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总，咱们公司是不是要完了？”她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发问。
“何出此言？”
“因为你都沦落到和我们一起挤经济舱了。”宋舒昭夸张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只有头等舱才能配得上您尊贵的身份。”
胡明霄从包里取出一个真丝眼罩，不紧不慢地戴上：“呵，我这叫走亲民路线，与民同乐。”
“和你在一块还真是乐不了。”
宋舒昭小声嘀咕了一句，转头望向窗外，跑道上地勤人员正在做最后检查。她摸出降噪耳机戴上，刚调整好姿势准备闭目养神——
“别想装睡往我肩膀上靠。”胡明霄突然幽幽开口。
宋舒昭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放心，你的肩膀有点窄，我怕睡落枕。”
说完还故意往反方向挪了半寸，把外套卷成一团垫在脑袋和窗户之间。
“开玩笑，”胡明霄一把摘下眼罩，坐直身子，“我可是标准的肩宽腰细，天生的衣架子。某些人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宋舒昭斜眼打量了一下，故意拖长声调：“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感觉你肩膀上停只麻雀都费劲。”
“你——”胡明霄正要反驳，机舱里适时响起空乘提醒关闭电子设备的广播，两人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暂时休战。
飞机是凌晨到达的D市，宋舒昭睡眼惺忪地拖着行李箱，头发被夜风吹得乱七八糟，她机械地跟着人群坐上出租车，抵达提前预订好的酒店。
酒店大堂里，胡明霄倒是精神抖擞，他看了眼时间，说：“大家先好好休息，下午五点大堂集合，一起讨论一下明天会议的事。”
说完他又转向正在打哈欠的宋舒昭：“某人醒来记得把方案发我。”
宋舒昭的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扯出一抹职业假笑。前台办理入住时，她盯着房卡上的数字看了好几遍大脑才反应过来。
坐电梯抵达楼层后，房门一开，她连外套都没脱就栽进了被窝，昏睡过去。
“咚咚咚——昭姐你起来了吗？”急促的敲门声把她从睡梦中拽了出来，是小田的声音。
宋舒昭眯着眼摁亮手机——还好，才下午三点。
她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给小田开了门。
“你进来稍等一下，我拿U盘。”宋舒昭转身摸索着从包里翻出U盘，却在插入电脑的瞬间僵住了。
“怎么了？”小田被她突然煞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拿错U盘了。”宋舒昭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忘了我有两个一模一样的U盘……”
小田倒吸一口凉气：“那现在怎么办？能让人从家里寄过来吗？”
“寄过来……”宋舒昭瞬间想到了一个人，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慌乱的心跳，她先快速联系物业安排好开门事宜，又拨通了林邱瑜的号码。
“喂？”林邱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和沉稳。
她抓紧手机，语速飞快却又不失条理说：“林邱瑜，我有个很重要的U盘落家里了，物业马上就会去开门。”
“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在床头柜第一层放着，麻烦你取到后帮我——”
“帮我寄过来，顺丰加急。”
“抱歉，我这边有事，今天提前收摊。”
那端传来收拾东西的声响，他的声音远了片刻又清晰起来，“你什么时候用？”
“最好……今天晚上，但要是不能就——”
“详细地址发我。”林邱瑜的声音沉稳有力，“来得及。”
宋舒昭鼻尖一酸，匆忙应了声“好”就挂断电话，生怕自己哽咽的声音被听出来。
“能寄过来就好，别太担心，”小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又说：“我去跟胡总说一声，大不了我们今晚熬个通宵。”
“可是……这么远的距离，万一……”
宋舒昭懊恼地咬紧嘴唇，想到什么，突然又转身扑向电脑，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打：“不行，我得做两手准备。这里还有初版文件，能改多少是多少。要是真送不到，至少还有东西。”
小田抿着嘴，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指尖，默默叹了口气，起身倒了杯热水放在她手边。
“昭姐，我陪你一起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
深夜十一点，宋舒昭又一次点亮手机屏幕。林邱瑜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U盘取到了。”之后她追问的快递单号全都石沉大海。她深吸一口气，将修改到一半的文件再次打开，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工作。
“咚咚咚——”
“谁呀？不会是胡总来兴师问罪了吧。”小田抬起脑袋，紧张地压低声音。
“没事的，我去开。”
宋舒昭咽了咽发干的喉咙，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风尘仆仆的林邱瑜，他的额发被汗水打湿，呼吸还未平复。
在她惊讶的目光下，他缓缓摊开掌心，黑色U盘在他汗湿的手心里泛着微光。
“还来得及吗？”他喘着粗气问。
“我的天！这什么偶像剧情节？”小田不知何时窜到了宋舒昭身后，眼睛瞪得溜圆。她一把抓过U盘，顺势将宋舒昭推出门外，“哐”的一声又甩上了门。
“放心！文件交给我！你们慢慢聊！”
门内传来小田兴奋的小声尖叫声，宋舒昭站在酒店走廊里，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林邱瑜，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你怎么……自己送过来了？坐飞机来的吗？”
说完宋舒昭就后悔了，好没营养的话，不坐飞机难道还能是做导弹来的吗？
林邱瑜轻轻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登机牌：“最后一班飞机。”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宋舒昭的心脏重重一跳，“我问了，快递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到。”
宋舒昭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脸颊滑落，还好酒店走廊的灯光足够昏黄，她慌忙转身假装整理头发，却听见林邱瑜轻声说：“饿不饿？”
他突然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了她：“顺路买的，你可以拿来垫垫肚子。”
宋舒昭捧着温热的纸袋，面包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悄悄吸了吸鼻子，生怕弄脏了这份心意。
“这份文件应该没什么——”胡明霄的声音突然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却在看到两人的瞬间戛然而止。他单手插兜走近，目光在林邱瑜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宋舒昭泛红的眼眶上。
“你男朋友？不介绍一下吗？”
还没等她解释，他就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刻意的随意，“你做什么工作的？”
这开场白直接得像在审讯。
林邱瑜站得笔直，声音不疾不徐：“刚辞职，现在在摆摊。”他说得坦荡，丝毫不因对面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而怯场。
胡明霄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嘴角扯出一个假笑：“深夜相会，真是情谊深厚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手表：“就出差一周，这么难舍难分？”
宋舒昭狠蹙了下眉头，还没等她解释，林邱瑜慢悠悠地声音就传来：“确实分不开，我比较粘她。抱歉，秀到你了。”
你他爹的……
隔着两层肚皮，宋舒昭都能从胡明霄带着裂痕的笑容看透他想的是什么。她惊讶地瞥了眼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林邱瑜，再度刷新了对他的认识。
“文件我刚才发现还有很多问题，晚上辛苦你加班修改一下了。”
说完，胡明霄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留下一脸蒙圈的宋舒昭：“不是？”
人很快消失在了拐角，走廊陷入短暂的沉默。林邱瑜倚着墙，长腿随意地支着：“抱歉，刚才——”
宋舒昭突然瞪大眼睛：“你确实该和我道歉！我今天加班都是因为你。”
林邱瑜困惑地眨眨眼：“为什么？”
“因为……”有些事情实在不好说明白，宋舒昭最后只憋出一句：“他嫉妒你比他帅。”
林邱瑜了然地点点头：“人之常情。”
“你还真是不谦虚。”宋舒昭被他的厚脸皮噎住，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她故意板着脸拍拍手，“行了，U盘送到了，你可以——”
“好。”林邱瑜应得干脆，却在转身时突然唤道：“宋舒昭。”
“嗯？”宋舒昭下意识回头，看见他站在原地发愣的样子。
林邱瑜忽然展颜一笑：“没事，就是想叫一声你。”
宋舒昭有些无语地“哦”了一声，却在林邱瑜走出几米远时，突然大喊：“林邱瑜！”
男人转身的瞬间，她背着手歪头一笑，像只得意的小松鼠：“我也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这也要礼尚往来吗？”林邱瑜挑眉。
“不行吗？”宋舒昭笑得嚣张。
“随时奉陪。”
第16章
“就这么回来了？没来个吻别？”
宋舒昭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机械地往嘴里喂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