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君都有些惊了,这是去干什么了?
“侯爷,你身上怎么这样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霍云霄直摆手,满脸不在意,“无事无事,我刚才去那边救火了,幸好你不在那边,火势很大,受伤就不好了……”
他回来后,才知道夫人没回家,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进都不想进,衣裳都没换,上马连夜就赶来了觉念寺。
没想到,一到觉念寺,就碰到了火灾。
他登时人都慌了,生怕温竹君在火堆里,想都没想,提了一口气就往里冲。
众人瞧着小夫妻黏糊的模样,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四夫人也笑道:“武安侯夫妇看起来好登对,武安侯这紧张的样子,还真有意思。”
梁巢一半的脸落在阴影里,表情森冷地看着霍云霄,眼中露出不易察觉的讥讽之色。
温竹君敏锐察觉到那股目光消失了,松了口气后,又帮着霍云霄整理,看到他两手上烫出的一大块水泡,不由有些窝心。
她半真半假地埋怨,“寺里有僧人,侯爷去救的什么火?嬷嬷刚走呢,就弄成这样……”
霍云霄见她围着自己忙活,不由勾唇轻笑,脸上还挂着烟灰呢,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这时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岳母,连忙拱手,“岳母。”
夫人笑着虚虚扶了扶他,又看到朝这边走的梁巢,连忙道:“云霄,你来了正好,带竹儿回家吧。”
“霍云霄,你怎么来了?”梁巢朗声道:“你小子够福气,娶了温三姑娘。”
霍云霄扭头一看,笑容微敛,犹豫了一下,微微俯身拱手行礼。
“我来接夫人回家,四公子怎么也来觉念寺了?”
梁巢指了指妻子,笑道:“我跟内人来为母亲祈福,正好碰见了温三姑娘,旧日相识,既然撞见了,总该打声招呼。”
一遍遍地提,还有不恰当的称呼,四夫人此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她看向温竹君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兴味与打量,方才的和善已然消失,嘴角泛着冷意。
温竹君心内暗骂一句,该死的丑东西,谁跟你是旧相识?
但这时候,她肯定不能开口,往往本人的解释,永远都像是掩饰,外人怎么看都会觉得你在心虚。
她看都不看梁巢,只笑着镇定地打理霍云霄。
霍云霄也在疑惑地看着她呢,夫人养在闺中,怎么会跟梁巢认识?
“非是旧日相识,只是我家辉儿曾经领头办了个诗会,四公子来过几次,竹儿也就给他们做过几回点心,”夫人深懂其中弯绕,立刻站出身,维护温竹君。
“四公子,若要这么说,我家竹儿的旧日相识那可太多了,您还记着,是因为她做得一手好点心吧?正好,不日竹儿的铺子就要开张,还请诸位不要忘记去品尝一番。”
温竹君在心里给夫人点赞,果然是最强助攻,这个时候都能拉一把生意,这样的人,干什么都能成功啊。
她也立刻屈膝给大家行礼,温婉一笑,“小女手拙,闺中时喜欢琢磨吃食,家中哥哥恰好爱吃,便斗胆开了铺子,届时还请诸位一定光临。”
四夫人立刻接话,皮笑肉不笑,“那到时候我是一定要尝尝了,看看到底有多好吃,让我家夫君一直记得。”
霍云霄在梁巢过来时,便往前走了两步,和梁巢面对面,正好把温竹君遮住了。
“四公子,你现在还喜欢吃点心了?”
梁巢不自在地仰头望着霍云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自然是有人做得好吃,我才喜欢了,霍侯爷,你竟然没吃过你家夫人做的点
心?”
霍云霄拧眉低着头看梁巢,忽然露出一抹嫌弃,还撇了撇嘴。
温竹君暗暗瞥了他一眼,心里只觉恶心至极,幸好当初夫人给拒绝了,要是非得跟这人亲嘴,她真的想吐。
“人的口味总是在变,吃甜吃辣都可以,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她主动拉过霍云霄的手,“侯爷,越发冷了,咱们回家吧。”
夫人也接话道:“夜色已深,大家也散了吧。”
梁巢见霍云霄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居然还用那种看蝼蚁般的眼神看他,面色难看极了。
温竹君跟霍云霄趁夜打火把走了,也有不少人跟着一起走。
霍云霄刚要上马车,就被温竹君给拦住了。
“你这一身的狼狈,进马车吧,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伤,回去好让大夫快些诊治。”
温竹君看他还不乐意,大概是觉得男人坐马车丢面子,倔着非要骑马,硬是拉着他进马车。
她装作不在意道:“侯爷跟康王府四公子认识?”
“也不算认识,”霍云霄拧着眉脱下衣裳,吸了口冷气,“他以前在师父手底下学过几天,打不过我,又非要打,我不喜欢他,阴森森的,瞪个小眼珠子像只老鼠。”
温竹君闻言没忍住笑了起来,确实像个阴沟老鼠,猥琐得很,难怪梁巢看到霍云霄的脸色那么怪异呢,原来是挨过揍。
她让玉桃把灯芯挑高点,“你别动,怎么肩膀上也起了水泡?疼不疼?”
“不疼,”霍云霄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强装坚强,“这是我受过最轻的伤了。”
温竹君看他还嘴硬,无奈摇头,不过这会儿近距离观察,还真看到他身上的累累伤痕,往日便是夜里亲密,她都未去注意过。
霍云霄忽然道:“夫人,他为什么吃过你的点心?我都没吃过呢。”
温竹君把以前的事儿略略讲了些,又诧异道:“不可能啊,我记得给你送过点心的。”
“啊?”霍云霄一愣,开始回忆,“好像送过,怎么不记得我吃过……”
赶着马车的大头听得心虚不已,猛地挥鞭,抽了下马屁股,听到里头好几声哎哟后,笑着道:“对不起,侯爷夫人,遇到沟坎了。”
温竹君的声音传了出来,“好了,你仔细看路,大晚上赶车不容易……”
第50章 捡漏的第五十天正是告状的好时候
温竹君帮着大夫一起给霍云霄包扎,看到他后背有一块血肉模糊的地方,血都发黑了,上头还黏了一块儿布料,差点剥不下来。
她看着都觉得疼,皱着脸看大夫帮他弄,“这是怎么弄的?侯爷难道不知道躲?”
霍云霄这会儿才觉出痛,龇牙咧嘴地解释道:“那小沙弥差点就被砸死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大夫倒是笑了,“侯爷勇猛,又心系百姓,真是百姓之福,那小沙弥走运。”
等到彻底处理好,夫妻俩躺在床上时,都已近凌晨,疲累不堪。
霍云霄揽着温竹君,却有些睡不着。
“今天碰到四公子时,我忽然又想起岳父的话,以前我从未考虑过这个事儿,打招呼就打招呼,打架就是打架,跟身份高低无关,我也根本不在乎,我本来很想揍他一拳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打下去。”
温竹君听的瞌睡瞬间就没了,心里直庆幸,还好没揍下去。
这可不是李丰念,一拳下去,后果难料,梁巢不会善罢甘休,康王的面子往哪儿搁?
她有些诧异这厮竟然能忍住脾气了,可是他这缺心眼的为什么想揍梁巢?
“你为什么想揍他?他跟你算是旧相识,小时候也一起玩过,今日见面,也没有冲突。”
霍云霄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不高兴道:“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本来长的就像个老鼠,他还那样看你,我不喜欢。”
温竹君恍然,她也是被先入为主给带偏了,霍云霄是没什么心眼,但他有感知能力。
原来,他看出来了。
“你揍他也解决不了问题,侯爷,上次因为李丰念挨揍的事儿,你还记得吧?”
“嗯,”霍云霄怎么可能不记得,声音闷闷的,“那看来牢记尊卑是有意义的,能避祸,可是,那我以后怎么面对师兄呢?”
他有些迷惑,他对太子当然有尊敬,但这跟对安平侯的尊敬不一样,他将太子真的视为兄长,若真的论起尊卑,其实他已经逾矩很多次了。
万一太子追究,这可比打李丰念要严重多了吧,他有时虽不管不顾,但也不是个蠢货。
温竹君忍不住回身看他,眼中难掩惊讶。
从前总是能感受到,封建时代在自己或是其他人身上凿出的痕迹,这种痕迹很明显,也很容易分辨,就像夫人,她身上的痕迹很完美,时代和规则将她打造的几乎完美无瑕。
今天,她居然看到了这东西敲打在霍云霄的身上,她觉得霍云霄是一块未经雕琢的顽石,横冲直撞的,还以为他不会作出改变呢。
果然,人教人怎么都教不会,事儿教人一次就够,太子果然够意思,出手打的好。
“面对太子,你得两者兼之,该论尊卑的时候就论,不用论的时候,就不论。”
霍云霄听的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