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了淼淼说的应该是鸡蛋后,宋窈和宋萱都忍俊不禁,自从在孙大娘那儿看到孙大娘家里养的还未长成的小鸡以后,淼淼每次看到飞过的鸟儿都非常兴奋。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小鸡可爱,而是因为宋萱告诉过她,她最喜欢吃的鸡蛋羹中的鸡蛋,就是小鸡生出来的,所以一有鸟儿飞进来,淼淼就会一脸期待地盯着它下蛋,结果可想而知,但淼淼依然乐此不疲。
宋窈无奈地揉揉淼淼的头,制止了她想要下地抓鸟的意图,抱着人去厨房做鸡蛋羹了。
杏花巷外,陈川远远看着从里头走出来的祁钰,忐忑地瞅了瞅祁钰的脸色。
上次自家主子从宋窈家里出来,便跟丢了魂儿似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买醉,第二天还闹失踪,可把陈川吓了个半死,这会儿都留下了阴影,生怕宋窈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让自家主子又和以前一样受刺激。
不过还好,这一次祁钰的表情看着很正常,陈川松了口气,待走近时,又发现祁钰面上仔细看似乎还有一丝隐秘的轻松和愉悦,陈川眼里也霎时一亮,心道宋姑娘和主子的关系难道是有所缓和了?
不过陈川没敢多问,赶紧趁着主子这会儿心情不错,将要汇报的事情说了。
“公子,京城来了圣上口谕,说再过几日,在外清修受召回宫小住的大长公主便要路过云州,既然公子您也要晚些日子回京,到时候便正好同派去接人的魏小公爷一道护送长公主回去。”
祁钰以往是不大喜欢护送人的差事的,毕竟若真遇上了什么事,难免束手束脚,不过这位长公主同祁钰颇有渊源,这位长公主在祁钰的母亲戍安侯夫人交情颇深。
当年戍安侯听了那个青梅竹马的姨娘的谗言同家里闹翻,间接害死正夫人之后,也是长公主向先皇后进言,让先皇后处死了那个不安分的姨娘,算起来也算是对祁钰有恩,以往还住在京中时,对祁钰也颇为照顾。所以祁钰对于护送长公主自然是乐意的,但难就难在这会儿
长公主身边还跟着个嘉安郡主。
果然,祁钰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轻皱了皱眉,口谕都来了,拒绝也拒绝不了,好在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只皱了下眉,便颔首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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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一辆三驾马车踩着正午时分的点儿,慢悠悠的驶进城内,车上坐着的人,正是陈川方才口中的嘉安郡主凌婉言。
听到外头传来的热闹人声,一直闭目养神的凌婉言掀开帘子朝着外头看了一眼,面上总算是有了几分活气。
“太好了,可算是到了有人的活地儿了,没想到这云州城地方不大,还挺繁华热闹,让轿夫把车在前面停下,我要下去走走。”
“郡主……”一旁的侍女丹朱一脸为难,“要不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歇歇脚,等长公主也到了,再一起逛吧。”
“怎么?”凌婉言柳眉一皱,“爹爹管着我,你也想管着我不成?”
“奴婢不敢。”侍女赶紧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凌婉言不满地斜睨了丹朱一眼,一想到她这尼姑似的两年,心里就觉得憋屈。
都怪朝中那些老顽固,她不过就是骑着马在街上跑了一圈,又没伤着人,一个个的竟然还闲着没事干拿这事儿做文章来弹劾他爹爹,害的她爹爹不得已不做出管教的样子来。
还有她爹也真是的,要管教就像以往一样做做样子禁足几个月不就得了,竟然真的狠心将她送到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大长公主的山中别苑离去服侍大长公主清修,还一送就是两年。
这两年她这日子过的简直生不如死,还不得不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来,简直度日如年。
没想到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能跟着长公主回京的机会下了山,竟然还被一个下人出言管教。
凌婉言一下山就找了个借口先一步出发,就是想着能没有禁锢地好好玩儿上几天,自然不会听她的,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便自顾自下了车。
第60章
大概是白日里玩儿的时间太长了些,又正好临近换季,白日里和入了夜的温度已经像是两个季节,淼淼白天出了些汗,晚上洗澡时有耽误了些时间,受了点风,到了半夜,便开始发起烧来。
淼淼平日里睡觉极乖,很少起夜,因而当宋窈被淼淼因为实在难受而发出的抽噎声惊醒时,淼淼已经烧的脸颊通红。
宋窈从熟睡中醒来原本还有些懵,以为淼淼只是要起夜,正准备先起身掌个灯,是却在无意间摸到了淼淼滚烫的额头,登时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呜……啊娘……”淼淼无意识的轻哼着。
“淼淼?”宋窈再次摸摸淼淼的小脸,确认淼淼在发烧后,顿时脸色惨白,衣裳也顾不上穿了,立时起身叫醒了宋萱,让宋萱看着淼淼,自己则慌里慌张的去找大夫。
一打开门,外头漆黑一片,宋窈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半夜,哪里还有医馆开门。
宋窈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只犹豫了半刻还是拿起了挂在门边的灯笼,走进了夜里。
然而没走出门多远,因为极度的急切和惊惧而腿脚发软的宋窈便身子一歪,踉跄着向前一摔,手里的灯笼也脱手扔了出去。
就在宋窈的身子即将接触地面的前一刻,腰间忽然箍上了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往回一带,紧接着后背靠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宋窈猝然抬头,借着不远处的灯笼照出的暗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愣在原地。
对上祁钰黑沉沉的眸子,宋窈心中狠狠一颤,相似的场景让她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晚。宋父半夜突然高烧抽搐,她走投无路之下不得已去了戍安侯府求救。
后来宋窈回想起来,似乎也是因为那次,祁钰顺势发现了城西院子里下人对她的实际态度,从而惩治下人,第一次让宋窈对于她和祁钰之间单纯的主子与外室的关系,有了一丝其他的感觉。
其实回想起那一幕的何止是宋窈,相比于宋窈刹那的失神,祁钰眼底的情绪要更复杂,控制已久的情绪差一点就要忍不住挣脱桎梏,将眼前人死死地摁进怀里。
不过看到宋窈面上微弱灯光也掩饰不住的慌张,祁钰还是死死按下了心里的冲动,声音冷沉。
“怎么了?”
“淼淼,淼淼她发高烧……”回过神的宋窈立时反手抓住了祁钰的胳膊,对于孩子的担心已经让她顾不得避嫌,下意识地向遇见的任何人求助。
可话刚说完,宋窈就猛地想起如今在祁钰看来,淼淼可还是“她和陆云谦的孩子”,那日祁钰听到她说自己和表哥的“关系”时的反应和看她的眼神,现在想起来都让宋窈胆寒,他会帮她你的?
燃起希望又熄灭的宋窈正欲挣脱开祁钰的手继续赶路,一回头祁钰已经冷着脸将陈川唤了过来。
“看好她,我很快回来。”
说罢,祁钰将宋窈交给陈川看护,自己则利落翻身上了陈川身后的马匹,马儿嘶鸣一声朝着长街方向疾驰而去,溅起一片湿润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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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夫人放心,”老大夫探了探淼淼的额头,又细细把了脉后,起身拱手道:“令嫒只是出汗后受了些风,再加上小孩儿火气本就比大人重,这才导致发热,只要每隔半个时辰用温水擦拭一遍身体,再喝一剂老夫开的药,等天亮烧退了,也就没事了。”
“不过如今正是季节交替之际,晚间风凉,春衣还是迟一些脱下为好。”
“是是,多谢大夫。”听说淼淼没事,宋窈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对大夫的话自然是牢牢记下。
今日也怪她,实在不该听淼淼撒娇喊热就心软,准她脱了外衣。其实当初宋窈怀淼淼的时候身体本就因为在京中时整日郁郁寡欢,还有那些伤身的汤药折腾的不大好,虽然后来在陆府被养回来了一些,但也不可能将亏损全部补全,这就导致淼淼刚出生的时候比一般的孩子要小上不少,当时负责接生的产婆还曾担忧地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大。
只不过后来的发展并没有如产婆担心的一般,淼淼出生后虽然刚开始比别的孩子瘦弱一些,却能吃能睡,长的也快,让宋窈一开始绷着的弦放松了些,都快淡忘了淼淼原是个胎里不足的孩子。
想到此,宋窈忍不住偏头看了一旁的祁钰一眼,夜间雾气重,祁钰来去匆忙,一回来就匆忙将大夫带进屋,头发上现在还有着未干的湿意。
发烧可大可小,对大人来说还能忍一忍,但放在小孩子身上却是晚一刻都有可能出事的,今天确实是多亏了祁钰帮忙,否则靠着宋窈的一双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来大夫。虽说在宋窈看来,祁钰并不知道这是他的孩子,但宋窈心里却是清楚的,但是又想到淼淼胎里不足的原因大多是因为谁,宋窈心中复杂难言,
似是察觉到了宋窈的目光,祁钰偏头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堪堪对上,祁钰纵横官场多年,看穿人心的本事看穿人心的本事比别人高了何止一点,宋窈又向来不会撒谎,怕被看出端倪,宋窈忙偏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