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手臂支撑的力量,温珍旎换好拖鞋,迫不及待地往屋里跑。
一进房间就嗅到了香喷喷的味道,她深吸了一口气,“爸,做什么好吃的呢,好香啊。”
说着话的时候,人已经奔向餐厅。
餐桌上,清蒸鲈鱼,干锅排骨,糖醋脆皮豆腐,西兰花炒牛肉粒,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当归鸡汤。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金宵在忙碌中探出脑袋,“还有一道菜就上桌,快去洗手。”
慈恒站在玄关灯下,看着温珍旎偷吃,不禁想起婚后第一次陪她回来的情形。
也是这样,被他发现偷吃后,尴尬地吐着舌头。
“尝尝看,爸爸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金宵端着最后一道油焖大虾出来,脱了围裙,指挥慈恒,“小恒,酒柜里拿瓶酒,咱们喝一个。”
慈恒在酒柜挑了杯子,选了一支果香餐酒。
金宵接过他倒的酒,温珍旎纤细的手指便压住了酒杯,“爸,你有老胃病,只能喝一点。”
她不喜欢扫兴,但健康问题也不容忽视,“医生上周还说您身体指标有问题,我得时刻监督你。”
“你呀,回来一次,就管我一次。”金宵笑着摇头,眼尾笑纹里藏着宠溺。
“您老人家还是多吃点肉吧。”
温珍旎夹了排骨给老父亲,自己也夹了一块,熟悉的味道让她差点落泪。
看着父亲和丈夫在桌上相谈甚欢,温珍旎趁机提要求,“爸,我去奇缘上班怎么样?”
慈恒端着杯子的手悬在了半空,“我不松口,你就来跟岳父撒娇?”
他放下酒杯,顺手把刚剥的虾肉推到了温珍旎面前。
“对啊,谁让我有个宠我的爸爸呢。不像某些人,一点方便都不给。”
温珍旎哼一声,将垂落的卷发别到耳后去,“还是爸爸最好了。”
没良心的,他究竟哪件事没有应允过她?她是不是忘了,求他那会儿,一口一个金主亲老公的时候了。
慈恒好整以暇地看着人,手指转动着婚戒,眼角微翘起来。
“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告状呢。”金宵嘴上数落,面上的笑意却不掩。
温珍旎开心,“能一直告状,说明我有亲人撑腰呀。”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慈恒也难得一笑。
金宵向来不忍心责备这个女儿,“歪理挺多。”
听她的意思,是想去公司上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血来潮。
“怎么想要上班?是不是想通了,决定退圈继承家业了?”
“才不是。”温珍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事业当红,不要退圈。”
结果在意料之中,金宵有点失望。
不过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开心顺遂也挺好。
金宵不提了,往她碗里添菜,“多吃点,看你都瘦了,让你妈看到,该怪我没把你照顾好了。”
“知道了。”
或许这就是回家的意义吧,不是山珍海味,而是有人记得你爱吃什么,关心你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受委屈。
想到父母无条件的爱,和给她自由的底气,温珍旎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变得格外黏人。
今天家里的帮佣放了假,饭后慈恒主动提出洗碗。
温珍旎嘴上说着帮忙,却只是帮他挽高了袖子,慈恒把碗筷收进洗碗机,她负责按开关,慈恒洗水果,她就开水龙头。
好像很忙的样子,实际一点也不忙,全程就起到了一个聊天解闷的作用。
“这个味道很好。”
洗出来的草莓红得诱人,温珍旎在旁边偷吃,然后挑了最红的一颗喂他,“你吃这个,肯定甜。”
慈恒不吃,她直接把草莓塞到了他嘴里。
指尖沾到了草莓汁,她趁机抹人一脸,然后捧走整盘草莓,逃去书房找父亲。
正好金宵也在叫她,“旎旎快来,金奇的视频。”
金奇是她弟弟,在伦敦读书,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面。
温珍旎放下草莓,挤到镜头前打招呼,“奇奇。”
镜头那头,金奇顶着一头银灰色碎发,死气沉沉地歪在沙发里。背景是景观大客厅,一眼就能看到伦敦塔桥和碎片大厦。
温珍旎出现在屏幕前时,金奇就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姐,你怎么回家了?跟姐夫离婚了?净身出户了?”
温珍旎:“……说什么呐。”
嗯,是亲弟弟,一个妈生的。
金宵怼他,“臭小子,好好说话。”
“噢,好的,老头。”
房间没开灯,金奇眼尾那颗泪痣在手机冷光里若隐若现,只是垂眼看人的神情,像极了加强版的慈恒。
温珍旎把下巴搁在父亲肩头,跟这个叛逆迟来的弟弟聊了会天,关心他在那边的饮食起居。
聊到后面,金宵老生常谈地提醒:“人在国外,最好悠着点,要是干出危害自身,威胁国家的事,我就叫人打断你的狗腿。”
金奇无力地叹气,“老头,你对我姐就不是这态度。”
金宵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姐姐省心多了。”
瞥见温珍旎捂嘴偷笑,金奇委屈地拖长了音调,“爸,你直接坦白吧,我是不是路边随便捡来的,根本不是你亲生的。”
“我看你是皮痒了,想挨揍。”
父子俩温馨不到几分钟,又开始上演了“父慈子孝”。
挂断视频后,金宵长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跟女儿道:“你弟弟就是没笼头的马,一个不慎就跑偏。”
金奇从小就不服管教,金宵不放心,想把他拴在身边,他偏要去国外读书。
没办法,只能三天两头打电话督促,生怕他不学好走了歧途。
“爸放心吧。”温珍旎给他捏着肩,“奇奇不会的,他就嘴上爱气人,实际乖得很。”
金宵望着女儿,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你结婚以后就不怎么黏爸爸了,有时候还怪不习惯的。”
“这是怪我没能经常回来?”
温珍旎听出弦外之音,像小时候那样搂住父亲的脖子,趴在他背上,“那以后我就经常回来,让你看见我就烦。”
父女俩说着话,慈恒端着果盘进来,就看见妻子趴在岳父背上撒娇。
“金奇打电话了?”他问。
温珍旎点头,“嗯,还问起你了。”
问你是不是把我净身出户了。
温珍旎从父亲背上下来,到慈恒身边坐下,慈恒顺手将果盘放在了她面前。
剥好的荔枝凝着霜露,和切成条的菠萝摆了盘,酸酸甜甜的搭配,看着就开胃。
温珍旎叉了一块菠萝,看到父亲递上松木烟盒,“海外项目做的真不错,每次跟老友聚会,都有提到你,爸爸我也是跟着沾光了。”
“爸过誉了,都是上一辈奠定的基础,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慈恒谦虚道。
他放下卷至肘部的衬衫袖子,修长有型的手指熟练地推开烟盒,抖出一根香烟,噙在嘴里。
玳瑁火机“啪”地一声,惊醒了一直在盯着他手看的温珍旎。
看这架势,就知道翁婿俩要谈公事了。
对此毫无兴趣的温珍旎赶紧告辞,逃离书房,回了自己卧室。
时间还早,她趴在沙发里刷微博,昨天发的那条已经转赞百万。
习惯性地点进评论区,居然看到高赞热评里出现了一个眼生的id。
用户8219359072:图片
没有文字评论,只发了一张照片。
她把图片点开放大,目光渐渐疑惑起来。
这个视角,如果没记错,是入场前从后方拍摄的宴会厅。满目的星星背景虽然华丽醒目,但第一眼看到的其实是她的背影。
温珍旎心头触动了一下。
这个id是系统默认的初始昵称,头像也是初始头像,她还是是第一次见到。
看上去很像僵尸粉,可是等级已经是钻粉三级了,明显是经常互动的活人号。
温珍旎抿了抿唇,从头像点进去。
主页空白,一条内容也没有。
或许就是一个普通追星号吧。
她突然觉得没意思,果断地退出微博,点开一部偶像剧打发时间。
差不多一集快看完,慈恒才回的卧室。
“跟爸爸聊完了?”
“嗯。”
温珍旎晃着小腿,抬头看了他一眼。
慈恒解开领口的云母扣,俯下身看她的屏幕,“看什么?”
压下来的身影遮挡了视线,温珍旎不适地偏了下头,“一部偶像剧,取一下经,为我的下部戏做准备。”
慈恒从不看偶像剧,听她这么一说,跟着瞅了两眼。
剧情刚好进展到所谓的名场面,男女主在上升中的可视电梯里接吻,外面是狂风骤雨,潮湿的镜头将两人的暧昧氛围拉满。
这时候屏幕上疯狂地飘过一片弹幕,什么拉扯感,什么性张力,全是看不明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