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宋窈的存在,本身也不过是老夫人为了彰显自己的慈爱,对孙子的宽和信任,又知道她翻不出水花,所以才不曾多管的。
如今祁钰轻频频留宿这里,老夫人已经颇有微词了,再这样下去,等亲事定下,未免纪淑怡知道了不高兴,恐怕老夫人就得先出手料理了。
贞嬷嬷虽然确实看不上宋窈,但这些天来,宋窈对她从来都是客气恭敬的,行为处事上,也的确没有轻浮娇纵过,到底才十几的年纪,又是花一样的模样,若一时不慎走了歪路,贞嬷嬷也不大忍心。
宋窈抬头笑笑,也听出了些许贞嬷嬷语气里的劝解之意,领情地道谢,“多谢嬷嬷提点,宋窈有自知之明,嬷嬷放心。”
贞嬷嬷也不管她是不是真听进去,话说了也算她仁至义尽了,见宋窈喝了药,便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送走人,宋窈轻叹口气,算算日子,她伺候祁钰,也得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其实祁钰早几年便过了弱冠,也早是该娶妻的年纪了。
宋窈回想起那日在藏珍阁时,看到的那位同祁钰同行的纪姑娘,她记得那位姑娘唤祁钰叫做“怀瑾哥哥”,这样亲密的称呼,相必该是极为亲近的人才能唤的吧。
宋窈垂眸,喉间品出了一丝苦涩。
其实仔细想想,难道这么长时间,她就真的从未对祁钰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么?
对于感情之事,宋窈同样懵里懵懂,但其他时候宋窈不清楚,唯有生辰那日,宋窈不敢否定。
从未有人会将她随意说出的一句话放心上,也从未有人会特意为她准备生辰礼,她承认,那一刻的她,整颗心是从未有过的,宛如被没入温水中一般温暖满涨。
但是,正如贞嬷嬷所说,她不过是祁钰的侍婢,以祁钰的身份,像她一样样貌好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这样的温柔,祁钰可以给她,也可以给很多人,这一点,其实宋窈比谁都清楚。
从小到大,宋窈早习惯了所谓的自知之明,有些东西,或许拼一拼可以得到,而有些东西本就不属于她,所以她一开始,就不会去要。
总归并未拥有过,斩断起来也不会太难。
成为祁钰的外室,本就并非宋窈所愿,只是到底有恩情绊着,不过她想只要等祁钰的婚事定下,应该就不再需要自己了,到那时她自然会带着爹爹和小萱无牵无挂的离开。
宋窈觉得,这一天应该也不远了。
摇摇头,多想无益,宋窈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小萱。
可是刚一起身,宋窈从起身时便隐隐觉得不太舒服的腹部忽地传来一阵刺痛,这疼痛来的凶猛而尖锐,宋窈忍不住捂住肚子痛苦地呜咽了一声,从凳子上摔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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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祁钰沉着脸大步走进来,他刚回府不久便听到有人来报,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张大夫已经先一步过来了,此时正在给宋窈把脉。宋窈痛苦的呜咽声透过床帐传出来,听的祁钰眉头紧皱。
祁钰掀开床帐坐进去,就看到宋窈紧捂着肚子,早已经疼得脸色苍白,脸上的水渍早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见到祁钰过来,宋窈话都说不出,只能求救似的呢喃了一句疼,可怜至极。
祁钰的脸色顿时更沉,侧过身看向屋内的其他人,声音极冷,“她今日可是吃了什么?”
屋内的人顿时扑通跪了下来,包括贞嬷嬷也在其中。当时贞嬷嬷出门后还未走远,便听到屋内一声物体打翻的声音,走回去就看到宋窈已经倒在了地上。
贞嬷嬷也骇的不轻,那时宋窈刚醒,除了她的避子汤药,还并未用过早饭。只不过这药方一直未变过,也是她亲自看着人煎的,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见祁钰问,也就忐忑地答了。
其他人那时都在院子里各忙各的,都摇了摇头。
这会儿张大夫也收回了把脉的手,听了贞嬷嬷的话,脸上也多了几分笃定,拱手道:“回公子,这位姑娘的病,并非是因为吃坏了什么东西,但是问题,也的确出在这药上。”
祁钰道:“怎么说?”
张大夫道:“上次老夫来替这位姑娘把脉时,也曾说过这位姑娘本就有体虚之症,方才听说这位姑娘还在经常服用避免有孕的药,是药三分毒,况且这种药最是性寒伤身,若长期服用,必会气血两亏,腹痛难忍,若再继续下去,怕是以后都可能无法有孕。”
张大夫毕竟给不少达官贵人府里的女眷看过诊,相似的事,他在深宅大院里见过不少,那些伯爵侯府里头的小妾姨娘,多有因为这事伤了身子的,更有甚者,因为得罪了正式大夫人,直接被灌一碗红花断了念想的也大有人在,这会儿也见怪不怪了。只是看这姑娘年级不大,倒也是可怜。
张大夫已经是第二次为宋窈靠枕,心知这姑娘怕是同祁大公子关系匪浅,不敢慢待,不过想归想,张大夫也知道,为这些贵人办事,最要遵守的便是谨言慎行,也不敢多言,只是作为医者,该提醒的,自然还是得说。
听了这话,战战兢兢的贞嬷嬷顿时松了口气,不是药有问题就好,至于伤身,那本就是不可避免,毕竟侯府的规矩破不得。宋窈一个外室婢,没有主子的允许,本就没有诞育子嗣的资格。若真伤了,也只能怪宋窈自己身子不好了。
屋内静了一瞬,才听祁钰道:“那该如何调养?”
张大夫道:“所幸姑娘服用的量还不算太多,当下只需先停了药,在用老夫的方子好好将养一阵子即可。”
祁钰点点头,让人送张大夫下去开药方,转头看着已经昏睡过去了的宋窈。
贞嬷嬷欲言又止,正要说话,祁钰已经先一步淡淡道:“我的话,今日起,那药便先停一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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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快了快了,我开始兴奋了!!!
第23章
病人需要静养,祁钰问完了话,便让闲杂人都退了下去。
贞嬷嬷明显还想再说什么,但看这祁钰这情状没有要听的意思,只好也先退出了屋外。
药很快煎好端了过来,宋窈这会儿已经痛的有些神志不清,祁钰将人扶起来,如之前宋萱做的一样,往药里掺了些糖粉,喂宋窈喝了下去。
喝完药,宋窈的神情总算没那么痛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祁钰一眼,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力气开口,最后只能又靠在祁钰肩上睡了过去,额角贴在祁钰的颈项间,一片温热。
祁钰低头看着宋窈苍白的脸,片刻抬手轻轻抚上,另一手则是绕过宋窈娇小的身躯,覆上宋窈依然放在肚子上的手,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
坦白说,祁钰只是知道有避子药这规矩,也默认了,毕竟子嗣之事的确不能马虎,他也自然不可能在祁府情况复杂,大事未定的情况下让一个外室怀上他的孩子,却并不知道那药具体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以往并没有过其他近身侍奉的人,就算有,也一样有府里懂规矩的嬷嬷们料理这些事,他自己自然不会闲的去关注这些。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他初始时便知道,难道就会有所改变么?祁钰确定的知道,不会,或许在那样的情况下,宋窈没有生育能力,反而会让他更放心的将人放在身边伺候。
但是现在,祁钰虽依然觉得子嗣之事,再眼下于大于小,都不是一件利事,可是在想到若是以后能有一个他同宋窈的孩子时,似乎也并不那么排斥了。
浮起这个想法的时候,祁钰似乎早已忽略了宋窈起初是为了什么而甘愿做了她的外室的。也没有想过一向乖顺的宋窈会有什么抗拒的可能。
只是因为自己有了让宋窈日后随他入府的想法而皱了皱眉,况
且现今的形势,也的确不适合,还是缓缓再说。
宋窈已经睡熟了,祁钰将人放回榻上,才合上门出了屋子。
贞嬷嬷并没有走,而是一直等在屋外,见祁钰出来,便满面为难的迎了上来,“公子,子嗣之事万不可马虎,如今您还未曾娶正妻,若停了这药,只怕是不合规矩啊。”
老夫人最近早已经因为祁钰频频留宿府外的事颇有微词,这事贞嬷嬷自是不敢瞒着老夫人的,在她看来,宋窈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身份背景外室婢妾,大公子实在不该因为她惹得老夫人不快才是。
贞嬷嬷所想,祁钰自然明白,淡淡道:“嬷嬷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正好近日府中事忙,我也无暇顾及这里,这阵子让她好好休养便是。”
“这……”贞嬷嬷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又怕再三阻止会惹得祁钰不快,只好应了声是。
“另外。”祁钰冷冷道,语气暗含了一丝提醒意味,“此事我会自己去同祖母说,就不劳烦贞嬷嬷了。”
贞嬷嬷心中一跳,往日关于后宅的事,祁钰向来不会多问,与老夫人也都是心照不宣,今日这还是祁钰头一次拿到明面上上说,原还想着回去向老夫人复命的贞嬷嬷心里顿时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