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终究是不死不休!”东方毅陡然大喝起来,面部因为他的怒吼而变得狰狞,只是,在东方毅跳起来,拿着匕首突然朝尤枝枝刺过来时,她却觉得这份可怖并未到达东方毅眼底。
只消一瞬间,尤枝枝再次被包裹在东方溯的大麾之下,眼眸上再次覆上了那只清凉的手,只是手心不知何时攒了些许冷汗。
她的后背,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拍了两下,低语道,“没事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这一世,不一样!”
尤枝枝心尖一颤,无端地,一股暖流从眼部清凉的手温处传来,丝丝缕缕缝补着三世以来支离破损的心田。
只是太过于微弱,尤枝枝一时无从察觉感知。
黑色大麾外是另一番光景,东方毅扑过来的架势并没有骇到任何人,甚至他刚刚举起匕首之时,不远处猪肉摊上的大砍刀就飞旋过来,不偏不倚砸到了东方毅脖颈上,东方毅的头就这样一瞬间和身体分了家。
东方溯照常捂住尤枝枝的双眸拐弯从另一条小巷走向醉仙楼,在眼前重回明亮之时,尤枝枝轻声问道,“你对东方毅做了什么?”
“把他放出牢狱,让他发现了更痛不欲生的事实。”
尤枝枝想起东方毅描述的亲人的离世,眸眼清凉,“那些不是你做的吧?”
东方溯看向尤枝枝扬起的脸,淡如薄云的表情下,看不出信不信任,直言道,“不是我做的。可我不想让东方毅抱着美好死去,我试着如你一般原谅背叛过的人,可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留下丝毫可能伤你的危险。”
“多谢中书大人。”
小巷里,一个清凛渐暖,一个温静坚毅。
初夏的风卷来,将两个人的衣摆绞弄在一处,两人似乎从未有如现在这般接近过。
他们二人信步到醉仙楼时,兰芝早已接到讯息,为东方溯准备了新的大麾换下,见他耳后别的簪花,嘴角的笑怎么也憋不住,
“大人最不喜簪花的,曾训斥过我们不可有如此阴柔萎靡的姿态,如今怎的却自己簪上了花,还是如此妖艳的小牡丹。”
“我簪的,好看吗?”尤枝枝指指自己发簪的那一大朵,又拿出匣子递到兰芝面前,“还给府上一人买了一朵,你先挑,挑完给他们。”
兰芝接过簪花匣子,意味深长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荡,终于得到了东方溯的回应,惯喜拉直的嘴角此时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尤姑娘的赏花,本官当然欣然接受。”
闻言,兰芝眉眼间的笑意更浓,尤枝枝只当兰芝大惊小怪,殊不知,“赏花”是宫里选妃的规矩,中意的人会留下牌子,赐不同的花表示身份。可这些尤枝枝尚不知,早已跟小心侍奉一旁的掌柜攀谈起来,示意他醉仙楼的饭菜每样做一小碟。
他们谈笑依旧,打发了等待的时间,尤枝枝无意从阁楼窗台往下望,东方毅被杀的地方已经清理干净,正泼着水清洗青石路面,
她其实从指缝间扫到一眼,她已经没有以前那般脆弱胆怯,只是想亲眼确认东方毅死得不能再死,她才安心。
九九八十一道菜在巨大的方桌上摆了满满当当三层,每个小碟巴掌大小,里面挤着四筷子菜,尤枝枝静静等着小厮布菜,五味杂陈,
“没成想,我竟也有一日,与中书大人般,一碟子小菜吃三口。”尤枝枝打趣着,以前她看不惯的,如今也有了这样的待遇。
其实没什么好交接的,醉仙楼方方面面实在完备得无可挑剔,毕竟是全京城最赚钱的酒楼,只是她发觉一楼是空着的,一楼虽然也有包间,可来这里的都是达官贵胄,一楼视野不佳且杂乱,基本都是空着的。尤枝枝听到此处反倒欣喜起来,
“一楼可以将正门到楼梯这里圈出来,留出些空位给仆从暂时休息。而剩下的这些,从东面开个侧门,做成大堂,向平民商贾开放。尤其是有些商贾有钱,却走不到二楼以上,现在有了堂食的机会,定不会放过。”
兰芝和掌柜听了皆拍手称赞,“尤姑娘果真是极会做生意的人。”
他们吃完饭便坐着马车返回府里,尤枝枝出来时候久了,奶涨得厉害,小青梅在家定然也是饿得嗷嗷叫了。
游乐了半日,尤枝枝这日累坏了,晚上早早睡下了,却不多时,就被噩梦吓醒:梦里,东方毅没了头的身体竟然晃荡着站了起来,一只手在地上摸来摸去,他的头咕噜噜滚到了自己脚边,嘴里喊着,‘我的头呢!我的头呢’……
尤枝枝吓得猛然坐起身,身旁,小青梅举着双拳嗷嗷大哭,尤枝枝躺下喂奶,小青梅却怎样也不含,明间的奶娘被惊醒,披着外衫跑进来,
“夫人,怎么了?”
“她不吃奶,总是在哭。”尤枝枝无措地抱着小青梅摇晃。
奶娘接过小青梅,嘱咐尤枝枝躺下,“您别着了凉,小娃子惊了夜很正常。”
她说得像是极有经验的样子,拍了许久也不见好,额头上冒出一阵急汗,就在两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清润的嗓音由远及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