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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不受控地更加汹涌下滑,郁雾埋头悲怆哽一声,东边的云层像被巨斧劈开一道裂缝,一缕金红色的光正从那道缝隙里渗出来,斜斜的阳光透过玻璃洒满郁雾全身。
太阳出来了。
彻底破开了一连半个月的阴雨天,楼下街道又热闹起来。
第80章 勇敢 我决定倾尽所有追寻幸福……
圣奥斯瓦尔德联合大学宣布正式入驻西阙项目的消息, 像一颗巨石投入南海市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再次把柯氏推向舆论焦点的顶峰。
这座在国际教育界声名赫赫的学府, 其每一次布局都牵动着城市发展的神经,更何况是落子备受瞩目、即将打造成全国新经济中心的西阙项目。圣奥斯瓦尔德联合大学入驻的消息一经公布, 不仅让周边房价在三天内飙升了近两成, 更让柯氏集团的股价迎来了久违的涨停,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 “国际名校+超级商圈” 的黄金组合将如何改写南海市经济格局。
这场狂欢的热度还未焐热一周,网络上突然炸开了一条惊雷。圣奥斯瓦尔德联合大学官网发布了一份长达37页的土地调查报告,报告结尾一行加粗的结论刺得人眼睛生疼:西阙项目70%地块土壤样本中,重金属与挥发性有机物含量超出国家标准50倍, 存在严重化学污染, 不适宜开展教育及居住建设。报告附带的土壤剖面图和实验室检测数据, 像一把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柯氏集团此前宣称 “土地完全达标” 的谎言。
消息发布后的第一个小时, 舆论直接顶峰爆炸,柯氏集团总部的电话被轮番轰炸。购房者带着购房合同涌到售楼处要求退房, 合作银行紧急冻结了后续贷款,政府相关部门的调查组更是直接进驻了项目工地。因西阙项目红极一时的柯延臣再次跌落谷底,之前的私生活不检点丑闻再次被爆出来, 各种小道消息乱飞。
短短两天,柯氏这家曾跻身全市房企TOP3的巨头, 股价断崖式下跌, 旗下在建项目全部停工。半个月后, 柯氏最终申请破产清算,在一片唏嘘中轰然倒塌。
*
郁雾听凌姐告诉她柯氏破产清算时,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丞熠日记里那句“一百零一亿, 买你十年意难平”。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盘算,他到底花了多少钱整垮柯氏?
凌姐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唏嘘,抬起头来直直看向郁雾,别有用意地敲打道:“臻品地产背后的主人,也是丞家。”
郁雾垂下眼睫,乖乖抿唇点头。她知道凌姐话里的意思是,柯氏破产是丞家故意为之,不要去招惹丞家。
走出凌姐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心里乱糟糟的,一直没办法静下心来工作。
这段时间一直状态不太好,脑子里总会想起丞熠最后离开时凌厉沉默的漆黑瞳孔。每每想起,大脑皮层都会被刺痛。
......
下班后,郁雾穿好大衣,围上围巾,一个人穿梭在熙攘的繁华街道中。
快过年了,街道满是喜庆。
她正一个人走着,商场对面烟花在天空突然炸开,金红色的光瀑瞬间铺满夜空。街上的人们纷纷举起手机拍照,欢呼声顺着风滚下来,落在郁雾耳边。她抬头望了眼,烟花的余烬在天幕上慢慢淡去,像从未出现过。
天又黑了下去。
玻璃幕墙反射的霓虹在她剔莹瞳孔上跳动,暖风口的热气一遍遍吹过来,却总也吹不散她眼底的雾。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像商场门口那个被困在玻璃里的摆件,任周围的喧嚣在外面撞出再大的声响,也传不进心里半分。
她低头往围巾里埋,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在一家男装品牌店门口看到一个挺拔宽阔的背影,刹那间呼吸一顿,压抑的无法呼吸。
前面那个男人转过头来,郁雾看清了他的脸,希翼落空,顿时心间一阵麻木尖细的刺痛。
不是他。
已经有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他现在在干嘛?会按时吃饭吗?
他那样的冷性子,也会像她那样伤心流泪吗?
他会不会对她完全失望,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他现在,好不好?
......
晚上本来不想吃饭,想到丞熠之前在爱尔兰说她瘦了,于是随便进了家餐厅吃了晚饭。
回到家,发现郁建庭和夏红棉在客厅,桌面有一大桌家常菜。
“爸,妈?”郁雾一边换鞋一边喊人。
“诶,郁子,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们都要出门找人了。”郁建庭接过郁雾手里的包,又温和问她最近工作生活怎么样。
郁雾一一答了,坐在沙发上,夏红棉不自然递给过来一杯温水,眼神没看她。
郁雾垂着眼接过,小声说:“想喝冰的。”
夏红棉瞪她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冰箱里取出冰块倒入杯中,没好气递给她抱怨:“我看你年纪大了怎么办,到时候体寒有你受的!”
郁雾抿唇笑着接过,小小声:“到时候就喝热的。”
叶红棉嫌弃冷哼一声,又问她吃饭没,郁雾说吃过了,本来以为叶红棉要拿她体重说事,逼她再吃点,结果叶红棉只是嫌弃打量她几眼,和郁建庭上桌开始吃饭。
郁雾窝在沙发上,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过年的打算。看他们俩吃的香,受到影响,她也拿了双筷子上桌吃了几口,气氛温馨。
吃完饭收拾完,郁建庭和叶红棉要离开了。
叶红棉还指着桌上的纸袋子唠叨:“买了几件羊绒毛衣和大衣,已经洗过了可以直接穿。还有几双厚袜子,寒从脚起,一定要注意。平时还是少喝些冰的,多吃点饭。还有,”她顿了下,偏头不自然说:“过年还是在家多住几天吧?以前一年到头都在东宁市,过年也就在家呆三天,大年初三就走,哪有你这样的.......”
“好了!”郁建庭皱眉打断她,“孩子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走了。”
叶红棉对着郁建庭啧一声,转身。
“妈——”
叶红棉转过身来,怀里多了一具纤薄身影抱着她,鼻腔里也满是馥郁的甜香。
“要不住下吧?”郁雾鼓起勇气,闷闷地问。
叶红棉眼眶都红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拍拍郁雾背,“下次吧,我和你爸在这也没睡衣。下次一定。”
“嗯。”郁雾抿着唇分开身体,眼神有点怯怯的,“那,你们早点休息。”
郁建庭在一边笑呵呵的,扶了扶眼镜直点头。
*
夜深了,房间一片黑暗沉寂,郁雾在床上还没睡着。
和父母关系缓和让她开心了会,然后像一束光慢慢灰暗下去,怎么也亮不起来。
心跳在沉闷地跳动,胸膛里气短胸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缺氧的窒疼感时不时让她喘不上气来。
脑子里突然想起丞熠说过的,靠分开的痛感分辨爱意的深浅。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单打独斗,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一直都被一双手温柔地托住。
她猛地坐起身来,开了床头暖光,胸腔起伏大口大口呼吸,然后做了决定。
——她要去找丞熠。
就是这么一个瞬间,她全都想通了。
打开房间主灯,拿出行李箱就开始收拾东西。
保暖的羽绒服、厚实的羊绒袜、围巾手套全都拿上。又想起最近项目多,可能要在那边办公,又去杂物间找要拿的东西。一通乱找,杂物间被她弄得一通混乱。
一通收拾,才突然反应过来不知道丞熠在哪个国家。
她拿出手机踌躇着要不要打给他时,不小心碰到身后的笔记本,本子落在地上散开,那一页的最后一行写着:【我决定不再相信任何真心,祝我好运。】
是高中写下的。
她眨眨眼,愣了一下,又很快抿唇笑起来,眼中涌起热泪。拿起桌子上的笔,在这行字的下面一字一句写下:【我决定倾尽所有追寻幸福,祝我好运。】
一切云开雾散。
或许生活本就很简单。
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摔倒了拍拍灰尘,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没必要一直活在过去的痛苦中,用别人的错误薄情惩罚自己,纠结拧巴把身边人全都推远。
渴望纯粹真实的“被爱”是她前几十年人生里认为能抵抗痛苦的唯一方式。
事实上,她不需要任何救命稻草,自己才是个体主观的主人。
她再也不要被动的等人去爱她,然后去分辨对方的爱意是否真诚。也不用担心对方给予的爱情会持续多久。她不要再困在套子里,她要去做一个给予爱的人,而不是等待施舍的人。只为自己的情绪负责,喜欢就去追求,不喜欢随时放弃,她只用在乎自己本心当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