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延臣嗯了声,“我会一刻不离守着你。”
男人轮廓深邃,黑色瞳孔浮着一层透亮薄膜,里面全是她。
郁雾伸出手,“拉钩,柯柯要一直守着我保护我。”
柯延臣伸出漂亮修长的指尖,由着她的幼稚,声音含薄笑。
“拉钩。”
拉完勾,郁雾又扑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柯柯要一辈子守护郁雾,说好了一辈子,不能变心。”说到最后,音调莫名伤感。这句话那么熟悉,刻在她脑仁,而结果太过讽刺。
他摸摸郁雾脑袋,“好,一辈子。”
“完整复述一遍好不好?”
“好。”柯延臣摸摸她脑袋,一字一句,瞳孔虔诚,“柯延臣要一辈子守护郁雾,说好了一辈子,不能变心。”他不轻不重捏捏郁雾脸颊,“小姑娘,可以去吃饭了吗?”
郁雾瞳孔放大,眼眶有些湿,怔怔看了他好半晌,记忆里那个满脸骄傲的少年许下承诺的模样与此刻的柯延臣完美重叠在一起。这时的柯延臣,是否懂得承诺的重量?
这个虔诚的眼神,让郁雾产生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依然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她是默默崇拜他的小透明。
那时的她,心思单纯,因为他一个眼神就可以点亮一天的好心情。更有那么一段日子,那些糟心事全没发生,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每天心底甜蜜地冒泡泡,幻想着他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未来。
如今那些画面是那么遥不可及,仿若梦里虚化的幻影。
她无声抿唇笑,重重点头。
永远不要回头看。
*
晚上柯延臣送郁雾回家,两个人已是十指紧扣。他们姿态亲昵,只差最后一层膜没有捅破。
柯延臣送郁雾回了家,在门口,他轻啄郁雾额头,热烫气息喷洒,“上次是我太着急了,明天我准备正式一点好不好?”
两个人都明白说的是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
郁雾忸怩点头,又抬起头来,嘴一瘪委屈极了,“柯柯,我舍不得你走。”
柯延臣失笑,心很满,嘴唇从她额头厮磨到脸颊,不轻不重又啄一下。
“那我今晚住你家?”他眼神幽暗,尽是侵略欲望。
郁雾顿时脸颊滚烫,哼唧说不出话来。
柯延臣捏捏她耳垂,极深极深凝视她,“郁子,你要适应。”
“嗯。”郁雾低着头。
“明天见。”
......
停车场。
柯延臣回到车里,没有着急燃车。
四周安静,只有指尖烟丝呲呲燃着。他想起刚刚一脸娇羞的郁雾,忍不住弯唇笑了出来,胸腔微微震颤。
小女儿心态,还要拉钩上吊一辈子。
他也跟着她一块儿幼稚了。
他捻灭烟,点燃车,缓踩油门,眉眼止不住的飞扬。
*
次日。
明媚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泼洒一地。
郁雾一整天没心情做事,在客厅沙发呆坐了一下午。
头很痛,那些记忆呼啸着从她脑中一幕幕闪过,沉重到仿佛瞬间压垮她的肩膀。
十年了,她全都记得。
而现在,终于有机会为年少的自己讨一个公道了。
一旦和他在一起,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郁雾双手捏拳,眼底的仇恨沸腾燃烧着。
.....
晚上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吃饭,郁雾先到了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
周遭喧嚣浮躁,衣着华丽的客人们三三两两从她身侧穿过。
下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时天色阴沉,云层很低,风声呜呼。
柯延臣短信说他马上就到了。
郁雾收起手机,抬起眼睫。
果然,下一刻,汽车引擎嗡鸣,柯延臣的红色兰博基尼出现在了郁雾眼前。
郁雾柔情脉脉注视着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都经过刻意计算。
柯延臣眼尾扫了她一眼,下了车,单手插着兜,微风吹乱他额间乌黑碎发。
目光对视。
彼此脸上都洋溢着淡淡笑容。
对,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剧情按照她所设想的发展下去。
.....
步子越来越近,画面越来越清晰,她唇角弧度慢慢加深,心跳不断加快。
相隔十步的距离,他停了下来。深邃英挺浓颜脸,挺拔身形气度不凡,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盯着她,薄唇衔着一丝缱绻弧度。
整颗心开始蠢蠢欲动。
两人相对而立,画面如同电影径向拉长的效果。
就是这样,他们俩马上成为男女朋友关系。
下一刻,柯延臣电话贴在耳边,表情渐渐凝重。
夏听雪在电话那头哭着说她不活了,要割腕。
柯延臣知道上次在海岛他和夏听雪就已经过分亲密了,如果现在去找夏听雪,毫无疑问他和郁雾再没戏了。
他有些摇摆。
夏听雪鼻音浓重的啜泣一声:“原来哥哥你也不要了我了。”说完,电话挂了。
他知道,夏听雪太脆弱了。任何小挫折都可以摧毁她,她必须依附他。
脑子对半撕扯一般,没时间思考了。
柯延臣深深看了一眼郁雾,转身利落上了车。
郁雾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每一帧画面那么清晰缓慢拉过心头,周遭一切渐渐停止喧嚣。
喉咙漫上哽咽。
就差那么一点啊。
仇恨和悲哀在这一瞬间突然涌了上来,无边无际。
呼吸仿佛停滞,柯延臣离她越来越远。
凉风刮在面颊,扬起发丝,吹出眼尾的湿气,吹不散她堵在喉口的怨恨悲呛。郁雾的笑容僵在脸上,盯着柯延臣最后离开方向飘在半空的汽车尾气微微出神。
脑子里无意识开始嗡鸣昨天那句“柯延臣要一辈子守护郁雾,说好了一辈子,不能变心”。
他就像是随手丢垃圾一般,再次把她丢下了。
深深的,讽刺。
......
手机叮一声响刺入意识,她收到一条新消息。
柯延臣:【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天空愈发阴沉,轰隆滚了一声雷,凉风再次席卷。
耳朵嗡鸣,全身血液倒流,麻木的心隐隐钝痛。
她想要的,总是得不到。
柯延臣好像永远不会喜欢她。
是那种费尽心机处心积虑却尽显蠢态的狼狈。
可笑。
事件的急转直下就像一把利刃,不留余地地剖开了她心里最为隐晦的那道伤口。
满目疮痍早已结痂的陈年旧疤,隐隐开始刺痛起来。
突兀的,她又想起了那个月光惨白的夜晚,迷茫彷徨的她看到柯延臣对宋蔓毫不避讳嫌弃她晦气的聊天记录。
那时对镜狼狈哽咽崩溃的自己,得不到柯延臣喜欢的自己,被爱人欺骗捅刀子永远无法和解的自己。
费尽心机尽显蠢态。
可笑至极。
*
电话铃声响起,郁雾迟钝地接起。
昝雅的声音特别兴奋:“姐们儿,我完成了一个大项目!你在哪呢!咱们去聚聚。”
发丝轻扬,雨丝斜飘,郁雾目光呆愣,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口:“陪我去喝酒吧。”
......
郁雾走到路边等昝雅的车,遇见几个男人揽着衣着暴露的女人,摇摇晃晃走过来,酒气熏天。
郁雾厌恶地皱眉,指尖抵鼻打算往旁边让一让。
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几个踉跄冲着郁雾而来,郁雾连忙闪身一跳,那男人被她身后疾步而来的女人扶住了。
那个醉酒男人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猖獗盯着郁雾的胸色眯眯地□□,“好大.....”
视线相撞的一瞬间,郁雾脑子瞬间空白,脑子里率先闪过某个漆黑深夜,几个男孩在她家门前砸门,嘴里各种污言碎语的画面。
周晋。
在学校谣言满天飞的时候,郁雾回到家的周末,深夜会有男生在她门前骚扰她。
一般是三四个男孩,嘻嘻哈哈站在门前,嘴里各种下流,疯狂地砸门。
郁雾租的房子,只有一扇薄薄的生锈铁门。
深夜里哐当哐当的砸门声全都重重震在郁雾脑门,摇摇欲坠的铁门那么薄那么脆,仿佛他们随时会破门而入。
最开始她会虚张声势让他们滚,她弱小的声音只会让他们发出更加兴奋□□,她的尖叫也全成了他们的助兴剂。
“我靠真在家?”
“你不是学校公认的骚货吗?装什么清纯?”
“开了门让哥们儿几个爽会呗。”
“都是万人骑了,还装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