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王绍玮抬头看来,似是并未明白他的意思,“表哥是觉得我母亲不该做这个媒?”
那人住在清远侯府,王绍玮也偶尔与他打交道。
长得嘛,确实过得去,只是根基到底还是太浅了。
虽然许表妹也是位孤女,可人家父亲好歹是有官身的,不比这姓周的,家里几代都是商贾。
即便眼下考中了进士,可京城的进士又不稀奇,在翰林院那种地方,熬个十年都不定能出头。
哎,母亲找个这样的人,还报恩呢!
眼下表哥都觉得不妥,那位许表妹指不定怎么想侯府呢!
王绍玮想着想着便皱起了眉。
萧墨问完想问的后,也未再发表意见就走了。
王家二公子未听见萧墨的话,侍卫却是听见了的。
“世子爷也觉得那人配不上许小娘子?”无影试探地道。
萧墨冷眼扫过来,也不说话,无影赶忙闭嘴。
无名暗自拿手去戳自己的同伴,笑得一脸贼兮兮的。
清宁寺,知客僧为一老一少指引客房的住处。
从檀香袅袅的殿宇一路行来,身后是梵音阵阵。
许舒窈一行跟着来到入住的小院,院子中间一口井,那儿种了棵西府海棠,眼下花苞才初初绽开,正是赏花的好时候。
丫鬟们把随行的一应物什放进客房里,房内进去还有两个小间,一间作为沐身之用,一间给丫鬟仆妇歇息。
萧老夫人折腾了一路有些乏了,眼下进屋便靠在榻上不想动。
许舒窈便站在院子里赏花。
不知是谁养的猫,也不怕人,从屋檐上跳到几人身前闻闻嗅嗅,惠香想去找寺里的僧人讨点小鱼干来喂猫。
走了一段路,又折回来。
萧老夫人眯了一会就醒了,这会寺里的素斋也端进了院子。
一盘豆腐,一盘蘑菇汤,几碟子蔬菜。
老夫人担心许舒窈吃不惯,结果看她把一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还喝了一碗蘑菇汤,也展眉笑了。
“若是住得惯,便多住几日再回去,山里空气好,养人。”老夫人说完又似想起什么,面上带了点儿忧色。
许舒窈猜她或是想到自己的亲事,忙转移话题。
“窈窈觉得甚好,老夫人用过饭再歇歇,等会我领您四处转转。”
萧老夫人每年都会来清宁寺,又哪儿没去过。
知道她是好心,也很捧场的道:“好!”
周氏与周彦一起下山的时候,难免问起他对人家姑娘的看法。
周彦想了想道:“许小娘子不错,貌美娴静,只是侄儿家人不在京城,又无根基,恐让小娘子吃苦……”
到底是年纪轻轻就考中进士的人,一番话说得委婉至极,但还是隐晦地道出了自己的立场。
两个同样没有根基的年轻男女结合,并非好的开始。
周氏听明白了,却像是第一次看懂这个远房侄儿似的。
她做了多年侯夫人,虽不至于当场翻脸,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周氏之前对许舒窈不熟,但今日看着她跟在老夫人的身后,生怕其摔了的样子,让她一个外人都有些动容。
何况,小娘子生得多美呀!
依着萧老夫人对她的看重,只怕到嫁人时,老人家还会舍一笔不小的嫁妆。
自己若是给这侄儿帮衬一二,在城里赁个三进、四进的宅子,也是一户好人家,可惜……
周氏淡淡地道:“也好!世人都讲好事多磨,可能你们的良缘还未到吧!”
虽然口中说着你们,心里却不太想管他的婚事了。
周彦垂了眼,什么也未说。
许舒窈与老夫人住在寺里,清远侯夫人过了两日便递了信来,信中很委婉地说了周彦的意思,又向她们表达了歉意。
萧老夫人看了信,却并未与许舒窈提起。
她原就看不上那人,觉得配不上窈窈,眼下还这样挑三拣四,就更看不上了。
她们在寺院里住得安逸,许舒窈常常在清晨或黄昏行走在这些梵音阵阵的甬道上,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和一只猫。
她们最终还是找寺院的膳房讨到了小鱼干,惠香一脸不可置信:“姑娘!这寺院里竟然有鱼,你说那些僧人到底吃不吃荤?”
许舒窈弹她一个脑瓜子,迎面就见寺里的住持与一年轻郎君迎面而来。
第85章 寺里遭贼
她避到一旁给两人让行,那僧人持佛珠行单手礼,口称:“阿弥陀佛!”
萧墨着道袍立在他身侧,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装束。
许舒窈只扫了一眼,便垂下头。
萧墨与那住持站到台阶上又回首,视线刚好落在女子的头顶,头上簪一朵纯白的山茶,似还带着晨露的清新味儿。
很快,两人便交错而过。
许舒窈回去后面对老夫人,并未提起见过世子爷的事。
兴许他有正事也说不定。
清远侯府里,王绍玮回府后去了大哥的院里,正好见到侄儿王清砚。
王文栋最近对儿子和颜悦色了些,小家伙便缠上来,即便是面对父亲偶尔的冷脸,也都不为所动。
此时他正在院子里扎马步,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喊累。
王绍玮朝大哥呶呶嘴:“他只有跟你才这么听话,不过……眼下年龄还太小,稍微站站就好。”
王文栋笑笑,朝儿子招招手。
王清砚刚想跑到二叔这儿来,突然“哎哟”一声。
站着的两人都围了过去,“怎么了?”
异口同声。
王清砚瘪瘪嘴:“脚麻了。”
两人这才在原地站定,孩子过了一会就撒欢儿地跑走了。
留两兄弟在院子里说话。
王绍玮看着自己的兄长道:“你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唱白脸的吗?怎的这几日转性了?”
王文栋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那日看到孩子在小娘子怀里扎着的那一刻,觉得有些心疼。
“有么?”他笑。
“有,绝对有。只是一次意外,好在逢凶化吉了,不用那么在意。”王绍玮劝大哥。
接着他又想起一事,“你还不知道吧?母亲想把那许小娘子说给周彦。”
王文栋像是未听清:“哪位许娘子?”
只是话问出口便有些明白了,又添一句:“真是乱点鸳鸯谱!”
这样说自己的母亲,委实有些重了,可见是气得不轻。
可王文栋身为长子兼爵位继承人,在清远侯府素有威严。
王绍玮虽然惊讶于兄长的情绪激动,也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待他离开后,方才不知跑去哪儿的王清砚却是凑了过来,“小叔说的谁?”
见父亲睨着他,又道:“那日救我的小姐姐,对不?”
王文栋没想到孩子耳朵这么灵,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就听儿子又嘀咕道:“父亲为何不娶她?”
乍然听见这句,王文栋心里跟着震了一下。
是啊!
他为何不娶?
一时想到小娘子温柔地拍着砚哥儿的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并不认识王清砚,却能出手相救,这恰恰证明了她是个本质良善的人。
关键,砚哥儿也很喜欢她。
是以到了晚上,周氏和仆妇来接孙子时,他也顺便提起今日的清宁寺之行。
“听说母亲带彦表弟去了清宁寺?”
周氏想到那周彦也是一肚子的气,见长子问起,也不瞒他,“当日那小娘子救了砚哥儿,我心里着实感激,便想着帮其说一门亲事,只……”周氏有些说不出口,“只你那表弟另有主意。”
周氏说完又道:“算了,平白惹得小娘子不快,没得好事变坏事。”
王文栋听过后却松了口气,眼里渐渐泛起几许笑来,
“没成也好!”他望着母亲道。
周氏深以为然,倒并未刻意去探究长子话里的深意。
她顿了下,也点点头,“谁说不是?”
接着便去逗砚哥儿,又对他道:“你还年轻,孩子又小,母亲上次说的几个人选,你也尽快有个定夺。”
王文栋又笑着嗯了一声。
周氏心中稍感宽慰,儿媳走了两年多,之前与长子说起续弦的事,他都是一脸的排斥。
只今日不知怎的竟点了头。
等周氏带着砚哥儿离开后,王文栋的心情也都没有变过。
他难得下这个决心,可一旦认定,再仔细一想,便觉得哪儿哪儿都好。
清远侯府与国公府本就是姻亲关系。
年底她表妹也会嫁进来吧!
幸好那许小娘子不是成国公府的姑娘,不然两姐妹嫁两兄弟,许会被人嚼舌根。
听说她还有个年龄不大的阿弟,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
王文栋觉得往后自己该帮衬着些,毕竟他也有个小儿。
两人互相为对方着想,日子才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