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泽文脸色微不可见一凝。
权酒心底微沉,做了做坏的打算:“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路泽文周身气压低沉,良久,终于开了口:“他在无菌病房里。”
权酒见到兰斯的时候,差点没把人认出来。
男人双眸紧闭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短短一周时间,他脸颊两侧的肉就凹陷下去,唇瓣泛白,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
若不是呼吸机上的数据还在稳定跳动,权酒一度怀疑他已经死了。
隔着玻璃窗,护士长同他们解释:
“表面上看,是文先生的伤势更重,可实际上,这位蓝先生受的是内伤,大脑,心脏,脾肾全部受损严重,身体还严重贫血……
刚到医院的时候,我们还差点报警,结果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背着文先生到急诊室找医生,我们都没看出他哪里有问题,可就是当晚,他就脑出血进了急诊室,两天下了六次病危通知书……”
为了躲避狼人族的追杀,路泽文和兰斯都用了假名,深山小县城里的医院系统还没有全国通网,正好让路泽文幸运糊弄了过去。
权酒也通医术,开口问道:“除了内出血,他还有什么问题?”
护士长叹了一口气,斟酌道:
“哪里都是问题……其实这么重的伤,换作其他人早就……唉……只能说他生命力太顽强了。”
她没说完的是,很多时候顽强也没有用,他虽然活着,可一直没有醒来的征兆,同植物人无异。
权酒去找医生,拿了兰斯的病例,只是粗略扫了几眼,她就明白护士长刚才未说出口的潜台词。
“不愧是狼人,这身体素质也是绝了……”她感慨道。
换做一个普通人类,恐怕还没将路泽文送到医院,半路上早就挂了几百次。
她盯着“左手臂粉碎性骨折”几个大字,眸光深了深。
回到病房,护士已经给路泽文换好了药,小护士盯着路泽文俊逸淡漠的脸,脸色微红,眼底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淡淡倾慕。
听见权酒的脚步声,小护士像受到惊吓的鸟儿,急忙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啧。
权酒看了一眼祸害人而不自知的冰冷男人,转头看向小护士:
“辛苦了,你先出去吧。”
小护士还在为刚才的偷窥心虚,急忙点了点头,收拾东西离去。
等房门关上,权酒一针见血道:“兰斯给你喝他的血了?”
医生说,兰斯有失血过多的症状。
路泽文:“他就算愿意给,我也不敢喝。”
狼人血专克血族。
他要是喝了,估计现在尸体都发臭了。
路之遥眼底若有所思:
“兰斯应该是用了狼人族的血契,狼人族的部分阵法需要用血做引子。”
他没有说完,权酒却猜测出了大概。
瞿溪县离医院几百公里,狼人并不会瞬移,兰斯身受致命重伤,带着昏迷不醒的路泽文翻过重重山林,还要一路躲避狼人族的追杀,逃到几百公里外的医院,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估计他是用了特殊阵法,躲避了狼人族的追踪。”克里斯轻声道。
路泽文抬眸看向权酒:“听医生说,你会一点医术?”
她是神明,普通医生做不到的事情,或许她能做到。
权酒看着神色平静的路泽文,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难过的情绪:
“我救不了。”
她故意夸大兰斯的病情。
可让她失望的是,路泽文依旧神色淡淡,没有任何异常的情绪波动。
男人一身蓝白条纹的病服,后背靠在床头,听见她的话,迟缓反应了两秒,轻轻垂眸,纤长浓黑的睫毛遮挡住他眼底的神色:
“这就是活该,早就说了让他走。”
他语气轻缓,仿佛在点评陌生人的故事。
他手下的人,只有死了才能摆脱他的控制,重获自由。
唯独兰斯是例外。
他主动放他走,给他自由,还倒贴了十几个亿,可偏偏狼人就是一条筋,怎么也赶不走。
权酒一直觉得人都是感情动物,相处了二十几年,路泽文好歹对兰斯不同。
“你当初为什么放他走?”
路泽文:“兰斯已经慢慢脱离我的掌控,一把生锈的刀,我留着何用?”
在他的认知中,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一种对他有用,一种对他无用。
兰斯以前是前者。
后来,成了后者。
第630章 血族忠犬管家vs神明大小姐59
谈话结束之后,路之遥找到医生,重新要了两间病房。
按理说一个病人只能有一间病房,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几个没病的人顺利住进了医院病房。
小县城地势偏僻,镇上只有两排住户,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就能从小镇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县城还没通暖气,我让护士给你加了一床被子。”
克里斯站在门诊部门口抽烟,穿的还是白日里那一身纯手工西装,外套不知脱到哪去了,只剩白色衬衫勾勒出他精壮的身形。
他立在原地自成一道风景线,和破旧落后的小县城格格不入。
权酒:“谢谢。”
克里斯点点头,指尖微点烟柄,燃烧的烟灰掉落在地。
“我先进去了。”
权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破旧的楼道里。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复了王鹤淼和季楚舒发来的消息,刚想转身进屋,一个小护士突然抱着一件西装外套走了过来。
“西尔小姐,我刚才路过值班室,看见克里斯先生的外套还在长椅上放着,可能是忘了带走,这衣服看起来挺贵,医院里人来人往,我想了想,还是给你拿过来,丢了可就麻烦了……”
权酒接过衣服:“麻烦你了。”
护士拎着衣服的衣领口,权酒接衣服的时候,本能握住另一端的衣摆,可没想到护士松手松的太快,衣服倒立,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一晃而过,从外套口袋里掉落在地。
小护士也没想到会有突发情况,立马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东西,匆忙道歉:
“不好意思,把东西弄出来了……”
她将东西递到权酒跟前,权酒这才看清这是一条项链。
藤蔓缠绕而成的项圈,中间点缀着一颗耀眼朱红的小巧宝石。
“这是手链吧,看起来很贵重,还好没有摔坏……”护士一脸心有余悸拍着胸脯。
权酒盯着成色完好的红宝石,摇头:“这是项链。”
“啊?”护士目露惊讶,“这么短的链子,能戴在脖子上吗?”
这条项链的长度也就成人手腕两圈这么长
权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克里斯当初把这条项链送给她的时候,她才只有一岁大,为了她能戴上这条项链,他特地让人改了长度。
等小护士离开,权酒摊开手心,望着掌中的项链,她眸光闪了闪。
她回到病房的时候,正碰上克里斯往外走,男人眉心微拧,双手伸入裤兜中,一看就是在找东西。
“是这个吗?”权酒亮出掌心的项链。
克里斯先是神色一松,发现来人是她以后,他又抿紧了唇。
“谢谢。”他不自然接过项链。
权酒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把一条十几年前的项链随身携带:
“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克里斯面露犹豫,最后,还是轻点了头。
………
小县城没有大都市的喧嚣热闹,到处都是虫鸣声,微风徐过,掀起两人额前的碎发。
克里斯看着走在前面的女人,目光有些恍惚。
权酒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问你,血族的标记会污染神明血的纯净度,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她笑意盈盈,眼里没有任何试探,仿佛真的是随口一提。
克里斯喉结微动,想到前世她的悲惨下场,他垂下目光:
“……在一本老祖宗留下的古籍里发现的。”
还好。
这一次,一切悲剧都尚未发生。
权酒笑意不变:“是嘛。”
她怀疑克里斯知道点什么。
克里斯:“嗯。”
权酒知道问不出结果,没再多说,两人继续往前散步。
乡下灯火昏暗,只有几盏破旧的老式路灯忽明忽暗,还在顽强的一闪一闪,莫名有些恐怖片的味道。
忽地,几盏路灯发出一阵明亮的光线以后,滋滋滋几声响,突然集体罢工。
四周唯一的光源都被切断,一瞬间,周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权酒皱了皱眉。
克里斯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几乎是路灯坏掉的同一时间,他就抓住了她的衣袖,出声安慰道。
“应该只是路灯故障,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