪几十年而已,以三郎的性子,看着是立身行己的君子,可他从来对人都狠,我不敢赌他是否会不顾一切杀掉那个男人。”

  “兄长和妹妹……”寿康长公主咬着这几个字,见盛菩珠脸色白得吓人,她说笑一般,“好孩子吓着你了,是不是?”

  “说起来是丑闻,不过这些年好在一直有皇后娘娘在其中周旋,用了一些小伎俩,他并未真的对我做过什么。”

  第110章

  盛菩珠的眼睛很黑,长睫下垂,挡住了眼瞳里的翻涌的情绪。

  许久后,她缓缓坐直身体,抬起头望向寿康长公主那双几乎和谢执砚一模一样的凤眸,幽深沉静,一眼望不见底。

  “那圣人。”盛菩珠背脊挺直,目光很坦荡:“会顺从朝臣之意,过继安王之子为嗣吗?”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长房与他们不和,可能从很早的时候,谢举元就已经和安王共谋,若不是老夫人强行分家,谁也无法预料靖国公府会不会折在这一场,相当于是豪赌的算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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