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可倒好,把他当救命稻草。
心里一时想到她前些日说过的话,遂开口问道:“听说二婶娘的父亲是位老太医?”
老夫人这会已经用完晚膳了,食案也已撤下,这会正在丫鬟的伺候下漱口。
听是听清楚了,却是等了一会才回他:“是,那人早去了,当初被打得头破血流出来,你祖父念着他过去救治的恩情,便作主牵了这桩婚事,也是担了一些风险的。”
老夫人想了想,又抬起头:“难道你有什么秘辛想问?”
萧墨的笑容闪了闪:“您不是说人都走了么?孙儿是听说许表妹自己医脚,才想起来问问的。”
其实是想到她那会憋着一股气回自己的话,说外祖曾是太医,药膳方子来自祖传云云。
竟真有其事,他的笑容一时有些凝重。
面前的老夫人倒是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当时娶陈氏进门就是走了明路的,宫里那位没的这么多年了还纠缠不放。
萧老夫人便道:“没有便好,小娘子懵懵懂懂干干净净一个人,什么都不知晓,有事还是不要让她扯进去才好。“
萧墨并未在松鹤堂里多待。
出来后走了几步,想了想问道:“表姑娘的脚伤好了?”
他每日最常带的便是无名与无影两个侍卫,无名在明处,无影则在暗,今日跟着他的便是无影。
是以那晚主子为何出现在屋外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无影道:“好了,后来请的那位大夫还赞其药膏好用呢,不过表姑娘没有应他的话茬。”
一时萧墨也就不再说话。
回到明哲堂他才好好地洗去这一身的尘气。
翌日,许舒窈早早地起来梳洗准备,统共两套衣裳,巧薇给她选了那套浅青色的衣裙,配素色织金的无袖比甲。
头发则是挽了个温婉别致的偏髻,又插了珍珠梳篦。
巧薇看了妆匣里那朵鹅黄绉纱的绢花一瞬,最终还是把目光挪开了。
她心里有些遗憾,姑娘还在孝期,不然可以把这朵绢花戴在头上,才是漂亮呢!
许舒窈看着妆镜中已经梳好的发,笑道:“这样便好,过犹不及。”
可巧薇看了看镜子,又把那枚珍珠梳篦取下来,选了另一枚珠子偏黄的梳篦戴上。
许舒窈再往镜中看,确实比方才那个银白的增了些许颜色,便笑着夸她:“果然好眼光!”
不能簪花,也在尽力给她打扮。
许舒窈照旧带了巧薇与惠香这两位丫鬟出门。
府里的哥儿姐儿今日都是先到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后再一块出门。
当许舒窈出现在已经坐了一屋子人的松鹤堂时,一下子便吸引住了众人的视线。
她乖乖地走到萧老夫人面前行礼问安,老人家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又对国公夫人道:“我早就与你说了,这丫头还可以更好看,虽然说人靠衣装,但她是把衣裳也穿得不一样了。”
被这么多人围观,许舒窈这会的脸色也有些红了,“窈儿哪有老夫人说得这么好?”
萧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你就是不常在外人面前露面,不然那些人哪还保得住自己的头衔。”
她说的大约是京城里那些美人、才女的头衔。
一时众人都被老人家的话逗乐了。
柳氏看看身旁的侄女儿,方才引起众人惊艳的还是她。
不过老太太可没说得这么露骨,只是夸了一句便罢了。
柳清婉今日穿的是身樱草色的衣裙,比甲则为淡粉色。
甚至头上也插了枚粉色的绢花,远远望去确如那枝头的花骨朵儿,透着难言的楚楚之色。
只是侄女儿身量单薄了些,到底不符合老人家的审美。
像眼前的这位许家丫头,即便通身素雅,可她肌肤粉润,眼神清亮,唇珠不点而红,身段更是玲珑有致。
她今日挽了偏髻,垂首时露出一截腻白的颈儿,耳上一点丁香,真真是把小娘子娇美柔婉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萧老夫人这样夸许舒窈的时候,不仅女眷们神色各异,就是在座的两位公子都有些不自然。
萧谨文目光轻轻地扫了一眼,自上次绛囊的事后,他已经尽量去忽视这份感觉了。
没想到多日后再见她,心里仍然止不住泛起异样。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萧谨文往许舒窈的方向望去,她正与三妹妹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方的打量。
可视线一扫,他便对上母亲的目光,带着一丝儿探究,或者还有关切。
“谨文,你不舒服?”
萧谨文身子一震,有些勉强地笑道:“母亲也发现了,儿子许是昨夜没有睡好。”
接着他还揉了揉眼睛,尽量表现出一点真实的疲惫来。
柳氏看着儿子:“若是疲惫,便不要去了。”
萧谨文垂着头像是想了几息,方道:“也好。”
第46章 曲水流觞
柳氏是想到儿子已经定下亲事,自不必去凑那份热闹。
旁边的萧谨荣看了自己的这位四弟一眼,面上已经有了些轻松的神色。
他比谨文长了两岁,可对方却更像一位兄长。
萧谨文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笑容温和,行事妥贴。
在成国公府,萧墨是那个无人企及的存在,他一出生便是毫无争议的世子爷。
萧谨荣是从来就不拿自己与那位比的。
可面对四弟谨文,他还是比不过。
谨文是下至仆妇小厮,上至老夫人都挑不出错处的人。
他像是没有缺点,什么都力求完美。
与这样的人同行,别人便只能注意到他。
何况还有柳表妹,像她们这样的小娘子大约喜欢的都是这种类型吧。
听着周围的说话声,萧谨荣的视线又往那中心处望去。
据说那日这位许家孤女崴到了脚。
竟是这么快就好了。
他特意选在晚上去堵她,也是听了柳表妹院里那位仆妇的话,想着给她一个教训,或是吓吓她,让她日后别事事只知拔尖争宠。
没想到人没堵着,她自己倒是崴伤了脚。
看在她还算识相,没有去陈氏那儿告状的份上,此事便罢了。
屋子里众人寒喧了一阵,才一路出了二门坐上马车离去。
知道萧谨文不去了,老夫人又把二孙萧谨荣叫到身前,让他务必看顾着点府里的妹妹们。
萧谨荣倒是老老实实地答了,不过他觉得这些妹妹里不包括那位许氏孤女。
就她那样的,精的跟什么似的,又哪里需要他看顾。
等这些孩子们走后,老夫人才问大儿媳:“墨儿呢?”
“早上便不见了,媳妇也不晓他这会去了哪里。”王氏如实回道。
老太太也没再说话,她虽然有心让长孙去看看那宴上的小娘子们,但毕竟选择权在他。
就那阮氏的态度,给沈家一个台阶下也未尝不可。
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那储君的位置未定,长孙去走一遭,也算是破了皇子抢臣妻的谣言。
彼此都留足了面子,日后也好相见。
为了这次小宴,成国公府一共出动了三辆马车,三位小娘子一人一辆,萧谨荣则是骑在马上,车旁跟着同去的府卫与丫鬟小厮们。
沈府只隔了国公府两条街,是以他们到的时候还早。
沈静姝与阮氏出来迎接了众人。
可让许舒窈意外的是,她竟然见到了二表姐婚宴当日遇上的那位公子。
看着他出来迎了萧谨荣去男宾处,许舒窈一时有些懵。
没想到那位公子竟是沈家人!
见许舒窈往自己兄长身上看,沈静姝就有些瞧不上这许氏女了。
即便看上长兄,也不用做得这么露骨吧,好歹该掩饰一下。
不过以她们沈家的门楣,也不是这许姓小娘子高攀得起就是了。
沈静姝笑着与萧谨珊打招呼,她今日穿了一身绯红色的衣裙,外头披着深蓝色的云帔,头发高高地挽成灵蛇髻。
加上人本来就不矮,这样一番打扮,竟是比国公府的三位小娘子都高出半个头来,倒确实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她与萧谨珊说着话,许舒窈和柳清婉两人便被有意无意地晾在了一旁。
阮氏看到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招了她们进园子。
沈府为了沈静姝这次的小宴可谓是煞费苦心,府内不但在园中引了活泉,还在泉水的下游设了曲水流觞的席面。
所谓曲水流觞,便是把装着各色果酒、菜肴、糕点的吃食放在托盘里,又沿着上游的水缓缓送到宾客们的面前。
而分坐在流水两侧的男女宾客们想吃什么,便让身旁的侍者帮着捞起那顺流而来的托盘。
不止如此,在宾客们的后方,还布置了各色的花卉,除了时令的黄白菊花,还有盆栽的月季与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