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声,东方二婶扑倒在东方毅身上,整个人护着儿子,那样的无助和惨痛。
如今她能为儿子做的只有这些了,“中书令大人,都是我的错。当年,是我因为妒忌,才失手将惠儿推进水里。是我做的孽,是我起的因,我承担。是我害了大老爷一家,我当年想嫁给大老爷,成为东方当家主母,可东方家为了巩固氏族地位,与贺家结亲。我只嫁给了二老爷。”
“刚开始我也已经断了念想,可老天爷偏偏给我这个奢望,大夫人去世,我掌了府中中馈。我成为当家主母去各府参加宴席,可是我却发现,我的儿子却因为不是嫡子,以后继承不了爵位,受人欺辱。我便生了妄念。”
“再后来,我终于成为府里真正的当家主母,我的儿子也成了唯一可以继承东方府的人,楚家也来议了亲。可是,可大老爷突然又带回来她和这个野种,我的一切,我们的一切全都没有了,都是因为你和你那个贱籍的娘!”
“夫人,你,这些事真的是你做的!”东方二叔身体晃悠,他救不下儿子,眼睁睁看着夫人认罪,好似一道人生选择题摆在他的面前,选儿子还是夫人,或者,他两个都保不住。
东方二婶没去看夫君一眼,族长之位也是因为她的妄念才使了手段替夫君夺来的,可他终究是个没用的,
“中书令大人,只要肯放了毅儿,一切罪责我承担,都是我的错!”
东方溯深邃而又清冷的眸子盯着她,带着世间的凄凉,正为她缓缓打开通往地狱的大门,
“想让我放了他?”
“只要你放过毅儿,所有的我还。”话音未落,她已经撞在了方一手中的薄刀之上,一条细密绵长的红线横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像是鬼蜮勾魂的绳索,逃不掉的。
“娘!”东方毅绑在行刑架上,全身被细密结实的网子缚住,他拼命挣扎撕扯着,原本接好的胳膊重新断裂脱开皮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血如泉涌,倒在一片血泊中。
“夫人!”东方二叔怀抱起自家夫人,老泪纵横,泣不能言。
东方二婶双目不能合上,看着这个世间唯一的念想,双唇微动,听不到声音,但东方毅看到她说:毅儿,活下去。
东方毅猩红的眼里流出炽热的血,他嘶吼如厉鬼索命:“东方溯,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东方三叔扶着圈椅扶手站起来,脊背佝偻,似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溯儿,这么多年,是东方府对不住你,对不住翠娘。我知道求情无用,只希望你能饶了毅儿的死罪。”
“想让我饶了他?不可能!”那刻,东方溯眼下勾勒出一笔阴影,那冷似寒冰的精芒透出淡淡的邪气。
“东方溯,今天你有种杀了我,杀了我!”东方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眼神中只剩极度的痛苦和绝望。
这样的痛,东方溯当年是否也承受过?
方一重又擦了刀,再没有多余的话和动作。网绳在东方毅身上勒出血痕,一块块皮肉如铜钱大小凸起,方一手起刀落,两个肉片滑下,丢进一个硕大的身体嘴里,它身后还跟着一群狼崽子。
今晨明明就只有她和东方溯坐了一辆马车出门,方一在前驾马。为什么竟多出了那样多的人、物证,还有行刑架、一群狼崽子……
“旺财!”尤枝枝站起身,似是扑过去,一把圈住旺财的脖子往回拖,“狼狗大人,咱们回去吃牛肉干好不好?快跟我走。”
抬脚没走两步,便见一群人气势汹汹朝里走来,打头的是太子,他一身明黄朝服,似是刚从宫中来,
“都停手!”
听这一声喝,方一割下第十片肉丢进狼嘴里,才停下刀。
“放他下来。”太子指着东方毅,他身后的跟来的禁卫军利落地放下东方毅。
东方毅嘴里被塞了个铁状的核桃,狠压压地压着舌头吐不出一句惨叫,他也许感受不到疼了,还有什么比母亲眼睁睁死在面前无法救更来得痛。
臂间胸前几个铜钱大的血窟窿,随着身体微动愈加吓人,像长了十个猩红的眼睛,又像是十个血盆大口,口口都要把东方溯生吞活剥。
他双目空洞无物,匍倒在母亲面前,嘴巴撑得说不出一句话。
东方溯徐徐站起身,向太子行了一礼,“太子,你怎么来了?”
太子用拳头锤了锤额间,没好气道,“我再不来,你是要把东方府拆了嘛!被你气得头疼。”
他晦气地看了眼脚底的尸体和东方毅,“他们好歹是朝廷命官及亲眷,犯了罪有应天府,不行还有刑部、大理寺和三司会审。你是堂堂中书令,动用私刑,成何体统!”
“以怨报怨。”东方溯全无愧色,轻描淡写道。
“你……”太子被他气得语噎,“官家知道了,命我传旨,宫中问话。”
“好,等我处理完。”东方溯负手而立,便是不从。
太子扯住他的肩颈,“你想抗旨嘛!官家下令,涉案人员押进刑部大牢,候审。你跟我走!”
东方溯反抓住他的手,“太子,你真要放过他,你可知道一念仁慈、放虎归山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