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安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小骗子。”
说完,他低下头在她掌心轻轻吹拂着。
原本的痛楚在此刻被凉意一点点的驱散,虞疏晚心头也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说不清是什么,可虞疏晚只知道,上一世到这一世,即便是祖母,也不曾在她受伤的时候给她吹着伤口上药。
原来,那些哄小孩儿说“痛痛飞走”不是假的啊?
真神奇。
慕时安已经给她处理好了一只手。
虞疏晚将手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着。
上头的纱布缠的比医馆大夫缠的丑多了,可为何就是比医馆包扎出来的舒服的多?
难不成是药不一样?
虞疏晚探过头,
“母狮子,你这些药给我一份呗。”
慕时安头也没抬,声音率先含了冷笑,
“三番两次受伤不想着怎么能不受伤,还想着多准备点儿药?”
最后一层纱布包好,慕时安看向虞疏晚眯起眼来,
“你可真行啊,刘小碗。”
虞疏晚闭上嘴。
她就不该要的。
离戈恰好过来,站在马车外开口道:
“世子,处理了。”
“嗯,剩下的别漏。”
慕时安淡淡开口,吩咐道:
“去虞府。”
外面传来陌生人的应答,虞疏晚好奇,慕时安将她拽住坐好,
“凌烟阁的人,离戈还有事处理,不管。”
马车渐渐行去,姜瑶的声音也消失在耳边。
慕时安看向她,
“你留下姜瑜活口,还是挺出乎我意料的。”
“我又不是杀人魔。”
虞疏晚不以为然。
慕时安想起姜瑜的惨状不由得摇头,
“他或许更宁愿你杀人不眨眼。”
“那就不是我控制的了。”
虞疏晚看向他,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做的太过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未曾经历你所经历种种,自然也说不出感同身受的话。”
闻言,虞疏晚笑起来,
“慕时安,你知道为什么我乐意跟你说话吗?”
见慕时安挑眉,虞疏晚转过目光喃喃开口,
“几乎所有人都要我体谅对方,说我做的过分,可你不会这样说我。
我不会欺负一个好人,但欺负过我的,我也绝不会放过。”
慕时安哑然失笑,
“小孩儿。”
“就当做是小孩儿吧。”
虞疏晚也不生气,笑道:
“小孩儿很幸福的。”
想起虞疏晚从前过的日子,慕时安心头泛起些复杂来。
她说孩子幸福,是因为她没有做过幸福的小孩儿。
虞疏晚声音清脆,唤回了慕时安的思绪,
“慕时安,谢谢你啊。”
“这么客气?”
慕时安看向她,
“不会是又给我挖坑了吧?”
“哼,受不得供奉的家伙。”
虞疏晚切了一声不理他了。
慕时安低笑,将帘子撩开低声吩咐了几句又重新坐了回来。
虞疏晚只闭目养神,开始惆怅待会儿回去怎么跟虞老夫人解释解释自己受伤的事儿。
正纠结着,马车慢了下来。
旁边还坐着慕时安,虞疏晚一点儿也不担心。
可还在想着心事儿,唇上忽的黏黏糊糊沾了香甜。
她一下睁开了眼,只见慕时安眼神中带着几许狡诈,
“小孩儿压惊。”
虞疏晚这才注意到他放在唇边的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她愕然的看向慕时安,
“糖葫芦?”
“是啊。”
慕时安又往着她的唇边凑了凑,
“吃吧。
不是说小孩儿幸福吗,幸福的小孩儿受惊后都有糖葫芦,你也有。”
第183章
咱占理咱怕啥
虞疏晚愣住,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顿时席卷了整个味蕾。
原来,糖葫芦是这个味道。
她还从未吃过糖葫芦。
上一世是不敢要,后来是没机会。
这一世她早就不是那个只有十四岁的自卑怯懦小姑娘了,又怎会记得糖葫芦?
“好吃吗?”
慕时安问她,虞疏晚想伸手去拿却被他避开,
“你手受伤了,我喂你就行。”
虞疏晚咬了一颗山楂后怎么也不肯让慕时安继续喂她,哼哼唧唧道:
“我自己拿着,这糖葫芦其实也就那样儿……”
慕时安只是笑,半点也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
攥着糖葫芦,虞疏晚这才发现马车就停在虞府不远处。
“我到了。”
“嗯,我知道。”
慕时安点头。
虞疏晚准备下马车,却被慕时安叫住,
“刘小碗。”
她回头,
“干嘛?”
慕时安笑起来,
“我跟你说过,我可以成为你的依仗。
今日的事情不必告知太子,我来。”
虞疏晚犹豫片刻又重新坐了回来,
“慕时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的眼神认真,想要一个答案,瞳孔中有些费解,
“我是侯府弃子,即便说要经商,如今还未成雏形。
我性格很硬,甚至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为什么次次帮我,我能帮你什么?”
慕时安半开着玩笑,
“谁叫你是乐嘉的好友。
好歹她也是我的皇姑姑,让你占便宜了。”
虞疏晚哼了一声,
“往后若是有什么我能够做到的,你只管开口就是。”
“那以身相许呢?”
听着这轻佻的话,虞疏晚微笑着看向他,
“母狮子,你说姜公子变成姜小姐有意思吗?”
慕时安黑下脸,虞疏晚挑眉直接跳下马车。
一直在门口强做镇定的可心总算看见了虞疏晚的身影,连裙摆都来不及提起,飞奔而来,人还没站稳眼泪就快先掉下来。
“我没事儿。”
虞疏晚轻快的冲她眨了眨眼,
“你瞧,完好无损。”
“小姐又骗人。”
可心抽着鼻子看向她的手,
“小姐还疼吗?”
“不疼了啊。”
虞疏晚不擅长应对这种情绪,直接扯开话题,
“祖母在家如何?”
“老夫人回了院子后不曾出来,不知道是怎的了。”
虞疏晚有些沉默下来。
她知道重生荒谬,也知道上一世那些告诉虞老夫人后会让她如何难过。
可她已经挑着最好的去说了。
“祖母兴许是这会儿心情不佳,你叫小厨房的做一些祖母爱吃的送过去。”
虞疏晚吩咐着,
“苦心呢?”
“吃过东西后就睡下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好。”
虞疏晚点点头,
“回去吧。”
出来走一趟虽然出了些岔子,可好在也散了心。
方才的阴郁早就一扫而空。
回到院子,虞疏晚让可心直接去买了一扎的糖葫芦回来,也不要人跟着,自己扛着到了虞老夫人的院子里。
知秋坐在廊下跟春冬二人绣花,看见虞疏晚扛把子的造型也不由得蒙住,
“小姐这是……”
虞疏晚弯起眉眼,
“我来找祖母!”
她拍了拍门,
“祖母,我有东西给您!”
屋子里没什么动静,但门很快就被打开。
虞老夫人原本心头还有些复杂,不知如何面对虞疏晚,可一抬眼就是一片红彤彤的糖葫芦。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确定的叫着,
“疏晚?”
虞疏晚从糖葫芦后面探出脑袋,
“祖母!”
“你这是做什么?”
虞老夫人好笑,方才还难受的心头莫名散开云雾。
虞疏晚不由分说的进了屋子,将糖葫芦放在桌上,
“我想让祖母高兴。”
虞老夫人关好门过来坐在座首,眼神复杂的看着桌上的糖葫芦,
“疏晚,我……”
方才想了满腹的话,此刻却如鲠在喉,说不出半个字来。
虞疏晚打断她,
“祖母,我上一世没吃过糖葫芦。
今日尝了一颗,方才知道,原来只是一颗山楂也能够这样的甜。”
她眨了眨眼,道:
“祖母,你还记得我另一个名字吗?”
“刘……小碗?”
“对。”
虞疏晚点头,
“是个贱名好养活,但也是当初一个村长给取的。
他说,碗同挽,就算是碎了,也能岁岁平安。
祖母,从前的事情我忘不掉,我也不会骗你说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