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君没多久,就哄得温梅君高高兴兴的。
“大姐姐,我们下次再来看你,你可得好好养着,我还给我侄儿带了布料呢,最是柔嫩,就适合小孩子穿。”
“还是三妹妹贴心,”温梅君斜睨了温兰君一眼,没好气道:“不像有些人,哼……”
温兰君气得无语,但看着温竹君瞪过来的眼神,又看看温梅君的肚子,勉强闭上了嘴,只想赶快走。
温梅君扶着肚子,接着摆姐姐的谱儿,“三妹妹,你成亲也有段日子了,得上点心,早些生个孩子……”
温竹君无有不应,一切以应付为主。
“是是是,大姐姐说的是,我一定上心,是吧?二姐姐,大姐姐关心咱们呢,你说句话呀。”
温兰君拧着眉,心里快要呕死了,勉强挤出一抹笑,“是,多谢大姐姐关心。”
温梅君到这一刻,憋在心里的一口气总算是顺畅了。
正好江老夫人笑着走过来,招呼道:“午食马上就准备好了,快请进去坐吧,再喝杯茶。”
温竹君接收到温兰君凝结的眼神,笑着寒暄道:“伯母,我们家中都有事儿呢,就不留饭了,多谢您的款待,下次我们再来探望您。”
江老夫人跟着一顿寒暄,又笑盈盈地目送两人出门,背影似乎迫不及待。
她目光落在厨房,里面的人忙忙碌碌,还有烫好的鸡鸭才刚拔毛,味儿不太好闻,略显紧窄的院子里晒着衣裳被褥,角落刚翻新的地垄满是杂草,看起来乱糟糟的,是比不上那些高门显贵的大院子。
江玉净在书房里,顺着窗牖全都看到了,不由眼睑垂下,清俊的脸渐渐凝结。
姊妹俩出了院子,俱是大松一口气。
“下次说什么我也不来了,”温兰君气得直摇头,“怎么就说不通呢?她是不是傻了?你说咱们要不直接跟母亲说得了。”
她讨厌温梅君,但仔细想想,还是更讨厌江玉净。
“跟母亲说?万一母亲管了,我们岂不是要被大姐姐恨死?”温竹君拍拍她的手,制止她无休止地抱怨,“好了,咱们回去吧,今儿来不就是想让大姐姐别缠着我们撒气嘛?她这会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让她自己闯吧,你何必触霉头?”
再说了,不与傻瓜论短长,就算今天大闹江家,吵赢了,又有什么意思?能解决什么问题?
别真的把温梅君气出好歹,她们姊妹俩下半辈子还能不能安生了?
温兰君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回想起自己,叹了口气。
“是啊,人总要撞到南墙才会回头,我们不敢撞,但大姐姐敢,只能说大姐姐比我们幸运。”
温竹君明白她这一声叹息,大姐姐命好,再怎么乱来犯蠢,也有侯爷爹跟夫人兜底呢,而她跟二姐姐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有些人的命就是天生的好,羡慕不来。
傍晚晚霞漫天,橙红的余晖将云层尽染,霍云霄踩着最后一点光进了门。
温竹君见他闷闷不乐,就知道巡查河岸的事儿,还没确定下来。
这种事儿肯定急不来,太子都没发话呢,不过霍云霄在玉京憋久了,着急也正常。
一连好几天,霍云霄都在念叨,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发。
温竹君看着都觉得好笑,还是太年轻,屁股坐不住,就想着往外跑。
这天到了晚上,夫妻俩洗漱好准备睡觉。
霍云霄自从不用暖被窝,最近就爱上了搓脚,每晚都要单打一盆水,自己用肥皂仔仔细细地搓。
“今儿这肥皂怎么感觉跟你的香胰子一样呢?我没拿错啊。”
他拿着肥皂在灯下看,与之前的那块不同,这块看着洁白细腻许多,“搓着一点都不舒服,滑溜溜的,不好用。”
温竹君翻动手里的书,不太在意道:“滑一些不是更好吗?之前做得太粗糙了,这次我还特意改良了呢。”
最开始做的那个肥皂,灰乎乎的,杂质多不好看,下人们说搓洗起来手感沙沙的,质地不够细腻。
她还专程又去看了一遍,花了点时间把贝壳外头的杂质敲掉,细细研磨,还有稻草灰水,足足过滤了两遍,才做出这种质地洁白的肥皂,和后世颇有些相似。
本来心里还挺得意,没想到居然遭到霍云霄的嫌弃。
霍云霄搓了两下还是丢开了,专门起身,进湢室找之前用的那块灰乎乎的肥皂,现在被他搓得只剩两指大小。
“嗯,这块就舒服多了。”
温竹君:“……”
她忍不住爬起来看,疑惑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块舒服?”
霍云霄一边搓一边道:“太滑了搓起来没意思,这块搓起来像是有刺儿,还挺舒服的。”
他自我认知清晰,“我们男人皮糙肉厚的,平日里在军营有人还用丝瓜络搓呢,这种滑溜溜,搓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温竹君恍然。
她有些好奇,爬起身笑道:“我也来试试。”
“你别动了,免得湿了手,”霍云霄殷勤道:“我帮你搓。”
温竹君想了想,还真把脚给递过去了,心里想着,还好霍家没长辈。
这要是被长辈知道了,可不得心疼宝贝儿子被使唤了?更何况,是为女人洗脚。
霍云霄看着她修剪整齐,漂亮红润
的脚丫子,一点不嫌弃,手攥着她光洁滑腻的脚踝笑道:“我力气大,尽量轻轻地啊,你要是疼就喊停。”
温竹君怕痒,尤其是脚底板,一边搓一边笑个不停,“哈哈哈,你轻点,别搓我脚心,好痒痒,哈哈哈……”
霍云霄看她笑得前仰后合,难得地开怀,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温竹君两样都试过后,发觉粗糙的肥皂搓起来确实挺有意思的,虽然因着杂质太多感觉沙沙的,但像是在按摩穴位,搓久了是还挺舒服,难怪霍云霄喜欢用。
她想着明儿再去问问府里的人,毕竟不是她用,还是要尊重民意嘛。
“好,下一批我再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保留,到时候你再帮我试试……”
霍云霄帮她擦干脚,却打蛇随棍上,嘻嘻笑着道:“阿竹,你这是拿我试东西呢?别人还能领工钱,那我呢?我也得有吧?”
温竹君心想,这厮学精了,也学会了讨价还价呢。
她闲适自在的双手拄在身后,半坐半靠地憋着笑道:“你想要工钱?可以啊,给你一两银子吧。”
霍云霄立刻摇头,他怎么可能要这一两银子,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她在说笑,不由闷笑起来。
罩纱灯的光幽幽暗暗的,映着他这张轮廓分明又满是朝气蓬勃的年轻脸庞,俊秾眉眼仿佛都因着烛火染上了些许晦暗,沉沉如夜色深浓。
温竹君眼神微眯,屏住呼吸,犹如一个优秀的老猎手,一动不动,微微抬起下巴,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
温竹君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使用肥皂的下人,发觉果然如霍云霄所言,大家都喜欢第一次做的肥皂。
有两个女人口齿清晰,把原因说得更清楚,说是后面发的肥皂她们舍不得用,就专门用第一批的,想着等用完再说。
“……我们是用来洗头,后来干脆就洗全身了,一开始搓得还真有些疼,但搓着搓着,就觉得还挺舒服,等适应后再去用新做的,还觉得不得劲呢……”
温竹君看着她们粗糙的手,很是感慨,或许,她为她们这些人找到活儿干了。
一直呆在府里其实也就消耗点米粮,但没有活计就没有钱,还是得解决就业问题,不然时间久了肯定会生乱子。
她虚心下问,“你们觉得,这里头还能添加什么,会让搓洗更舒适点呢?”
“当然,肯定不能有尖锐的东西,划伤了就不好了,”温竹君拧着眉头沉思,不断补充,“也不能太磨了,搓破皮也不好呀。”
最重要的是,肥皂本来就是很简易的版本,异物掺杂多了,可能起不了沫儿,作用会打折扣。
一个女人道:“我们以前是用丝瓜络的,用久了的丝瓜络其实挺舒服的,要是掺进来,可能会有用。”
温竹君抿唇,拍板道:“那咱们就用丝瓜络试试,看看会不会比这些杂质更好些,你们洗起来也能舒服点。”
新产品嘛,总是要经过调试的,很正常。
新做的这批加丝瓜络的才刚进竹筒呢,姚坚倒是上门了。
“二姐夫,”温竹君正拿着丝瓜络和一堆木屑研究呢,“你怎么来了?”
“东家,我现在是姚先生,”姚坚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是前阵子你吩咐我给皂,肥皂定价嘛,之前一直没几个人问,不过最近几天,突然卖得很快,一下子存货都没了,不知东家可还有?”
温竹君为了研究好用适合的肥皂,的确没给杂货铺送肥皂了,她一开始压根没想做肥皂的生意。
“哦?卖得还不错吗?不知道姚先生定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