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二字还未说出口,陆尤川已跨出了门,转眼已不见了身影。
秦府一早就乱了,各种声音让秦府的下人们都不敢出门,赵伯调了一波又一波的暗卫,将秦颂的院子里里外外围得严严实实。
陆尤川上门,赵伯惊了一瞬,转而冷脸赶客,“陆大人连官眷家属的私事也要插手吗?小姐只是一介弱女子,用不着陆大人专程上门针对!”
陆尤川闻言睫毛颤了颤,当下想要解释,可尚未开口,一辆挂着将军府标志的马车停靠在秦府门前。
车帘撩开,红衣银面的俊美青年睥睨而视:“表兄,好巧,今日没去殿前议事?”
陆尤川嘴角压下去,侧目瞥过去,“你倒是很闲。”
陶卿仰从马车中出来,嘴角微翘,“那是自然,街头都传遍了我与阿颂妹妹的关系,我怎么袖手旁观?”
陆尤川收了目光,握在刀柄上的手兀地握紧,金属刀柄硌得他指节泛白,“陶将军脸皮越发厚了。”
赵伯立在府门前,听人堂而皇之玷污小姐名声,他气得胡须都在颤抖,连忙出声警告,“陶将军,我家小姐与令妹乃至交好友,你怎可口无遮拦,污我小姐名声?!”
陶卿仰面不改色,迎上赵伯目光,“赵管家放心,就是因为阿颂妹妹与阿窈相交,我更不会弃阿颂于不顾,我不是始乱终弃之人,一定会对阿颂妹妹负责的。”
他瞧向陆尤川,“你说是吧?表兄。”
陆尤川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如果这是在都察院的话,他一定要割了他的舌头。
“阿川表哥,你怎会在这里?”无声期间,又一道女子声音响起。
陶窈在婢女的搀扶下,躬身出马车,她腿脚还没好利索,听闻秦颂消息,焦急赶了过来。
陆尤川依旧没有笑颜,但看陶窈的神色明显温和许多。
他还没说话,陶卿仰帮他回答:“当然是来看你未过门的嫂嫂的,走吧,去看看阿颂。”
陶卿仰揽过陶窈的肩头,往秦府走。
陶窈拗不过她哥的力气,一瘸一拐只能跟着他走。
赵管家本不满意陶卿仰进府,可看在陶二小姐的面子上,只能任由他进去,但陆尤川就没那么幸运了,赵管家一甩衣袖,绝情地将他关在了门外。
关门时,陶窈回头看了陆尤川一眼,她从未在一个男人脸上看到那般失魂落魄的神色。
陆尤川沉寂的面容下,好似有汹涌的浪潮在拍打叫嚣,他却始终站在人流中,望着秦府的大门,如同傀儡。
大门刚关上,陶卿仰忽地开口:“赵管家,陆御史此行而来不知是何居心,秦大人又尚未归家,还是不要将陆大人来过秦府之事告诉阿颂妹妹,以免她担心,你觉得呢?”
“那是自然。”
赵管家虽然对陶卿仰也不满意,但提到陆尤川,他就更不喜了,自然不会多提半字。
第20章
秦颂被关在院子里,暗卫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谣言又升级到什么版本了。
她躺在床上神识浮游,一会儿想她怎么把她爹捞出来,一会儿想如何应对冬至宴,一会儿又想到她原来的八个后宫……
还是原来的世界好,只管玩男人就行了,这里就不行了,玩两个男人把她爹都搭进去了。
偏偏她一个都还没搞到手!
她正叹气呢,云浅唤她起来会客,“小姐,陶二小姐来了,在花园里。”
秦颂收拾好出来,陶窈见她嘴角还有淡淡的淤青,忍不住咬牙切齿:“雷赫扬个狗玩意儿,我真想亲手宰了他!”
“那你得杀进雷家去。”这时凉亭另一边,冷不防泼来一盆凉水。
秦颂这才注意到那边还懒洋洋坐着一人。
红衣青年背靠廊柱,一条腿曲着踩在楣板,另一条腿闲闲地抻着,迎上秦颂的视线,歪头对她笑了笑。
秦颂真怨他,要不是他的安排,雷赫扬能平安被雷家护起来?若他城防军昨晚没出现,她一定要让雷赫扬好受。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再纠结就是自己找不好受了。
秦颂假笑着招呼了一句,“陶将军怎么也来了?”
陶卿仰转了转手里的玉笛,桃花眼里又勾着狡黠。“当然是来,讨秦小姐喜欢啊。”
这冬天的风真冷,把云浅都冻得瞠目结舌了。
秦颂拉着阿窈坐到亭子下,“可你这般模样,并不能讨我喜欢。”
高低得脱几件。
当然没人知道她的心思。
陶卿仰挑了挑眉,倏而续道:“定亲如何?按你喜欢的来。”
众人怔然。
他不会也是是限制文来的吧?大庭广众引人遐想。
“陶将军自重。”送茶水过来的赵管家刚好听见此句,顾不得身份,正色呵止。
陶卿仰并不局促,信步来到秦颂身旁的小凳上坐下,“昨夜之事流言四起,对秦小姐十分不利,与本将军定亲,是堵住悠悠之口的良策,还能掐断雷家的算计,秦大人也能尽快出大理寺,岂不美哉?”
好像很有道理,赵伯、云浅和陶窈都陷入了沉思。
秦颂却毫不迷糊,她右手手肘撑着桌面,单手托腮,盯着他勾人的眼睛,“可我为何要选你?其他人不行吗?”
众人又看向秦颂,陷入新的沉思。
陶卿仰也学她曲着手肘,单手支颌,“阿颂妹妹有意中人?”
有啊,有好多个,可以的话,还能有更多个。
秦颂还没接话,早就听不下去的赵管家再次阻止道:“陶将军,定亲可不是小事,老爷都不在,如何定亲?”
陶窈也打算开口,被陶卿仰扫了一眼,她又将话茬咽了回去。
陶卿仰漫不经心饮茶,“赵管家局限了,这亲事就不能是秦陶两家早就定好的吗?外界只需要一个说辞,凭何说,全靠赵管家的本事。当然,若秦大人回府后,不满意我俩的婚事,退亲也不迟。”
“我看行。”秦颂没有感情地笑着。
人家都这么爽快提退婚了,犹豫就不礼貌了。
陶卿仰眸子里的狡黠之色更甚,“那我明日亲自接你入宫。”
午后,陶家兄妹的马车一前一后回到将军府。
陶窈撩开车帘,陶卿仰已落地往府里走。
“哥。”陶窈出声,陶卿仰停步。
她俯身停在马车厢门处,定定望着那长身玉立的红衣背影,试探道:“你是认真的吗?你以前对阿颂不屑一顾,何时如此亲近了?”
陶卿仰转过身来,面具下的眸子晦暗不明。
他提步来到陶窈身前,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替她挑起头顶的车帘,“阿窈,又怀疑哥哥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不带一丝怒意,甚至称得上温柔。
陶窈却顿感后背发凉,本就受伤的腿似在不停下坠。
她不自觉瞄了一眼他青筋凸起的大手,被它掐住喉咙的窒息感再次袭来,令她瞳孔骤缩,面白如纸,指尖微颤,形同木偶般下车。
“放心,哥哥没疯。”陶卿仰摸了摸她的脸颊。
微凉的触感爬上皮肤,陶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肩猛烈发颤……
·
冬至宴安排在社稷坛祈福归来之后,临近黄昏,陶卿仰的马车才抵达秦府。
秦颂怀着忐忑的心绪上了马车,车上只有陶卿仰一人。
“阿窈呢?”秦颂问。
“另乘马车,先行一步。”陶卿仰举着一本书,目不转睛。
此后,两人都默不作声,一路无言。
马车行至宫门口,猝然停下。
等车厢平稳,就听见帘外马夫传话,“将军,前头有贵人行撵,须得稍等一会儿。”
陶卿仰气定神闲,淡定“嗯”了一声。
片刻后,又响起几道车轮声由远及近,靠在将军府马车两旁。
“云浅姑娘?好久不见。”马车外传来一道兴奋的男声。
车帘外,云浅声音也轻快起来,“阿钊?原来是小公爷的马车。”
小公爷?秦颂想也没想,立马推开侧窗,几乎同时,对面的车窗也被推开。
四目相对,秦颂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谪仙一般的公子,依旧一尘不染,可神态看起来疲惫了不少。
“秦姑娘。”黎予喜出望外。
秦颂也弯起眼睛,“又见面了,小黎予。”
话音刚落,她感觉胳膊被人一扯,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拖离了窗口,直直倒在一双修直的大腿上,一道红色身影随即拢在她上方。
她就像一只猫,被人紧紧放在膝上,动弹不得。
“少詹事,早啊。”陶卿仰身子前倾,探头到秦颂方才所在的窗口,笑得很讨嫌。
黎予脸色一变,目光还在瞧他身后的倩影,却寻不到任何踪迹。
“怎么是你?”
黎予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陶卿仰笑得得意,“小公爷没认出来这是将军府的马车?还是说,见到陶某的未婚妻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