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娘给我做的。”
叶明珠低头一看，叶云安身上的衣裳已经洗得发白还打着不少补丁，冷哼了一声：“大伯娘家的鸡蛋真值钱？居然值一套衣裳。”
林氏没想到会牵扯到小儿子身上，心里暗骂小儿子坏了她的事，眼珠子转动想着如何把这事圆过去。
“自家孩子吃个鸡蛋，说什么偷不偷的，明珠是知道你大伯娘的，太爱操心。”叶大伯在门口突然出声。
叶明珠这才知道大伯在门口，她看了眼一直没吭声的三婶方氏，想必叶三叔也在门口。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怕大伯娘一直操心的是怎么把二房的东西变成大房的，再把他们姐弟俩轰出去。
她起身穿鞋，在叶云安的搀扶下走出屋子，她可不愿意今天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
屋外霞光漫天，已经是傍晚时分，叶大伯和叶三叔的脸色都不好看。
叶三叔冲方氏说道：“怎么让明珠出来了？快进去躺下等着大夫，别吹了风。”
叶明珠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看了一眼院外看热闹的众人，说话的声音异常清晰。
“我弟弟用最好的一套衣裳跟云顺换了鸡蛋给我补身子，我不能让弟弟落一个小偷的名声。”
“哎呀，一个鸡蛋值一套衣裳，这叶老大家的鸡蛋真值钱，叶老大，我家也有鸡蛋，两个跟你换一套衣裳行不？”
“明珠不是跟着叶老大家吃饭吗？怎么还要用衣裳换？”
村里人说着很大声的“悄悄话”，院中几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叶明珠却在心里点头，他们在叶大伯家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明珠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人，你想吃鸡蛋跟你大伯娘说就行，可别说什么用衣裳换鸡蛋，让村里人笑话咱们。”大伯扯动嘴角，赶紧找补，他可是最好名声的人。
叶明珠用疑惑地眼神看向大伯娘：“我能吃鸡蛋？大伯娘不是说我们只是搭伙吃饭，要分清楚些，我家的三只母鸡四五天才下一个鸡蛋，刚够我和弟弟的盐钱？”
她才不是原主那个傻子，林氏对他们姐弟不好，原主不仅不说，村里有人问，她还瞒着。
她就要把叶大伯和林氏苛待他们俩的事情说出来，反正叶家早就分家了，她可不想去叶大伯家吃苦受累还不落好。
叶大伯的嘴张了张，他想说自己不知道。
叶明珠已经先开了口：“大伯，你总说我采的珍珠给我们留着，以后给云安娶媳妇，可这次我只是想留下一个，大伯娘就失手把我推进了海里，我们连吃个鸡蛋都需要用衣服换。”
“云安就那么一套好衣裳，都是爹娘在的时候做的，这是爹娘留给我们的念想。”
叶明珠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脸上都是伤心难过，让院内院外的人都看得清楚。
“大哥，明珠是大嫂推下海的？”叶三叔的眉头紧皱，看了一眼林氏，又转过头去盯着叶大伯。
叶大伯想反驳，叶明珠紧盯着他，他只好含糊地说：“不是推下去的，是不小心。”
叶明珠突然哽咽了下，在身上摸索了下，没找到手绢，直接用袖子擦脸：“三叔，你别问了，是我，我不该打开自己采的珠蚌，如果我把珍珠给大伯娘她就不会推我了。”
林氏要说的话噎在嗓子里，她没想到叶明珠把她要说的话说了，一时哽住。
为什么从不反抗的侄女突然这么多话了？难道是掉下海的时候招惹了什么？
林氏眼神闪躲，疑惑又害怕。
在别人看来，林氏这是推侄女下海心虚了。
叶大伯气得半死，他在心里暗骂林氏不顶事，还得扯着笑容说：“明珠，我刚知道是你大伯娘推你下海的，你怎么不早说，一会儿让你大伯娘给你煮一个鸡蛋补补。”
叶明珠知道叶大伯最虚伪了，这时候还把责任往她身上推，是因为她不说。
“大伯，你不是看着我被推下海的吗？”叶明珠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叶大伯，“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大房的孩子吗？”
这话可就诛心了，当初叶老大亲口说的，要把二房的两个孩子当成亲生的。
村里人和叶老三都做了见证，所以才让他们拿走了二房的所有粮食，细算起来，当初叶老二过世后家里的粗粮、细粮、各种杂粮也够姐弟俩吃四五个月。
叶大伯死死地盯着叶明珠，叶明珠平静地看着她。
“大伯把你们姐弟俩当亲生孩子，”叶大伯咬着后槽牙看了一眼院外的人，声音低沉：“这次明珠受委屈了，有什么想法就说。”
“叶家早就分家了，我想带弟弟回家自己过日子。”叶明珠才不理会叶大伯的威胁。
叶大伯皱起眉头：“不行。”
第3章 两家分开
叶三叔和方氏都听到了叶明珠的话，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叶大伯看向叶明珠的目光里有威胁和哄骗：“明珠，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你早晚会出嫁，云安还小，可没法自己过日子，以后总得需要堂哥帮扶。”
叶云安瑟缩了下，拽着叶明珠衣角的手不由抖了抖，他只要姐姐，不用别人照顾。
叶明珠才不理会叶大伯的威胁，她缓缓开口：“我和云安在大伯家住了半年，当初我家里有3只鸡，五十斤粗粮，五十斤细粮……”
叶大伯赶紧打断：“明珠，粮食都吃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叶明珠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去大伯家的第二个月开始跟着大伯出海，下海十三次，第三个月下海十四次，第四个月下海十五次，第五个月下海十三次，这个月是第六个月，下海七次，一共下海六十八次，每次最少捞十个珠蚌。”
围观众人发出一声声惊呼，看着叶大伯夫妻俩的表情变了又变。
远山村中以采珠为生的人家不少，可只有青壮年才这么频繁下海，没有哪家才及笄的小姑娘这么频繁下海的。
“明珠。”叶大伯大喊了一声，叶明珠回头，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叶大伯都不敢回头看村里人的目光，他这才知道刚才的直觉是对的。
“我是你亲大伯，不会害你的，这次是你大伯娘做错了，一会儿就让她给你拿五个鸡蛋，再炖只鸡补补。”
叶明珠眼里都是凉意，叶大伯占了原主姐弟俩那么多的好处，不仅舍不得给她们吃喝，还害了原主的性命。
村里人不是觉得叶大伯收留她们俩吃饭是照顾她们吗？那就让村里人看看到底是谁照顾谁？
“大伯，我这几个月采的七百多个珠蚌，挖出了多少珍珠？当初大伯说珍珠留着给弟弟娶媳妇，可我现在身子不好需要养着，不如先把珍珠给我们一些换了银钱补补。”
林氏急躁，立刻上前一步，被叶大伯瞪了一眼。
叶明珠不着急，静静地看着叶大伯，等着他的回答。
叶大伯不想给，他采珠天赋不好，采上来的珠蚌多是空的，可自从叶明珠来了大房，他每次采的珠蚌五个里面有两个有珍珠，长此以往，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明珠，你想补身子，一会儿我就让你大伯娘杀鸡。”
林氏一脸的肉疼，却不敢说话。
叶明珠嗤笑一声，叶家大房六口人，她们姐弟才两个人，别说大伯娘不舍得杀鸡，就算杀了，她们也吃不到什么。
“大伯，杀鸡就不用了，以后我们姐弟在自己家吃饭，一会儿我把我家的鸡抓回来。”
“不行。”林氏摇头，进了她家的东西怎么能再往外拿。
叶明珠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对叶大伯说：“大伯，因为一个珠蚌大伯娘就把我推到海里，看着我溺水，我要是再去你家吃饭了，我怕大伯娘毒死我。”
最后的一句话虽然声音小，但院中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明珠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叶大伯低声斥责。
叶明珠一歪头：“大伯，要是大家知道大伯娘不顺心会害人性命，以后还会有人把女儿嫁到叶家吗？”
叶大伯被气了一个倒仰：“明珠，别胡说。”
叶明珠嘴角含了一丝冷笑：“哪句话是我胡说的？大伯娘没有推我下海？当时海面上可不止我们一艘船。。”
“明珠，我是你亲大伯，从你爹娘过世，我就把你接到家里照顾。”叶大伯突然大声嚷道。
叶明珠丝毫不怵：“大伯，我们自带了粮食，我还采了很多珍珠，我们吃的都是自己挣来的。”
叶大伯呼哧呼哧喘气，这些话要是传到村里去，他就没法出门了，所谓的照顾侄子侄女就是一个笑话。
“大伯，只要你同意，我之前采的珠蚌就送给你了，当成谢礼了。”
叶明珠在叶大伯将要发火的时候突然出声，让叶大伯一愣，反问：“真的？”
叶明珠点头：“比珍珠还真。”
不是叶明珠心软想放过他们，而是他们在叶大伯家吃了半年饭，就算当初拿了粮食过去，在村里人的眼中，叶大伯庇佑了他们，现在她不要珍珠，可就是叶大伯家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