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敢瞪我——”
“张阿姨，”姜彤已经跑出了包间，后面是他的声音，十分冷静，“现在社会竞争激烈，不是二十年前你们那时候的光景。彤彤工作的事你不要着急，也不要上火。我们大家都会帮她找工作，让她早点自立，你要放心。”
第41章 41.姜彤你要干啥！
今天的风，那么的冷。
冷得人全身发抖，寒入骨髓。
姜彤站到了二楼的露台上，任由冷风吹到自己的脸上，她泪流满面，全身抑制不住的发着抖。
大姑跟着她出来了，劝了劝她。
“你妈妈，她也是太着急了，”她给她递纸巾，“你爸爸过世那么多年，她一个人养你们姐弟，也是很辛苦。她也是想着你早点找到工作自立。以后你找到工作，就好了。”
“我知道的姑姑。”姜彤拿着纸巾擦干了泪，可是眼泪却像是掉了线似的怎么也止不住，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冷静，“我知道。”
“哎。”
大姑站在她旁边，陪她站了一会儿。她说这里冷，让姜彤一起再回去。姜彤摇了摇头。
“大姑你进去吧。”姜彤好像冷静了一些，又说，“里面还有客人，你去照看。我没事的。”
大姑看了看她，回去了。
姜宇出来了，还带来了她的手机。
“姐姐你没事吧，”
姜宇把手机递给了她。男孩笨嘴笨舌，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说，“姐你不要担心。你要是找不到工作，我养你一辈子。”
“嗯。”姜彤嗯了一声，拿着纸巾擦着眼泪，笑了笑。
“好。”她说。
姜宇陪她站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李阿姨也来看了看她，安慰了她几句，姜彤也劝她走了。吹了一会儿冷风，她打开了手机，里面有一条新的短信。
“先别走。等我。”那个人发。
她垂眸看着手机，没有说话。
也没有回复。
一直在那边吹了很久的风……吹到全身都发冷了，吹到里面的客人好像都走了大半了。姜彤这才收拾心情，步履艰难地回到了大厅。刚刚才满满当当的三桌人走了一半了。妈妈已经走了，姜宇还在。男人那桌那剩了四五个，那个人也还在……手里夹着烟，看见她来，抬眼看了看她，脸上没表情。
女人那桌，只剩了两三个大姨正围着奶奶说话，还有两个阿姨在忙着打包。
姜彤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她自己回到了小孩那桌坐下。她觉得全身好像没有力气，只是靠在了椅子上，全身好像都软了。主桌的几个人，好像已经聊到晚上约了县委的谁谁谁一起吃饭了。
“彤彤你不走？”打包好了的大姨问。
“我等姜宇。”姜彤摇头。那边姜宇喝了一点酒，看起来也没醉，但是眼神已经有点直愣愣的了。
奶奶坐在第二桌，却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又哭了起来。
“哎呀姜勇——死的早，不孝顺啊！”
“哎呀姨妈你别提了。”这个大姨陪着奶奶抹眼泪，“大过年的，人各有命。你看美玲也把孩子带大了，彤彤和姜宇多出息。”
老人家抹着眼泪。
姜彤坐在小孩这桌，无动于衷。眼睛还有肿着，她面无表情。
“姜彤你来劝劝你奶奶，”大姨抬头看了看，看见了她，招手让她过去。
姜彤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一边扯了纸巾递给大姨，没有说话。
“你看彤彤多乖啊，”大姨接过纸巾，帮奶奶擦眼泪，又对着奶奶说，“以后彤彤找到好工作了，一定会好好孝敬你！”
姜彤站在一边没说话，奶奶抹着眼泪，也没说话。
“妈大过年的，你别哭了，”
大姑走过来低声劝老人家，“人家何成大老远的过来给你拜年，你又在这里哭什么？”
“我哭什么？”奶奶拿着纸巾捂着脸，突然开始骂，“我就是哭姜彤她没出息！工作工作也找不到，她妈那么辛苦，养了她那么久……就知道花钱！”
老太太骂，“美玲也不知道怎么教她的！二十二了，也不嫁人！给她介绍了那么多个亲，她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
“我倒要看看，她这辈子，能有多大个出息！”
姜彤站在原地，任由这些骂声落在身上，只觉得视线，又慢慢地模糊了。
又有点想冷笑。
露台的冷风啊，好像还在往身上扑来似的，冰冷刺骨。
她低头，直直地看着这个老人。
老人，已经很老了。老来得子，老又丧子。七十多岁快八十了，全身已经褶皱得象树皮。
是她的奶奶。
可是，她却又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来自爷爷奶奶的关爱”。以至于现在的她，看见网上那些“爷爷奶奶多爱我”的范例，都觉得像是假话一样，隔着一层无法理解的外纱。
生恩，亲恩。
都是她的恩。
都是要她回报的恩。
“表叔奶奶。”
旁边突然有人说话。一阵熟悉的气息靠近，有人走了过来，有意无意的擦过了她，然后挡在了她面前t。
姜彤退了一步。
“表叔奶奶，”
他过来了。他站在她面前，低头对着奶奶问好，笑吟吟的岔开了话题，“表叔奶奶，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妈这是何成！”大姑大声喊，又去给她擦眼泪，“妈你看看，人家何成大老远地，专门过来看你！你高兴一点，大过年的，别哭了！”
“何成啊你好，你有出息。你们何家有了你……”奶奶抓住了他的手。
“都好，都有出息！”男人笑吟吟的，任由老人家握着手，“你老人家要放宽心。放宽心，心情才好。心情好，身体才能好。”
“来你奶奶喝醉了，姜宇，你来把你奶奶送回家，”
男人和老人家说了几句话，直起身，招呼她弟弟过来，“小心一点。来打个车——来来，把人送回去。这个包提上。”
他很体贴的模样，“让老人家早点回去休息。这么大年纪，少吹风了。”
“好好好。”大姑自觉地搭把手，又喊她，“彤彤你来帮我送你奶奶下去——”
“彤彤，”他打断大姑的话，甚至还摸出了两百块钱，笑吟吟的，“你去前台帮我拿包硬壳天骄，奶奶让姜宇送。”
“问问前台有没有，”男人把钱递了过来，笑吟吟地吩咐她，“要是没有就麻烦你跑个腿，跑远点问问。”
“哎呀何成你还去使唤彤彤，你抽我这个华子也是一样的，”何伯伯说，“你可真会安排你妹妹。”
“让彤彤去让彤彤去，”姑父赶紧说，“让彤彤给她哥哥跑跑腿。”
姜宇并几个大姨，扶着奶奶慢慢走了。
姜彤看了男人一眼。他低头看着她，递了钱在她面前，嘴角含笑。
姜彤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接过钱出去了。她去前台问了下，然而这里并没有什么硬壳天骄。
姜彤没有“再跑远点问问”的意思。
她拿着钱站在酒店的后院，看着水缸里的鱼。她觉得自己很累，也很疲惫。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心里崩塌，呼呼地漏着大风。
“这里没有天骄。”
看了好一会儿的鱼，好像又有一口气了。她拿着手机准备给他发微信，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几条短信了。
“别生气。”他给她发了几句话，“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彤彤你很好，是个好姑娘。”
“你下去散散心，等我，我有礼物要给你。”
她看了一会儿手机，呼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视线再次模糊。
人生啊。
原来如此。
姜彤在下面坐了很久，看了很久的风景。她一直在后院看着姑父他们啊，提着东西开着车走了，她这才慢悠悠的上了楼。100多平的大包间里如今残羹冷炙，碗碟混乱，服务员也还没来收拾桌子，男人一个人在房间里，正对着窗户抽着烟。
她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然后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男人扭过头。
低头看她。
“呀！”
旁边突然响起了几声咳嗽，还有椅子碰倒的声音。那拽着男人衣角的小手，一下子缩回了。
姜彤扭头，看见了李乐哥去而复返的身影。此刻李乐哥站在原地，正看着这边的两个人，瞳孔剧震。
姜彤站在原地，扭头看着李乐哥，一言不发。
“我就是来拿酒，”李乐哥走了过来，眼神一直在二人身上。他走到墙角，提起了一个红色的袋子，咳了咳，“我这个忘记拿了。”
“哥。”
急中生智，姜彤几步走了过去，伸手也要去拉李乐哥的衣角。边市的李警官吓了一大跳，拿出了警校的矫健身姿，跳开一步躲开了！
“姜彤你想干啥！别拉我！”他提着红袋子看她，看看已经看过来的何成，又看了看她，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