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处凉亭,虞疏晚这才停了下来。
方才苏锦棠还愣了愣,此刻已经回过了神,面色阴沉将一边的陈妈妈给推开,“我今日若是不给这个逆女一些教训,只怕是往后她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苏锦棠快步上前,高高扬起手上的荆条,眼前的虞疏晚却猛地转过身。
那张跟她有着六七分相似,却比她更年轻稚嫩的脸上却有一双幽深到看不见底的眸子。
苏锦棠从那双眸子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和面容。
狰狞恐怖。
苏锦棠怔住,心中有一丝的波澜。
这个孩子,到底也是他们过错才吃了那么多苦。
若是虞疏晚愿意认错……
虞疏晚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打断了苏锦棠的所有幻想,“苏夫人,你不是来报仇的吗?”
苏锦棠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这个逆女,是等不及要在这儿开始折腾我了吧?”
“夫人,二小姐好歹也是才回来侯府,许多事情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大小姐怕猫儿这事儿,二小姐是不知道的呀!”
一边的陈妈妈焦灼万分,“您现在就算是生气,也等等老夫人跟侯爷是怎么说,这私自用刑,二小姐才回来怎么受得住呢?”
她是照顾苏锦棠从小到大的妈妈,将苏锦棠是真真儿的当着自己的孩子养的。
如今出现一个跟苏锦棠面容相似的人来,陈妈妈又岂能无动于衷?
一边的温氏却趁机开了口,“陈妈妈说这些不是枉费了平日里夫人对您的重爱?
大小姐平日对您也不算差,您怎么能胳膊肘儿往外拐?
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事儿,夫人是二小姐的身生母亲,教训一二又怎么了?”
她还记恨着之前虞疏晚让她下不来台面的事儿,这会儿能够报复回去,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含糊,
“更何况,大小姐如今就算是醒着,也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难道陈妈妈就半点不心疼?”
虞疏晚看了一眼温氏,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温氏顿时噤了声,心虚地挪开了眼睛嘟囔着,
“我又没说错……”
苏锦棠原本就只是有些犹豫不决罢了,此刻被温氏的话一刺激,顿时想起来了虞归晚在床上奄奄一息默默流泪的模样。
她手上的荆条终于重重地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第17章
我不是你一言堂的堂客
原本以为虞疏晚至少会躲一下,却没想到她只是直挺挺地站着。
苏锦棠方才是气昏了头,这会儿即便是动手也抱着虞疏晚会躲的心思,手上根本就没有留情。
血色的痕迹乍然浮现,迅速地将衣衫四周氤氲成了鲜红。
虞疏晚看着眼前有些错愕的女人,只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彻底的变了。
她的确是重生回来不想要上一世伤害过自己的人好过,也的确恨着苏锦棠。
可方才的这几下,她心中忽地明白过来。
自己并非是真的只恨着苏锦棠,实际上她还有些期待可以让苏锦棠在接连碰壁后明白,自己才是她的女儿。
所以虞疏晚才会固执的试图能够让苏锦棠多看看自己。
可这么几荆条下去,虞疏晚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在苏锦棠的眼中,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是她的女儿。
虞疏晚往前走了一步,轻笑一声,“夫人,你只是生了我没有养我。
我听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我没机会去孝顺那个养母了,是想好好孝敬您的。
听说当初您在京城设宴三日庆贺我的出生,今日,你的三荆条算是还了当初吧。”
“你什么意思?”
苏锦棠凝眉颤抖,“你是想要跟我断绝关系?”
“夫人明知故问。”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反正你的心里,虞归晚才是你唯一的女儿,不是吗?”
她忽地凑近了苏锦棠,语气带着几分的玩味和恶趣味,“夫人,那猫儿是我故意放过来的哦。
只是可惜了,水那么深,她若是挑个没人的时候跳下去,肯定死的透透的。”
“你、果然是你!”
苏锦棠的身子都泛着冷。
她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畜生!
几乎是没有犹豫,那荆条再次重重地落下,虞疏晚这一次却有了动作,直接伸手将荆条紧紧地握住,语气嘲弄,
“打我,你用的是什么身份,嗯?
是弄错我身份,让我在乡下被人折磨虐待十四年的生母身份,还是如今为了爱女讨回公道的苏夫人身份?”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一动就往外冒血珠的伤口,只是一用力,荆条就被她扯到了自己的手上。
虞疏晚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刺尖,“夫人有时间找我的错事儿,不如回去好好问问那些在她第一次落水后急匆匆赶来的小厮,是谁安排的。”
在这儿只不过是不想要祖母担心,更是想要为了将与苏锦棠之间微薄的感情就此斩断。
如今已经达成了目的,虞疏晚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儿耗着,直接就要往着长虹苑回去。
“哦对了。”
虞疏晚忽地站住脚,转头看向了温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我记得,你是虞归晚的奶娘。”
她转过身折返回来,温氏的身子已经开始颤了起来。
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实在是太邪了!
她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眼神飘忽得厉害,声音都虚的仿佛可以被风吹散,“二小姐没记错……”
“我从来不会记错你这样的人。”
虞疏晚意有所指。
这样的人不给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刚巧了,她手上就有一个让她可以长记性的东西。
虞疏晚手上的荆条不做片刻犹豫,狠狠地抽在了温氏的身上。
温氏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疼得几乎昏厥过去。
方才见虞疏晚挨了那么几下子都跟没事人一般,怎的、怎的如此疼!
虞疏晚就像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一样,将手上的荆条狠狠地抽在温氏的身上。
温氏的眼中满是惊恐与哀求,一边躲一边哀嚎,
“我错了,二小姐奴婢错了!
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虞疏晚却像是没有听到温氏的哭声一样,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温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
一边的苏锦棠都惊在了原地。
明显虞疏晚是在泄愤,泄谁的愤一目了然!
苏锦棠甚至觉得要不是自己的身份,虞疏晚现在打的绝不是温氏,而是她!
一直到温氏的声音都微弱了下来陈妈妈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二小姐!”
荆条在陈妈妈的面门上不到一寸停了下来,她甚至都能闻见上面浓浓的血腥味儿。
陈妈妈心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虞疏晚眯了眯眼将荆条收了起来。
不说别的,只冲着方才陈妈妈护着她的言语,虞疏晚也不会对她动手。
“二小姐,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天底下没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她也是一时间怕您受了什么挑拨做了错事这才生气的。”
陈妈妈的腿肚子打颤,脸色苍白如纸,语气依旧是强作镇定,
“温氏到底是大小姐的奶娘,要是闹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少不得又要惹老夫人动怒了。
您不也是心疼老夫人吗,您就大发慈悲原谅这一回,温氏她知道错了!”
还在地上哭着喊疼的温氏忙不迭的求饶,“奴婢就是嘴上毛病,求求您别打了……”
这虞疏晚下的都是死手啊!
苏锦棠看着方才还铁骨铮铮的温氏这会儿也转了口,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都挂不住了,怒声道:“不许求饶!”
“那求什么?”
虞疏晚看向她,往前走了一步,苏锦棠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见苏锦棠如此,虞疏晚猛地爆发出一场大笑。
她笑得酣畅淋漓,用指腹把眼角的泪珠擦拭去,看着苏锦棠一寸一寸变得铁青的脸色,语调带着十足的轻蔑,
“难不成求你吗?”
她转过身,随意将荆条扔在了地上。
洁白的鹅卵石上都还有一些荆条上的血珠被迸溅上,红白相间,霎时惹眼。
苏锦棠看着地上的荆条浑身都颤着,
“虞疏晚,你是长能耐了,如今还敢这样跟我说话!”
“苏夫人,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毛丫头,你呢?”
虞疏晚往前逼近一步,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红,唇角冰冷的笑意扬起,
“真以为自己就是我的母亲了?
将我丢了多年的是你,如今找回我又想对我下手的还是你!
好话坏话都是你说尽了,他们捧着你便罢,真以为我也是你一言堂的堂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