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沉,府中热闹散去,安王妃心神不宁来到前院。
书房里,萧叙安阴沉着脸坐在窗边,面颊上那清晰的五指红印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安王妃像是被那红痕刺伤了眼,心口一阵抽痛,柔声问:“还疼吗?”
她伸手想去摸,却被萧叙安偏头避开。
他嘲讽道:“母亲怎么会觉得疼,这些年,母亲打我还算少吗?”
萧叙安,眼神里的怨恨犹如实质。
安王妃愣了愣,有失望之色,也有无奈:“你为何偏偏要去争?”
“安安分分做个闲散富贵闲王,不好吗?”
“萧氏的天下,与你有何种关系。”
“你真当太子死了,圣人有那样宽容大度,择你为太子,简直不要异想天开。”
“你父亲魔怔,你怎么能信他的胡言乱语。”
萧叙安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该属于我?”
“那请母亲告诉我,什么才是该属于我的?”
他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太子天潢贵胄,受尽瞩目!谢家三郎,端方持重,是人人称颂的谦谦君子!”
“而您呢?”
“您只希望您的儿子做一个声色犬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纨绔子弟!”
萧叙安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不甘:“同为萧氏血脉,为何萧长岁那个病秧子生来就能拥有一切,受人敬仰,而我却连争一争的资格都没有?”
“您一开始就打算养废我。”
“为什么,我难道不是您十月怀胎,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吗,就因为儿子身上留着父王的血,所以您对我从来都是厌恶至极?”
安王妃被萧叙安的神色,吓得后退一步,张了张口,发不出半点声音,通红的眼睛,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夜渐深,烛影幢幢。
盛菩珠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百无聊赖翻着话本子,见谢执砚进屋,把话本子往身后的大迎枕子一塞,若无其事起身:“郎君回来了?”
“嗯。”谢执砚把她的小动作一点不落收进眼中,慢条斯理换下朝服去里间沐浴。
一个时辰后,夫妻二人并肩靠在榻上,谢执砚也不看书,只盯着盛菩珠红润的唇,像是随时能吻下去。
“郎君看我作何?”
“好看。”谢执砚嗓音微哑。
盛菩珠愣了一下,嗔他一眼,然后自己把自己哄得笑出声:“我也觉得好看。”
谢执砚靠她极近,手掌若无其事抚在盛菩珠腰肢上。
那一截玉腰,不过是轻轻触碰,立马就软了。
盛菩珠坐不住,干脆换了个姿势慵懒趴伏在床榻里侧,满头青丝如云铺了满背,她侧过脸,蹙眉道:“我今日瞧着那安王妃,总觉得有些奇怪。”
“看得出她对萧世子是极尽呵护,可两人之间总有些怪异,不似寻常母子亲昵自然。”
谢执砚手指灵活勾着她背上一缕发丝,漫不经心把玩:“安王妃,是陆寺卿的嫡亲姑母。”
“这个我知道。”盛菩珠点头。
谢执砚自然明白她想问什么,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那你可知,当年的武章侯府陆家遭遇灭门之祸,而那幕后推手,正是安王。”
盛菩珠仰起头,若有所思半晌,撑起身子看他:“安王?”
“嗯。”谢执砚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微垂的眼眸,闪过很深的杀意,“先皇还在世时,安王受宠,他为争得那个位置,亲自揭发了保持中立态度的武章侯通敌。”
后来的事盛菩珠知道,武章侯府陆家三百余口,除了被族人舍命护下的陆寺卿外,皆死在流放路上。
直到圣人继位,武章侯府才得以平反。
盛菩珠点点头,低声喃喃:“难怪今日安王妃看向安王,嫌恶得,如同在看什么污秽不堪的脏东西。”
谢执砚没忍住,用唇碰了碰那雪白如珠玉的耳垂,咬住,碾红,似乎成了他的趣味。
“安王府和陆氏,可以说是血海深仇。”
“若安王妃能看安王是‘花’,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谢执砚吻得深,顺势将人揽入怀中:“听闻今日萧叙安惹你了?”
盛菩珠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他没讨着好,被安王妃扇了一耳光。”
谢执砚闻言低笑一声:“下回再惹你,你就喊苍官去揍他。”
“没关系的,萧叙安就是一个纸捏的老虎,只会虚张声势罢了。”
盛菩珠躺得有些乏了,往谢执砚怀里缩了缩,兀自感慨:“说来也真是奇了。”
“萧家子嗣从来都是单薄体弱,偏就萧叙安生得那般高大健康。”她语气透着几分单纯的玩笑,“我都忍不住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安王的孩子。”
身侧半躺着的男人,忽然沉默下来。
盛菩珠察觉有异,倏地睁圆了杏眼:“真的假的,不会真让我说中了?”
谢执砚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垂下眼,意味深长道:“并无实证。”
“不过,萧叙安看着……确实不太像。”
第113章
夜里,盛菩珠难得失眠了。
安王世子萧叙安的身份实在比话本子里的故事还刺激,结果就是扰得她辗转难眠。
在盛菩珠第五次翻身的时候,谢执砚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幽幽问。
“睡不着?”
盛菩珠并未应声,只是将脸往软枕里埋了埋,默认他的猜测。
“既然如此……”谢执砚低低笑了一声,手掌缓缓下移,带着灼人的温度,隔着轻薄的寝衣,落在她纤细的腰侧,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常年习武的手,掌心有薄茧,蹭着盛菩珠身上柔软的小衣,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能睡的。”盛菩珠咬着唇,尾音软得如同云絮般飘忽。
“是吗?”谢执砚并不着急,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
良久,男人滚烫的呼吸息拂过盛菩珠敏感到已经发烫的耳垂,嗓音低沉,薄而性感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畔:“长夜漫漫,枯熬无益……或许夫人需要……累一累,方能好眠。”
盛菩珠的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脸颊绯红,杏眸漾着水色,嗔怪地睨了他一眼,无力道:“你别…胡说。”
“是不是胡说。”
“夫人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谢执砚将额头抵在她白皙的后颈上,眼中有很浓的欲色,但还算克制,只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有力的手臂,把怀里的人箍得不能动弹。
小衣的系带,不知何时松了,绸衣松垮。
冷与热交织,细腻光洁,像天上落下的琼玉。
“乖,闭眼。”
“一定会让夫人满意。”
锦衾翻转,谢执砚用了些特殊的手段,并非疾风骤雨,而是缠绵缱绻的温存,极尽耐心。
漆黑无光的长夜,帐幔低垂,细碎的呜咽与低泣,成了秋露,被揉散、聚拢,然后化作黏腻的暖潮。
盛菩珠最后是累得眼皮子打架,浑身汗涔涔地瘫软在谢执砚怀里,沐浴时她乏得连指尖都动弹不得,只能依偎着男人坚实的胸膛沉沉睡熟。
清晨醒来,盛菩珠眼尾还是红的,身体从里到外连骨头都是软的。
她像是被人温柔地一遍拆解开,然后再极具耐心复拢,慵懒无力,水灵灵的杏眼蕴着薄媚,似有碎星在闪。
镜前,杜嬷嬷在给她梳妆,不禁笑道:“娘子今日气色极好,可见昨儿夜里睡得好。”
盛菩珠抬眸对镜,只见镜中人脸颊透出桃花似的红润,一颦一笑都叫人赏心悦目。
还不是谢执砚昨晚不知节制闹的,虽然在孝期,他们不可能做到最后一步,但也实在是孟浪得紧。
盛菩珠脸颊蓦地一热,那红晕更是迅速蔓延开,因为心虚,所以不敢和杜嬷嬷对视,只是含糊应了声。
用过早膳,
去望月阁给寿康长公主请安。
盛菩珠踏入花厅,颇有些意外看着满脸喜气的大夫人秦氏。
“菩珠,快来,看看这料子如何,是昨儿宫里赐下的,给冕儿做衣裳用的。”秦氏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里几乎要藏不住的得意。
她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这花样子我一时选不出来,干脆带过来,让长公主替我掌掌眼。”
料子的确是好东西,但还没到秦氏非要腆着脸上门的程度。
不过是次女一举得男,谢氏长房不光是春风得意,少有的可以扬眉吐气做人的机会,秦氏怎么可能会放过显摆。
盛菩珠视线淡淡在布料上瞥了一眼,像是没听到秦氏的炫耀,垂眸屈膝朝寿康长公主行礼:“母亲。”
“坐吧。”寿康长公主颔首。
秦氏也不是真的要选衣裳料子,见盛菩珠不搭理她,她也不恼,反而是眯了眯眼,视线随即不着痕迹地滑向对方依旧平坦的小腹,那眼神带着得意的审视。
“要我说,菩珠这般品貌,三郎又是那般出众的郎君,这子嗣上的事,也该抓紧些才是,早日为谢氏开枝散叶,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