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沈家院子里传来动静,沈鸣山亲自出来开了门,待看清门外来客后惊喜道:“阿峥,当真是你快快快,进来说话。”
高峥先躬身施了一礼,唤了一声沈世叔,这才随沈鸣山进了门,留下几个王府护卫在门口面面相觑。
有人杵了为首的护卫一下:“山哥,这怎么办啊”
那姓高的是沈家客人,他们不能拦着不让人进去,也不能硬闯进去跟着,难不成就只能在这干看着
“应该没事吧,”另一人小声道,“沈家客人虽少,但也不是没有,咱们跟以前一样在门口听着点动静不就行了”
只要沈家不闹出人命,那他们就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被称为山哥的人却瞪了他一眼,压着嗓子道:“能一样吗你看以前沈家的客人哪个对咱们这么不客气”
这姓高的明明第一次来,对他们却莫名这么大敌意,怎么看都不正常。
偏偏这还是个年轻公子哥,长的虽比不上他们王爷但也不难看,跟沈大人关系还很好的样子……
严山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不可置信地喃喃:“难道是……青梅竹马”
说完便是一惊,忙对身旁人道:“快去给王爷通传一声,看王爷怎么说!”
那人一愣,旋即忙点头跑了,到胡同口解下自己的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王府,一路跑到齐景轩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王爷,不……不好了!”
齐景轩正指挥着下人布置新房,见派去保护沈家的人疾冲进来,口中还说着“不好”,顿时心头一沉,三两步冲到这人面前:“什么不好怎么不好了”
护卫喘着粗气,指着杨柳胡同的方向:“沈家……沈家来了个人……”
齐景轩正想问“什么人”,“对沈家做了什么”,就听那人继续道:“翰林院侍讲学士高峥的儿子。”
听到来人身份,齐景轩紧张慌乱中更多了几分疑惑:“然后呢”
高家也算是有名有姓,总不会光天化日直接派自家儿孙去对沈家人下手吧
何况高峥向来不重名利,跟沈鸣山的关系也一向不错。
护卫气息稍匀,道:“那位高公子,被沈大人请进去做客了。”
齐景轩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愈发不解:“做客就做客呗,怎么就不好了到底哪不好了你说清楚啊!”
护卫思量片刻,也不知该如何说,只能支吾道:“青……青梅……竹马。”
齐景轩哦了一声,大松一口气:“青梅竹马啊,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吓我一跳。阿慈他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就好,我……”
话说一半,他面陡然一僵,正欲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声音再次拔高:“你说什么什么梅什么马”
“青……青梅竹……”
护卫缩着脖子重复了一遍,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人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于此同时自己耳边一阵风声划过。
待他回头,齐景轩已跑出老远,衣袍在风中鼓胀,像一只展翅高飞的扑棱蛾子。
护卫愣了一下,忙拔腿跟了上去,边跑边喊:“王爷,等等我啊!”
…………
沈家,高峥坐在堂屋,与沈鸣山很是热络地寒暄了一番。
高峥说了自己这一年半载的经历,沈鸣山也说了自己入京后的种种,末了感叹一句:“当初若不是你和你爹,我怕是一辈子也只能做个县丞。”
沈鸣山虽在年轻时就中了进士,但仕途并不顺利。
起初他在户部观政,几个上官对他都颇为青睐,欲留他在户部任职,但还没到正式选官时,他母亲便过世了。
由于治丧守孝,他错过了最好的选官时机,待到孝期过了报与朝廷准备重新选官时,已经没有什么好位置可以给他了。
进士三年一取,每次不过二百余人,说来不多,和庞大的学子数量相比甚至是极少的。
但比起进士的名额,朝中官员的名额更少,不可能每次考中的进士都能有合适的位置,中了进士却没官做的人比比皆是。
沈鸣山错过了第一次选官,第二次选官只做了个县衙主薄,好在他沉得下心,很快博得了县令青眼,升为县丞。
但县丞做了没多久,他父亲过世,于是再次丁忧。
这次丁忧过后,原本很看好他的县令已调往他处,新来的县令不仅不管事,还处处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沈鸣山暗中搜集了证据,然后一纸状书状告上官,虽然最后赢了,但也把前岳明知府柳渊得罪了。
那县令贪腐的钱财很多都孝敬给了这位知府大人,把他送进牢狱就等于断了柳渊的财路,柳渊自是不喜。
于是等沈鸣山出了孝,柳渊对他处处打压,始终将他按在县丞的位置,寸步不得进。
沈鸣山知道柳渊的许多钱财都来路不正,甚至牵扯了不止一桩命案,但苦于找不到证据,只能隐忍不发。
直到前几年,高峥和高沛父子开始调查柳渊,待他卸下防备后搜寻了许多证据,最终将其一举定罪,沈鸣山的名字也才再次出现在京城,传入了皇帝耳中。
沈鸣山因此对高家父子很是感激,方才听说是高峥来了,便亲自迎了出来。
高峥对沈鸣山很是敬重,赶忙说道:“沈世叔自谦了,我与父亲不过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而已。”
“如今的一切本就是您应得的,若非柳渊处处阻碍,以您的才学又何至于等到今日方才为人所知。”
沈鸣山连连摆手:“哪里有什么才学,说笑了,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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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拒绝 齐大非偶,这话不是毫无道理的……
两人正寒暄着, 门外传来丫鬟的通禀,说是夫人来了。
沈鸣山和高峥同时抬头看去,就见苏氏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阿峥何时来的, 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她笑着嗔了沈鸣山一句,向他身旁的位置走去。
沈鸣山忙扶着她在侧旁坐下, 低声道:“你方才睡着, 我就没让人叫醒你。”
说完又对高峥歉意道:“你婶婶有了身孕, 晚上总是睡不好, 方才好不容易睡了一会,我就没喊她。”
高峥在苏氏进门时看到她小腹微隆, 似是有孕的样子, 但一时又不敢确认, 张口想问又没敢, 怕不小心说错话。
他与沈家算是熟识, 自然也知道苏氏难以有孕, 这么多年只生了沈嫣一个孩子。
若是此时他询问对方是否有了身孕, 结果不是,那场面岂不是很尴尬。
待听得沈鸣山确认了此事,他这才放下心真心实意的祝福:“恭喜沈世叔, 恭喜婶婶, 我……我才来京城,还不知道此事, 不然怎么也该备份礼才是。”
说完才想起自己今日仓促前来, 是空着手登门的,何止没给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准备礼物,连给沈家夫妻和沈嫣的礼物都没准备。
他不由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对不住, 我……我今日刚入城……”
沈鸣山摆摆手,不以为意:“不急不急,才不到五个月,等这小家伙生下来你再来道贺也不迟。”
说完想起高峥方才的话,下意识问道:“你今日才入京吗那怎么不好好在家歇歇,我这里什么时候来不行,何须急于一时。”
他是出于好心,觉得高峥赶路辛苦,大可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过几日在来他这里拜访,谁知说完之后高峥先是一怔,随后便沉默了。
沈鸣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正想开口询问,身侧的苏氏用胳膊轻轻碰了他一下,把他到嘴边的话给拦了回去。
“还好阿峥来京城了,下次你沈世叔再要做些什么装裱修复的活计,就可以找你帮忙了。”
苏氏笑着说道。
“你不知道,前些日子你爹收藏的一本古籍坏了,找你沈世叔去帮忙看看能不能修好。你沈世叔忙了半日,修是修好了,但回来就一直念叨,说要是你在就好了,身边还能有个打下手的。他一个人总有些倒不开手,生怕一不小心不但没修好,反而彻底弄坏了。”
高峥知道她是在岔开话题,勉强扯出个笑脸道:“有劳沈世叔了。我爹他总是这样,没事就把家里的古籍翻一翻。我跟他说了多少遍了,那些古籍大多残破不结实,让他没事少翻,实在想看的话看看抄本就可以了。他偏不听,就爱直接翻看那些古籍,这些年都不知道翻坏多少了,偏偏会翻不会修,总给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