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谦思虑再三,若想让宋窈断的彻底,走的干净,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死亡”。
说到底这法子,陆云谦还得感谢上次宋窈遇刺之事给他提的醒。总归已经有了前科,倒不如如法炮制,既不会显得突兀,令祁钰起疑,还可以顺便将责任都推给那幕后之人。且彼时宋窈已“死”,任凭这些人再闹翻了天去,也都与宋窈再无瓜葛了。
陆云谦虽然从小被陆父陆母以礼义廉耻,真诚谦和等道理教养长大,待人处事也一向是谦和有礼,温文尔雅的面貌,但到底在商场经营多年,年纪轻轻便撑起了陆家偌大的家业,不可能只靠着一副温和的相貌。这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他不是不会用,只是不屑于用而已。
“坠崖身亡……”宋窈喃喃,似是没想到陆云谦的法子会是这样简单粗暴的假死脱身。虽说她也知道这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但真说出来,宋窈还是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你放心,这已经是最稳妥的方式,”陆云谦:“且不说马车坠崖就算尸骨无存也正常,以防万一到时候我也会去乱葬岗找两具身形相似的尸.体备好,只是需要你到时给我两件你的衣裳和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想来不会出差错,只要过了这一关,你便彻底自由了。”
听到彻底自由四个字,宋窈眸光微动,攥紧手里的帕子轻咬了咬牙,终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思点了头。
“至于外出的借口……”
“这个你不必担心……”宋窈垂眸,“我便说是去替我爹爹做一场法事,诵经祈福,这样即使他们要拦也拦不住我的。”
陆云谦点头,他要说的也正是这个,毕竟即使宋窈要走,也绝不可能将宋父的骨灰留下,只有这样,才能顺理成章将宋父的骨灰一起带上。这也是陆云谦选择金山寺这条路的原因。
想到已逝的宋父,陆云谦的面上也难掩哀痛,他还记得宋父是一个很好的舅舅,也是一位对小辈很好的长辈,母亲还在家里盼着她这位唯一在世的兄长回去团聚,却不知她们早已经天人永隔。
每当想起这个,陆云谦还是止不住会觉得自责,所以他才会如此着急将宋窈和宋萱带走,生怕再晚几天,便又会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意外。
“好了。”陆云谦轻叹口气,拍拍宋窈的肩膀,“别担心,有云谦哥哥在,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该做什么做什么,与往日一样即可。只是有一条,务必保护好自己,若有什么变动,云谦哥哥自会想法子着人告诉你的。”
宋窈点点头,感激地看着陆云谦,“云谦哥哥,谢谢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窈窈无以为报……”
“说什么呢?”陆云谦如儿时一般摸了摸宋窈的头,“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因为我和父亲母亲这些年的疏忽,已经让你们吃了这么多苦,如今再怎么弥补,也不过只能将对你们的亏欠弥补几分罢了。”
宋窈摇摇头,“云谦哥哥,你从来都没有亏欠我们,若是没有你,只怕我早已身死,我真的很感激,感激上天,让
我还能见到以为再也无缘得见的亲人。”
陆云谦失笑,“傻姑娘。”忽地,陆云谦想起了什么,唇角的笑容淡了些,“窈窈,这段日子,那位祁公子,可曾去过你那里?”
提到这个,宋窈微愣,随即偏过头声音低低,“只来过一次,坐坐就走了,他……近日忙的很。”
听到这话,陆云谦冷沉的眸子才缓和了些,没再多问,只轻声道:“好了,快回去吧,省的外头的人等久了生疑。”
宋窈轻眨了下眼,眸子逐渐有些湿润。自从陆云谦知道了她与祁钰的关系以后,她们便默契的再未提过她们之间的那个婚约,对此,宋窈是感激的。毕竟当初在决定答应伺候祁钰的时候,宋窈便已经决定断了再寻亲的念头,再说以陆家的家境,比她好的比比皆是,解了这婚约,或许对于陆云谦才更好。
但尽管如此,宋窈也感激陆云谦的不提起,毕竟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同样避免了她的难堪。
点点头,宋窈感激地朝陆云谦行了一礼,才转过身朝隔间外走,手刚碰到门时,陆云谦的声音,便又在身后轻轻响起。
“今日白天,戍安侯府祁老夫人已经亲自登门平夷侯纪府,为祁大公子向纪家嫡二小姐提亲了。他们两家本就门当户对,两位老夫人又早有交情,提亲不过是走个过场,等在过几日下了聘,这事便算是彻底定了。”
犹豫再三,陆云谦到底还是说了,至于原因,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还是想告诉宋窈,他和祁钰,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闻言,宋窈开门的手轻轻一顿,须臾,才慢慢转过身来,平静一笑。
“云谦哥哥放心,此事我早已知晓,我委身与他,不过是为了爹爹和小萱有一个安身之所,除此之外,从未有过其他想法。”
尽管陆云谦知道宋窈不是那等贪图富贵之人,否则也不会这样毅然决然的跟他走,但听到宋窈亲口说出来,陆云谦还是松了口气。
他倒也不是觉得人向往富贵荣华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只是他知道宋窈性子纯善,惹上祁钰那样的人,便如白兔遇上了豺狼。更别说那些侯府世家的后院,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宋窈这样的,若真落了进去,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至于祁钰这样的贵公子,有哪个不是喜新厌旧,妻妾成群的?
陆家的家世,虽然与祁钰不能比,但是保宋窈平安富足的过一辈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偏了,陆云谦摇头失笑。其实对于那个婚约,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毕竟在心里记了这么多年。
可到底世事难料,现下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谈起,且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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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的时间转瞬而过,这几天祁钰没再过来,至于明日宋窈要外出的事情,已经有人提前请示了祁钰,如宋窈所料,听说是为了宋父做法事,祁钰便没拦着,只是吩咐多带些人跟着。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宋窈早早的便将东西收拾好了。未免大张旗鼓的惹人怀疑,宋窈带的东西东西不多,除了宋父的骨灰,便只有一些金银细软,首饰也只带了她平常惯用的那几个,至于祁钰以前赏的那些贵重的东西,她也一个都没带。
如今宋父已逝,宋窈怕宋萱晚上一个人睡在小院子里害怕,便将宋萱带到了前院。
宋萱还小藏不住事儿,所以宋窈还并未告诉她明天的事儿,只说是要带她出去散散心。
这会儿宋萱已经睡的熟了,而宋窈许是还在为了第二日的担心,再加上右眼皮又跳的厉害,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宋窈到底还是无奈地坐起了身,想了想拿出了绣篮里还没有打完的络子,也没敢掌灯扰了宋萱睡觉,就这样半躺靠在床头,就着烛光一边打络子一边打发时间。
忽地,宋窈似乎听到了门外传来几声细微的轻响,但正当宋窈准备起身去看时,那声音又很快没了,只剩下了烛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想着或许是夜猫什么的路过,宋窈也没太在意,又打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了些困意,而就在她准备放下络子睡觉时,宋窈轻皱了皱眉,鼻尖似乎闻到一股微微的焦糊味。
宋窈心头一跳,莫名觉得不对,遂立马起身想出去看看,但是当她开门时,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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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上还有
第36章
宋窈使劲儿拉了拉门,却依然无法撼动分毫,至此,宋窈终于觉出了不对劲。与此同时,宋窈闻到的焦糊味道也越来越浓,阵阵黑烟带着热气顺着门底的缝隙飘进来,呛得宋窈不住咳嗽。
宋窈再迟钝也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白着脸大力拍门。
“救命……咳咳……来……来人啊……快来人……”
院外倒坐房里的秦嬷嬷睡的正香,美梦却冷不防被这拍门声打断,秦嬷嬷皱着脸拿被子捂住头,都没能隔绝,顿时一脸没好气的掀被下床开门。
“大半夜的谁在那喊魂……”
话还没说完,秦嬷嬷便看到了不远处宋窈的屋子外已经烧到了窗沿的火光,剩下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来……来人啊,走水啦,快来人哪……”
“快来人哪……”
周围的屋子里陆续有人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都下白了脸,反应过来后赶紧拿盆的拿盆,找桶的找桶,乱作一团。
院子一角,负责护卫宋窈的领头人王厉终于被周围乱哄哄的声音吵醒,一边揉着头疼欲裂的额角一边从地上坐起来,原本还有些昏沉的目光,在扫过一旁扔了一地的酒瓶酒杯,以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后猛然惊醒,倏地抬眼看向不远处已经飘起的滚滚浓烟,瞬间脸色煞白。
眼神再次落到地上未干的酒液,回想起今夜突然拿酒孝敬他的下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