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雾拉长声音嫌他烦,翻身用被子把脑袋蒙住。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屋内静谧,灯光微弱。狭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中还飘来淡淡的饭菜香味,平日里喜欢刺激声色犬马生活的柯延臣,此时竟然生出一种要与她老夫老妻细水长流生活一辈子的感觉。
他暗自感叹,或许是年纪到了,他也开始追求渴望平淡的幸福。
柯延臣给她掖好被子,又忍不住亲了一口。出去把菜密封好放冰箱,又把她家垃圾顺便带了下去。
*
转眼就到了周四徐疏晚生日。
徐疏晚的生日主题是“每个女孩都是公主”,要求女人们都穿公主裙,男人着正装。
郁雾和柯延臣因公司有事,约好了各自驱车前往。
郁雾忙完工作,回家换衣服时才发现提前准备好的蓝色辛德瑞拉礼服的腰部位置不知为何撕开一道口子,这个时间节点又不好找这种高级私人定制的公主裙。不得已,她视线从衣帽间一条条礼服掠过,叹了口气,这些全都太性感。
不是柯延臣喜欢的类型。
她眼睫下垂,想到最近柯延臣的反应,有心再试一试他。她随手挑了一条黑色一字肩小短裙,长度到大腿,身后拖着长长的黑色轻纱,凸显出她饱满身材。再穿上平日在根本不会在柯延臣面前穿的高跟鞋,对镜子照照,又改了妆容。
……
地点在一栋百年古董洋房,外墙浮雕表面经过近百年风雨冲刷,晕染出深浅不一的厚重琥珀纹。郁雾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到的时候,派对已经是一派热闹景象。
鎏金铜灯在雕花穹顶投下灿烂暖黄光晕,将百年柚木地板映得如同浸过蜜色。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小姐们在场中翩翩起舞,项链戒指折射出碎钻光影,侍应生托着水晶杯穿梭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郁雾与场上身穿层叠繁复,金光闪闪公主裙的女孩们太不同,门口弹钢琴的钢琴师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呆滞,场上流淌的钢琴声突兀停下,中央正在跳舞的俊男靓女全都停下动作,疑惑看向门口方向,鸦雀无声。
于是,全场瞩目之下,郁雾一袭黑色轻纱长裙款款而出。眉眼压着一股冷漠的狠,狭长眼弧勾勒出一双深邃勾魂眼,呼之欲出的恶女形象,让人莫名想到一个角色——
川上富江
秒杀全场。
全场寂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郁雾作为全场焦点,旁若无人从侍者手里接过香槟,直直走向柯延臣,简直给他涨足了面子。
柯延臣一身黑色高级定制燕尾服西装,戴一个黑色蝴蝶结领结,带着纨绔公子哥的桀骜散漫,宛若童话故事里矜贵帅气的王子。
.....
柯延臣平时喜欢女孩穿亲近柔和的白粉色,郁雾也常常是这个风格。上次她背着他开大G穿黑裙,虽然惊艳,但他还是更喜欢她无辜可爱的风格。
而这次,感受到四周灼热欣赏的目光,他唇角微翘,揽过郁雾的腰,明晃晃向全世界昭告他的所有权。
就连在主场社交的徐疏晚都笑意盈盈向郁雾和柯延臣走来打招呼,更是让大家对郁雾高看几分。
音乐声继续流淌,舞池中央的热闹继续。
……
从庭院外面抽完烟回来的敖子野和丞熠在角落随意找了个位置喝酒。
敖子野视线随意一撂,落到场中清隽舒润的男人身上,抬抬下巴,啧声:“瞧瞧,舒越桥又腆着脸凑到他白月光面前去了。”
丞熠冷眼看过去,声调讥讽:“上赶着使勾栏手段,下贱。”
“诶,你家郁子也来了。”
丞熠身体一僵,呼吸一沉,甚至不敢往那个方向看。他没做声,闷头干下整杯酒。
敖子野饶有兴致欣赏丞熠扭曲又冷漠的面部表情。
丞熠上撩眼皮,淡漠又暗含警告瞥他一眼。
敖子野心底一激灵,拼命遏制看好戏的唇角。
……
郁雾陪柯延臣和圈内熟悉的人打了一圈招呼,有人约他去庭院谈点生意,他给郁雾打了招呼离开了。
郁雾一个人漫不经心走到角落窗口,旋转酒杯的液体,盯着屋外柯延臣那一群人。庭院花草秀丽,晚风拂过簌簌落下白色花瓣,柯延臣睨过来一眼,冷邃眉眼对她微微一笑,她回笑,眼中意味不明。
肩膀被人轻巧一撞,她回头。
丞熠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心脏那个位置好像被刺了一下,她敛眉,又轻轻抬眼。
“小一。”她喊。
男人后颈一僵,慢慢侧额,撩起薄薄眼皮,看向她。
视线交汇,周遭喧嚣仿佛渐渐远去。
陷入一段弧形的沉默。
他转身又要走。
“小一?”轻轻柔柔含糊一句,硬是把他魂勾住。
鼻尖满是她的熟悉眷恋气息,他紧咬牙齿,呼吸沉沉,语气冷漠:“有事?”
“我很想你。”
丞熠睫毛一颤,微微皱眉,不懂她此时态度不明地打破疏离僵局是在搞哪一出。
郁雾余光瞥见向她走来的那道挺拔熟悉身影,上前一步缩小与丞熠的距离,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腰,甚至能感受到他僵硬的脊椎。她面上可怜巴巴又问:“难道你就真的不想我?”
丞熠面上冷淡,实际极力压制从心到身深深沸腾的渴求。他抿唇正欲张口,听到一句没有语气起伏的“郁子”。
郁雾分开身体,狡黠对丞熠眨眼。
丞熠撩起眼皮,对上柯延臣漆黑沉默的瞳孔,缓缓压下刚才那点异样情绪。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她在戏耍他。
柯延臣一脸阴沉,压着火,单手插着兜,对郁雾侧额,示意她自己走过来。
郁雾转身的一瞬间,手腕被身后那人一拉。
她呼吸一沉,心一紧,对上丞熠黑亮戏虐的眼神。
……
柯延臣凌厉视线越过郁雾落在身形挺拔的丞熠身上,又渐渐下移到丞熠握紧的纤细雪白的手腕。如同正室进行着一场沉默的“抓奸”。
两个男人的视线沉默对着,却呲呲呲擦出火星,随时引爆。
柯延臣大步走过来,把郁雾往怀里一拉,丞熠死死拉住不放手,手臂淡青色经脉根根鼓立,郁雾疼的一嘶。
柯延臣和郁雾两道不满的视线盯着丞熠,他巍然不动,眼神挑衅,带着十足攻击性,杀气弥漫。
郁雾顿时头皮发麻,暗自后悔不该招惹丞熠这条疯狗。
柯延臣无声冷笑一声,松开郁雾手,毫无预兆一拳狠狠砸向丞熠,撕开俩人之间自带无法插足的亲密磁场,语气阴狠:“你他妈再敢碰她试试!”
四周顿时一片骚乱,玻璃杯碎裂的脆响犹如山崩地裂般刺破了宴会厅的奢靡。
丞熠把郁雾拉身后,把她往安全处推,反手攥住柯延臣的手腕,因动作稍慢一拍被柯延臣另外一只手袭来,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头一偏,扯过柯延臣手臂把他往地上狠狠一摔,两个人缠斗在一起。
叶仁离得近,着急忙慌冲过来扒拉丞熠肩膀,不远处的敖子野抄起香槟酒瓶砸向叶仁,惹来一片尖叫。
城北城南的两拨人几乎在同时动了手。
原本优雅的宴会现场,顷刻间只剩下一片混乱狼藉。
.....
郁雾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她有心劝架,奈何场面太混乱,甚至差点被飞来的酒杯误伤。
丞熠和柯延臣都是下死手,狠毒凶蛮,两个人脸上都带了伤。
眼看柯延臣一个不敌,丞熠对着柯延臣眼睛一下比一下更重地捶,郁雾生害怕出事,拼命冲过去,挡在柯延臣身前,对丞熠吼:“别闹了!”
丞熠额角鲜血流淌,死死咬牙,喘着气,眼睑发红与她视线撞到一起。周遭一片混乱嘈杂,他胸口起伏的厉害,狠狠将疯狂的念头压下,缓缓扯了扯嘴角,无声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柯延臣从地上爬起来,沉沉看郁雾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快步离开,郁雾小跑着跟上。
“柯柯?”
“你怎么了?”
“你走太快,我跟不上你了!”
郁雾穿着高跟鞋,根本跑不快,好不容易跟他上了车,他还生着气。
空气中满是收紧的凛冽压迫感,柯延臣没有看她,低头从车里找烟,叼在嘴上,却怎么都摸不出打火机,烦闷把烟盒往后座一扔。
郁雾轻轻皱眉,两个人谁都不主动说话。
空气安静,只有清浅呼吸声。似乎过了很久,柯延臣侧额,脸上满是狼狈的鲜血,眼睛乌青。他无声打量着她,扇形眼弧轻轻撩起,漆黑深邃瞳孔带着审视意味,与她的目光对上。
他语气淡漠疏离,却让郁雾全身血液骤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