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也才二十,距离结婚确实还早。对了,上午说起去深市的安排,我妈也提起了我弟,他那数学二十分的成绩,能顺利拿到初中毕业证就不错了,总之又是个进厂打工的命。我妈的意思是既然咱们一家子都在深市,正好把他一起带上,随便找个厂子让他去上班,发了工资还可以帮他存起来,免得他自己乱花钱。我跟她说,在厂里打工干不了一辈子,不如趁着年轻也去学一门手艺,我妈听进去了,但是觉得我不靠谱,让我回来问问你这个林老板的意见。”柳素琴最后拉回正题,“正好你弟也没大几岁,可以一起学手艺的嘛,林老板要不给出出主意?”
林老板作沉思状,“学手艺好啊,可以吃一辈子,像是木工泥瓦水电工什么的,随便学会一门就不缺活干了。”
柳素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学这些的话还用问你?我二哥自己还是泥瓦匠呢。”
林南江连忙赔笑脸,“开玩笑的,缓和一下气氛,我知道媳妇你的意思,老一辈的手艺都太浪费时间了,拜师学艺少说也要三五年,还不如花钱学点更时兴的,我记得李红之前考虑过学美发?她一个女生确实不方便,男孩子就没这方面烦恼了,之前去学校接你,好像也看到了一些年轻男孩,应该都是美发班的?学三个月,出来直接当理发师,干几年累积点经验,也攒点钱,以后不管是在深市还是回咱们县里开个美发店,这辈子也就踏实安稳了。”
柳素琴无奈道,“你弟性格还算稳重踏实,送他去学美发,想来是会按照你说的,踏踏实实学好手艺,干几年自己开店什么的。可我弟不行,他那个串天猴的性子,就怕手艺还没学会,自己先跑去染一头黄毛,更加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了。”
林南江想起小舅子和一岁的外甥女、八岁的大侄子全都能玩到一起,没事还跟孙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表现,默默把话咽回去了。
嗯,媳妇说的事还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柳素琴继续吐槽,“何况美发也不便宜,不用五千,少说也要三四千,我爸妈不一定掏得起这笔钱。”
或许两老一辈子的积蓄也有这么多,但估计更想留着给她弟娶媳妇吧,让他们全部拿出来给他学那一听就不靠谱的美发,柳素琴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小。
林南江挺直腰杆表示,“学费就不用岳父岳母操心了,咱们当姐姐姐夫的也该表示表示。”
“行,回头我跟爸妈说一声,学费不用他们管,让我弟自己给咱们打欠条,等他学成出来工作,很快就能把学费还清的。”柳素琴假装没看到林南江的欲言又止,自顾自往下说,“但是比起理发师,你说司机会不会更让人信服一些?记得邓大哥提过一嘴,深市那边正规驾校学车也是三四千的样子,我弟要是有这门技术,以后给人当司机,还是跟邓大哥一样开出租车,都是很不错的呀,人家邓大哥都靠这行买房买车了。”
林南江闻言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呢,当司机多好啊!现在不像以前,想干这个还要找各种关系门路,如今交了学费就能学会开车,小县城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深市只要有驾照,找工作可太方便了,分分钟上岗入职,月入过千不是梦。”
说完还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我还奇怪你回来那天突然跟邓大哥打听考驾照干嘛,原来是给兄弟们打听工作,媳妇你也太聪明了,想的那么长远,别人走一步看三步,你这都走一步看十步了。”
柳素琴也不解释她那时只是为自己打听,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姐就是如此深谋远虑、算无遗策”的表情,张嘴正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后背陷入柔软的棉被中,再抬眼,就对上一双仿佛冒着绿光的眼睛,柳素琴只觉得满脑袋问号,这家伙到底什么毛病,正儿八经谈着正事,他怎么也能突然精虫上脑、像是饿了八百年的狼一样?
但下一秒,火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把她这些吐槽堵了个严严实实。
又是一夜被翻红浪,床摇晃至深夜。
还好这床是她成年后新打的,请了隔壁村有名的老木匠,榫卯结构,木材用料扎实,结实到大侄子柳强带着弟弟妹妹来他们房间玩蹦床,大床都不怎么摇晃。
所以他俩在床上胡天海地、肆无忌惮,一墙之隔的柳父柳母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但柳素琴这一次却没法养精蓄锐了。
不知不觉就在娘家住了四天三晚,按照他们原先的打算,最迟明天就该回林家的,毕竟后天就是除夕,需要早点回去准备过年事宜。
这回程一拖再拖,柳素琴自己也觉得不太好,终于没再继续睡懒觉,拖着酸软的身体起了个大早。
回去的班车在九点左右,行李有林南江负责收拾,闺女更是早早起床,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然后乐呵呵跟着舅舅去外面看打糍粑。柳素琴早起只为了一件事,告诉老妈他们昨晚商量的事情。
她把理发师和司机两个方向都说了,让他们自己商量决定,但钱菊香当家做主惯了,当场给出答案,当司机,一副“其他人不用问,都得听她的”的架势,“这还用问吗,当司机多好啊,又稳定又体面,工资也不低,你弟要能捞个这么好的工作,那他以后找对象都不用咱们发愁了!不过闺女,这事不是能开玩笑的,你弟去学了开车,考了那个什么证,确定就能找着工作、当上司机吗?”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柳素琴淡定表示,“你女婿说了,在老家这边不敢保证,到了深市,我弟有驾照就肯定能找到工作,他认识一个熟人老乡在那边开出租车,也赚到钱买了房,还把孩子接到深市去上学了。不行也让我弟去学着开出租呗。”
钱菊香顿时眉开眼笑,“女婿能这么说,那确实没啥好担心的。我也不指望这小子在深市买房什么的,他就踏踏实实开车,然后娶个媳妇生孩子,过些年回老家盖个房子,只要做到这些,就足够给我长脸的了。”
柳素琴无奈扶额,又来一个对盖房着了魔的。
算了,等他们在外面待一段时间,就会对她的话开始真香了,也不必急着说服老妈,柳素琴化身么得感情的点头机器,“嗯嗯,你说的都对。”
钱菊香敏锐察觉到闺女语气不对,身为亲妈不需要证据,直接瞪了她一眼,“做什么怪呢,给我正经点!”
柳素琴:“……哦。”
钱菊香想起学车的费用,又开始愁眉不展,直到柳素琴说提供无息借款,让当事人亲自打欠条、正式工作后慢慢还债,她的眉头又瞬间舒展开了,“一下借这么多钱,你们自己手头不紧张吧?”
“还行。”柳素琴也没继续装穷,等她妈到了深市,早晚都会知道这点钱真不叫事,轻飘飘就掏出来了。
钱菊香不知道闺女的深浅,但看得出她不在意的态度,可见确实不差钱的,凑过来用气音问,“家里的钱,都在你手里?”
柳素琴也配合亲妈,不着痕迹的点头,“嗯。”
钱菊香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难得给了闺女一个“干得好”的眼神,随即拉开距离,装模作样的咳了咳,“家里确实拿不出这笔钱,先找你们凑凑,只是让你弟自己还钱,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去。这样吧,明年我去带孩子,你们每个月从工资里扣走两百当作还债……”
柳素琴心想老妈这脑子转得还挺快,都知道分期还款了,“不过为什么是两百?您去了深市,衣食住行我都全包了,逢年过节还发奖金,就算每月工资全抵债了,您手里也不缺零花钱啊。”
钱菊香解释道,“我跟你爸商量了下,要是我一个人去深市,他在老家种种地,顺便还能帮你大哥二哥看顾一下孩子,可连他也离开了,那老大老二真就一点都顾不上了。虽说他们成家立业,算是分了家,但我俩也不能只帮衬还没成家的小儿子,都是亲生的,看顾不了孙子孙女,那就给钱吧,往后我们两一起赚工资,每年给老大老二家一千块,也算是当爷爷奶奶的一点心意。所以说都头还是要有点钱的。”
柳素琴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可能是上辈子大哥二哥过得并不比自己差吧。
她二哥学了泥瓦匠的手艺,农闲时跟着师傅和师兄弟们四处给人盖房子赚钱,后来还在师傅的帮助下,在镇上弄了块地盖房,新房盖好没两年,镇上唯一一所中学落地在他家对面。
二哥家顺势接住这波富贵,二嫂在自家一楼开小卖部,二哥继续给人盖房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柳大哥就更厉害了,两口子一直待在村里不挪窝,种了几十年地,零几年开始转行种西瓜,规模一年年扩大,最后承包了一片山地盖大棚,辛苦操劳是肉眼可见的,但两口子一年少说能赚二三十万。
柳素琴知道这事,还是后来大侄子柳强谈了个对象准备结婚,她大哥大嫂冷不丁给儿子买车买房,房子是县里最贵的楼盘,大平层,一百多万全款拿下,车子也是辆奥迪,那叫一个壕无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