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正想着,就听齐景轩继续道:“以往父皇亲自出宫观看龙舟赛的时候我都不是非去不可,现在太子督办了,父皇说什么以后他若驾鹤西去了,我就要看太子的脸色过日子了,让我不要跟太子拧着来,该给他面子的时候就要给他面子,若能兄友弟恭是最好。”
“所以每年端午他都要我必须出席,我若不去,他就罚我抄书。”
齐景轩最怕的就是抄书了,偏偏他那一手狗爬的字旁人学都学不来,想找人帮忙都不行,只能自己动手。
为了不抄书,他只能老老实实去晏凉河。
沈嫣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去吧,左右也就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了。”
“要不了一日,半日就结束了。”
齐景轩道,说完又想到什么,眸光一亮。
“不然你去河岸边等我吧我露个面点个卯就偷偷溜走,咱们在岸边逛逛。”
“其实每年这个时候河岸边才是最有意思的,比河里好玩多了。很多人会在河岸两侧摆摊,吃的玩的什么都有,反而是画舫上,就那么丁点儿大的地方,还人挤人的,没意思得很。”
沈嫣眉头轻蹙:“这不好吧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而且你已经上了船,要怎么下来”
“没事,”齐景轩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最近还被贬成郡王了,根本没人在意我,估计等龙舟赛结束都没人发现我不见了。”
“就算发现也没关系,我是什么德行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能露个面就已经很给太子面子了,没人会说什么的。”
他这样无足轻重的人,在不在场有什么区别只要龙舟赛开始前去给太子打个招呼行个礼就行。
沈嫣还是觉得不大妥当,但齐景轩主意已定,她也拦不住,只能又问了一遍刚才他没回答的那个问题:“你要怎么从船上下来”
若是大张旗鼓地让人把船划到岸边来,岂不是所有人都看见了那还怎么“偷偷”溜走
齐景轩本想跟她解释一下,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现在说了反而没意思,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你到时候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沈嫣见他有意卖关子,笑了笑没再多问,于是两人端午出游的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
端午当日,齐景轩因为要去晏凉河点卯,早早便赶了过去。
他虽然不爱出席这样的场合,但既然来了,也不会刻意找些没必要的麻烦,按着规制妥帖打扮了,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人前,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不开口说话倒也有几分天家威仪。
他一门心思想着待会找个什么时机溜走,没注意又有几辆马车驶了过来,其中一辆就停在离他不远处。
车上下来一人,眉眼与齐景轩有几分相似,但眼距稍宽,嘴唇稍厚,又生了一张方脸,看上去便没有那么俊朗,只能算是相貌平平。
那人一下车,看到齐景轩便愣住了,旋即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怒火,没好气地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长随。
那长随吓得一哆嗦,险些当着一众人的面直接跪下去。
“属下……属下不知,请王爷恕罪。”
安王半个月前就开始为今日出游做准备了,挑来挑去选了一圈,最终选了一件天青色绣青竹的锦袍,样式低调又精巧,既不会抢了太子等人的风头,又透着几分雅致,他很是满意。
皇帝相貌好,宫中妃嫔又都是美人,因此皇子公主们都生得不错。
在这一众“不错”中,安王这个相貌平平的就显得有些太“平平”了。
他对此很是在意,但先天的相貌改变不了,就只能通过衣饰打扮来弥补。
今日要来晏凉河与民同乐,不知会有多少人的视线聚集在他们这些皇子公主身上,为了让自己的缺点不那么明显,他可谓费尽心力,精心准备了许久。
谁知这才下车,便看见有个人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偏偏那人长的还极好,一下就把他比下去了。
安王恼身边下人没有事先打听清楚,让他在这样的场合跟齐景轩穿了同样的衣裳。
身边下人也觉得万分委屈,不明白素日里爱穿金戴银打扮得跟个大公鸡似的平郡王今日怎么换了路数,穿得一身素雅。
安王虽气恼,但也不好此时教训下人,只能暗暗地啐了一声:“晦气!”
齐景轩正出神,原本并未注意到他,听得这声咒骂便转头看了一眼,一看顿时明白安王是在说他。
他也不恼,只嗤了一声,故意拉长声音道:“呦,我当谁呢,这不是老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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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刺客 天赐良机
安王是惠嫔所出, 与齐景轩同岁,但比他年长三个月。
按理说齐景轩应该叫他一声六哥,但两人关系本就不怎么样, 在惠嫔因淑妃而被由妃位降为嫔位之后,关系更是恶劣, 见面不打起来就算好的了, 又怎会规规矩矩的见面行礼。
安王见他阴阳怪气, 立刻反唇相讥, 同样呦了一声:“这不是平郡王吗。”
刻意强调了郡王二字,提醒齐景轩他已经由亲王被贬为郡王了。
齐景轩对这称呼毫不在意, 上下打量安王一眼, 啧啧两声:“老六你平日里最爱打扮, 今儿个怎么穿的这么丑”
安王面皮一抽, 没好气道:“我穿的丑, 你那一身又是什么”
端午游船重在与民同乐, 不似年节祭祀时那般必得穿礼服, 除了太子太子妃的服侍是宫中准备的,其他人都可以自行筹备,只要与身份相符, 不失了礼数就好。
安王和齐景轩今日穿的衣裳一模一样, 只是配饰略有不同,安王的衣裳若丑, 齐景轩的自然也丑。
齐景轩却不这么觉得, 挺胸抬头道:“我生的好看,便是套个麻袋也好看,你就不一样了……”
至于怎么不一样他没说,但言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安王本就因跟他穿了一样的衣裳而恼火, 被这般当面点出来,更是怄得不行,恨不能立刻回到马车里换一身。
亲王出行,又是这样重要的场合,还是在船上,自然要准备替换的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可他现在去换了,不就是自认貌不如人,输了齐景轩一筹
安王心里虽然清楚自己相貌如何,但也不愿当众丢这个脸,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寻思着待会儿找个机会假装把衣裳弄脏了,然后再去换掉。
两人这般打了几句嘴仗,听得一阵车马声由远及近,是太子的车架来了,便同时闭了嘴,不再言语。
太子乃皇后所出,今年二十一岁,因为皇长子年幼夭折的缘故,他便成了几个皇子中年纪最大的,自幼便被悉心教导,行事很是沉稳。
内官扶着太子下了车,太子又回身将太子妃扶了下来,两人相携向岸边走来。
礼官上前相迎,引着两人登船,其他人分立两侧,待太子和太子妃登船后也依次登上了岸边那艘足有三层高的巨型画舫。
除了一众皇子公主外,能登上这艘画舫的只有朝中重臣及其家眷,因此很多人都以能登上这艘画舫为荣,便是无权乘坐的,在画舫停在河中心时也会寻个机会搭上舢板来走一走。
齐景轩一心惦记着待会离船去玩,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了船和众人一起给太子行了礼就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待着,只待待会无人注意时偷偷溜走。
安王方才被齐景轩讽刺了几句,心中很是不忿,上船后不久就寻机将衣裳换了。
新换的衣裳不如天青色那套让他满意,但为了不跟齐景轩穿着一样的衣裳出现在人前,他也只得忍了。
船上人来来往往,觥筹交错中巳时将近,龙舟赛即将开始,众人纷纷出了船舱。
安王原本也要出去,起身时下意识理了理身上衣衫,不禁又想到了齐景轩。
他四顾一圈,不见齐景轩踪影,嗤了一声:“那混小子又不知到哪里躲清闲了。”
他们这些王爷平日里为了避嫌,是不好与世家权贵走得太近的,但为了在朝中能有一席之地,为了将来去往封地后还能在朝中有说得上话的人,不至于离了京就彻底被抛到脑后,少不得要有些自己的关系。
像端午游船这种能光明正大与高门世家来往的机会,旁人都不会错过,唯有齐景轩毫不在意。
因为他有皇帝的宠爱,连封地都早已定好,放眼整个大周都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只要他将来老老实实地守着封地当个王爷,不造反,不瞎折腾,便可一辈子锦衣玉食,逍遥自在。
要说其他皇子不眼红那是不可能的,可眼红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