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稳了稳身子,那后头的公子慌忙道歉,陆遥笑着摇头,“没事。”
那公子也不好意思再做纠缠,拱手便离开了。
陆遥看着摔下地上的花灯,灯火已灭,她叹了叹气,这没挂上去就算了,还给摔了。
她微微弯下身子,正欲捡起花灯,这时,面前却有人快她一步,弯腰蹲下身子,素手捡起了那熄灭花灯。
待那人站起身子,高大的身影挡住一侧光亮,阴影笼罩在陆遥身上。
陆遥顿了顿,抬头看去,印入眼帘的是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宋衍一袭蓝袍飘飘然。
同这花灯,竟是相衬极了。
四目相对,宋唇上挂着一抹轻笑。
“师父…”
宋衍提了提那花灯,看清了那花灯上的字谜,薄唇轻启,“暮。”
“啊?”
陆遥一脸疑惑。
宋衍拿出火折子,将花灯重新点亮,那蓝色的光打在两人身上,分外和谐。
周围的行人纷纷注目在看,男子身穿一身蓝袍,身上的外衫随着轻微的夜风飘飘然。
姑娘一身白衫裙,面颊粉嫩,笑意盈盈,娇嗔可人。
宋衍缓缓将花灯递给了她,“谜底。”
陆遥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字谜。
陆遥眨眨眼,眸子中亮光微闪,轻轻将那花灯推了回去。
宋衍疑惑地看向陆遥,却见她眉眼带笑。
“既然师父猜出了谜底,这花灯便赠予师父了。”
宋衍愣了半晌,“送我?”
陆遥点点头,“是啊。”
后头的墨生也傻了,姑娘…送花灯给公子?
难道姑娘是…心慕公子了?
可当宋衍瞧见陆遥那毫不在意的样子,便知晓,是自己会错了意,小徒弟怕是根本连这花灯节上赠花灯是何意都不知。
他轻笑点头,“好,多谢遥遥。”
陆遥笑眯眯,“师父客气了。”
两人随着人群走动,去到了河江边,那花灯船开始缓缓游动。
灯光印照在河江面上,水波流动,竟别有一番景色。
突然,“砰”的一声,昏暗的夜空霎时间亮了起来,一道一道光亮直冲云霄。
夜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的烟花,亮光徘徊在夜空,一朵朵欣然怒放。
四周的人群开始安定在原地,那烟火亮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带来了微微的暖意。
宋衍每年都能见到这些场景,皇宫的烟火最是绚烂,可是他却觉得,此刻的烟火,美过所有。
陆遥微微侧目仰头看着宋衍,只见他勾唇一笑,温润如玉,美好得像是三月树梢徐徐绽放的桃花。
陆遥不自觉的看愣了。
景色美,可人…好像更美。
…
“小姐!”
伴随着一声惊呼,李沉鱼被人群彻底挤没了人影。
丫鬟同侍卫纷纷挤在人群中寻找。
李沉鱼猫着身子离开了热闹的地方,连忙就要往城门方向跑去。
这时,严真拎着袋糖酥从铺子中离开,恰巧看见了匆匆忙忙的那道紫色身影。
李沉鱼?
这么晚了,她这是要去做什么?
这方向,难道是要出城?
可天色已这般晚,一个小姑娘独自出城,未免太过危险。
严真放轻了脚步悄悄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距离,李沉鱼果然出城了,只见她往城郊外的一处院落而去。
严真犹豫再三,还是继续跟了上去。
那院落看起来颇为富贵,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李沉鱼到门口时,想进去却被侍卫拦住。
“劳烦小哥跟你们家少爷通报一声,便说李沉鱼求见。”
严真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大树后头,叼了根草,也不知道这李沉鱼深更半夜跑来城外这做什么。
一个姑娘家,这般不知危险。
屋子里,刘子衿正坐在床上看书,怀中躺着一簇白色的绒毛团子,安静乖巧。
刘子衿时不时嘴边带笑,遥遥带来的话本子,也真是极有意思。
旁边的书童觉得少爷约莫是受伤,脑子也坏了,竟然看起了话本子?
这时,侍卫来报,“少爷,门外有位李沉鱼姑娘求见。”
刘子衿翻书的手微顿,良久,薄凉的话语吐露出口,“不见。”
那侍卫转身便要去门口,刘子衿又喊住他。
“唤两个侍卫暗中将她送回李府。”
“是,少爷。”
侍卫走后,书童石头摸不着头脑,“少爷,您为什么不见沉鱼姑娘啊?”
却见自家少爷半分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不见沉鱼姑娘,又要派人暗中保护沉鱼姑娘回府,少爷可真是矛盾。
门口,那通报的侍卫回道,“姑娘,您走吧,我家少爷歇息了,不见任何人。”
李沉鱼面色一僵,知晓所谓的歇息不过是侍卫找的托词,刘子衿他根本不想见自己。
她攥紧拳头,便要往里头冲,却被侍卫稳稳当当拦在门外,她力气不大,那侍卫一不小心就将她推倒在地。
他连忙想去扶,“姑娘,我家少爷不想见,您这又是何苦。”
闻言,李沉鱼拂袖而起,即便是陷入窘迫,可骨子里依旧是那份傲气。
她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既不见便不见,告诉你们家少爷,也不必谴人护送,我自己走!”
说完,她转身离开,侍卫看着那傲然的身影,面面相觑。
第45章 甜…
李沉鱼就着来时的路回返,等到远了些时,远远就瞧见了城里烟花布满整片夜空。
李沉鱼突然停下脚步,靠在一旁的树边,眼睛微微泛着酸意,她微仰着头。
满城绚烂的烟火光,衬得城外的景象分外空寂与萧条。
严真躲在一边的树后,远远看着李沉鱼,想着,她大约是来见那位前未婚夫,却没见着人。
过了一会,李沉鱼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还不出来吗?”
严真哑然,她发现自己了?
严真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你没事吧?”
李沉鱼看向严真,“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没记错的话,严真好像是那日被塞了绣球的那个倒霉蛋。
严真晃了晃手中的包子袋,“看你一个姑娘家跑城外有些危险,吃吗?”
李沉鱼近几日都没有什么食欲,晚间连膳食都没用,这会便感觉有些饿了。
她接过那包子袋,拿出一个娇嫩可口的小包子,包子还微微有些热。
李沉鱼小口咬下,包子的香味弥散在口齿间,方才的孤寂感都散去了不少。
“谢谢。”
严真抿唇轻笑,“客气。”
他也拿出了个包子,塞进嘴里。
两人远远看着城中的烟花绚烂。
过了许久,包子都吃完了,烟花也燃尽了,正当严真想着,是该回去时,李沉鱼开口了。
“青县的人,都道是我李沉鱼悔婚,负了侍郎府公子。”
“可是,真正被悔婚的,是我。”
李沉鱼一字一句,都透着一股子凉意。
严真顿了顿,才想起那日绣球招亲时听到的谣传。
他抬手想拍拍李沉鱼肩头,可又想起,两人并不熟,又放下了手。
“都会好的。”
李沉鱼侧过头看严真,“还未请教过,你的名字?”
“严真。”
“记住了。”
李沉鱼抬步往光亮处走去,步履间平稳而决然。
严真行走江湖,见过的女子不在少数,多是温婉如水,或是娇嗔可人,性格刁蛮凶狠的也有,可像李沉鱼这般桀骜的女子,却是少见。
…
陆遥一手抓着根糖葫芦,一手提着盏花灯,随同宋衍在桥上看风景。
“师父,我们何时去京城?”
“后日。”陆遥咬下一个糖葫芦,嘴巴鼓鼓囊囊的,酸甜的味道弥散开来,陆遥侧过头看向宋衍。
见他一直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景色那般没,他面上却神态淡然。
陆遥伸出小手,将那糖葫芦递了上去,“师父要吃糖葫芦吗?可好吃了~”
宋衍正欲拒绝,却正对上陆遥盈盈笑意的双眼,他不自觉地弯腰垂下头,轻轻咬下糖葫芦外表薄薄的一口糖衣…
甜。
陆遥眨眨眼睛,“甜吗?”
宋衍“嗯”了一声,很甜,也只剩下甜了。
陆遥将糖葫芦缩了回来,凑到嘴边,就要大口咬下,宋衍脸色微僵,正欲阻止。
却见陆遥将那颗残缺了一小块糖衣的糖葫芦咬进嘴里,眉眼中皆是满足。
“糖葫芦真好吃!”
宋衍耳根子微热,觉着这夜风,也不怎么清凉了。
陆遥微眯眼睛,想起,去了京城,便会见到师父的娘亲和爹爹。
“师父的娘亲爹爹是怎么样的呀?”
宋衍闻言,垂眸对上陆遥的目光,“后日你见着了,便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