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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_希昀【完结】(144)

  付嬷嬷接过披风抱住,满脸歉意,“给家主告罪,奴婢午后回了一趟裙房,没见着少奶奶,听小丫头说,少奶奶出了门,不让留膳。”

  裴越立在厅中,抬眸望了一眼洞开的门庭,廊外风雨如注,院墙外的树枝倾倒一片,已辨不出原来的模样,雨来得这样急,还不知她被滞留在何处,他立即吩咐,“准备干净的衣裳送去前院,叫侍卫婆子带上马车,立即去接她,这样的天,可别冷着淋着了。”

  “诶诶诶,奴婢这就去。”

  说着便往里间收拾衣裳去了。

  裴越这厢净了手,转身进了东次间,掀起珠帘不经意抬眸,视线忽的落在东墙下的桌案,一瞬便凝住。

  借着窗外模糊的光色,瞧见那张四方桌正中搁着一个信封,上半截用一方和田玉镇纸压着,封皮干干净净,不着一字。

  一种巨大的恐慌扑面而来,冷汗莫名其妙地沁了一身,心慌意乱地在对面圈椅落座。

  不过三步远,信封静静躺在对面桌案,被窗外的风雨掀着,时不时闪动一角。

  裴越却扶着圈椅扶手,不敢去掀。

  这时,事先受过吩咐的小丫头头也不抬进屋,跪在帘外禀道,“家主,少夫人临走前,留了话,说是桌案上搁了一样东西,请家主亲启。”

  说完,侍女便退下了。

  窗外雷声雨声交叠在一处,闹哄哄的,几乎听不见别的声响,衬得东次间内别样寂静。

  不用去掀,他也知那是什么。

  密密麻麻的针尖刺入眼帘,他眼眶酸的几乎要睁不开,心口仿若擂了一块石头,麻痹不堪。

  连日来,他便担心哪日回了屋,不见她踪影。

  她果然没叫他失望,就这么不告而别。

  不告而别……

  四个字如针似的滚过心间,疼得裴越喘不过气来。

  她是如何做到昨夜还在那张床榻与他恩爱缠绵,转眼便能潇潇洒洒拍拍屁股离开。

  好样的………

  裴越心乱如麻地点头,心口的巨石一寸重过一寸,他捂住脸,深深摁着额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早该料到如此。

  也做了心理准备不是。

  他是裴家掌门人,别无选择。

  她本就欺骗了他,她不是李明怡,离开不过是各归各位。

  半年夫妻情而已,熬几日就过去了。

  他可以的。

  裴越凄楚地发出一声笑,顺了顺发堵的胸口,一遍遍告诉自己可以。

  起身,将那封信从镇纸下抽出,揉进掌心,转身离开。

  廊庑下,付嬷嬷这厢正抱着个包袱出来,那细长的眉眼仍然挂着笑,将包袱塞至一大丫鬟手里,仔细吩咐着,

  “你跟着马车去,这里头有一件风衣,上头用了苏南的油绸工艺,能遮风挡雨,别看少夫人平日风风火火,每回来了月信,身上凉的厉害,可见有宫寒之症,你可仔细护着,万不能叫她着了凉。”

  “对了,也不知少奶奶在外头吃了不曾,她惯是爱吃两个四喜蒸饺,我已叫人送去了门房,你记在心里,饿了便拿出来先给她垫垫肚……

  将大丫鬟打发走,扭身见几个小丫头提着食盒,穿过甬道往正屋来,这是付嬷嬷见裴越回了府,方才吩咐下去的,她见状叫人叫住,

  “今晨青禾离开时,吩咐叫准备烧鹅,厨房可做了来?”

  小丫头拎着食盒屈膝笑着回,“嬷嬷,哪能少得了青禾姑娘的烧鹅,厨房送了两只来。”

  付嬷嬷放了心,“成,送一只进去,留一只在茶水房温着,也不知那小祖宗何时回,甫一回来没见烧鹅,可是要闹脾气的……”

  嗓音不高不低,每一个字眼不错漏地扎进裴越心底,他视线有那么一瞬的模糊,双臂轻微抽搐发抖,那一脸的沉稳自持,几乎要被抖落。

  他握着那封和离书,一步一步往书房去,顾不上撑伞,迈进雨泼里,滔天的雨密密麻麻往他身上砸来。廊亭广厦皆浸润在这一片雨雾中,天地如同虚无,从长春堂至书房这一截路,他走过无数回,却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走得如此艰难。

  家主的重担,使命责任,与这漫天的雨丝一般在他身后交织,压的他深一脚浅一脚。

  无数个日日夜夜,她该是这样风雨无阻地习武,纵马,冲进那片刀光剑影。

  不问春夏,不论冬秋,不计生死。

  她曾吃不饱,穿不暖,枕戈待旦,栉风沐雨。

  雨一阵阵漫过周身往身后裹去,风在耳郭驰啸。

  怀里的那份和离书被雨浸湿,稍加一捏,便可成粉团。

  雨水黏在他长睫,顺着鬓角滑落衣裳里,将他给淋透,他自打出生,养尊处优,几十仆人鞍前马后侍奉,不曾破过一块皮,不曾湿过一截衣裳,吃穿用度无不挑剔至极。

  毕生,他也就淋过今日这一回雨。

  而她淋了一生的雨。

  这样的雷雨天气,她该在何处落脚,可有廊庑避雨,可有烧鹅吃,可有女儿红饮,理智告诉自己,王显的难堪就在眼前,萧镇的痛哭犹然在耳,裴家几百年的声誉扛在他肩上,他该狠心一了了之,可浓烈的不舍不忍心疼却如岩浆凌迟着他的心。

  他不能坐视她离开。

  明日便是她生辰。

  她怎能就这么离开?

  她岂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说骗就骗,说扔就扔。

  她把他当什么了?

  那封和离书就这么被他揉成粉碎,扔去一旁杂草堆里,

  裴越忽然找到了莫大的底气,一脚踏上山石院的台阶,冷白的脸色沁着一层冰寒,低喝一声,“来人!”

  沈奇等人均侯在廊下,瞧见家主一身湿透无比狼狈,均唬了一大跳,两侧廊庑跪了一地,个个垂首不敢看他。

  游七应着这一声,忐忑地挪着膝盖往前,来到他脚跟下,看着那双沾满泥物的黑靴,应道,“属下在。”

  裴越神色涣散,目光直直盯着面前的虚空,说道,“夫人不见了,你带着人悄悄去找,上天入地给我把人找到。”

  “是……”

  游七起身,对着满院侍卫,点了二十来人,鱼贯而出。

  裴越面色阴沉进了屋,吩咐人送了水来,大差不差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

  彼时雨已停,天际残存一抹微弱的光芒,沈奇小心翼翼送来一碗燕窝粥,裴越坐在案后,神情冷硬如故,默不作声喝完燕窝,起身出门。

  凭游七那点本事,不是她的对手,必须他亲自去,否则她哪肯回府。

  第78章 裴家不是你想来就来,想……

  青禾这一去, 迟迟未归。

  这个时辰,客人赶集似的涌入面馆,堂食尚且顾不过来, 遑论外带。

  青禾默默地坐在面馆一角,等着厨子给她煮面, 曾几何时, 她最爱吃一碗西北风味的刀削面,如今被裴家养叼了嘴,闻着味儿竟是掀不起多少食欲。

  明怡这边倒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长孙陵打后廊子闪进店铺, 悄无声息顺着楼梯来到二楼,见明怡在打坐,在外间门口停着, 朝她施了一礼,

  “师父, 您今个怎么到了店铺?”

  明怡没回他,闻得他一身酒肉气,嫌弃道, “你哪去了,吃得油光满面的。”

  长孙陵扯起自己衣襟嗅了嗅, 果然酒气熏人, 恐熏着明怡, 又退开几步, 道,“您不知道吧,我适才打怀王府出来,王府生了一位小郡王,今个办酒, 全京城大半权贵都去了,我被我祖母拽着去吃了一席,啧啧啧,那风光比当年恒王有过之无不及。”

  明怡脸色凝重,自古以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现如今那嫡子被关押在王府,怀王便成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比过去的恒王更占据名分上的便利,能不招人稀罕?

  加之,皇帝年迈,恒王被扫落下马,过去恒王党的官员心里头恐慌,可不得铆足了劲抱住怀王这棵大树。

  她辛苦筹谋这一番,可不能为他人作嫁衣裳。

  她起身来到外间,请长孙陵落座,“都去了些什么人?”

  长孙陵道,“除了四位阁老,靖西侯梁府,其余的大致都去了。”

  “不过奇怪的是,怀王并未露面,而是一早去宫中伺候陛下,这场宴席,由王府世子主持。”

  明怡嗤了一声,“倒还挺会做戏。”

  “谁说不是?满场官员均夸他高风亮节呢,”长孙陵忧道,“师父,咱们得快些将七皇子营救出府,否则就这个势头下去,这天下迟早得是怀王的。”

  明怡颔首,“我正有此意。”

  这也是她急着要从裴府出来的缘由。

  正当这时,青禾拎着一个食盒上楼,饿了许久的她,脸色显见有些烦闷,对着长孙陵也没打招呼,径直将两碗面摆在桌案,叫明怡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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