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村里不教四书五经,识字算数又考不了科举。”
“哟,你想得远,还想送栓子去考试呢?”
“我也想送我家小孩儿去读书。”
“狗日的南国军,不得好死!”
第89章
见会议室里又吵吵嚷嚷的, 简秀拿着喇叭喊了两声:“安静!安静!”
会议室很大,其实是三开间的大厅,村民搬上板凳排排坐, 坐了百来人,一窝蜂的吵起来, 真的会令人头大。
好在这会儿是秋天, 夏天热的时候基本就是下午凉快的时候, 大家拿着板凳去围场外听会议。
那会儿又热, 人的脾气不好,农民们吵吵嚷嚷,简秀她们这些管理的就会很烦躁、
这会儿是秋末, 大家挤在一起倒是暖和。
其实本来这些事儿应该是宋灿在做,但是宋灿最近在管临近别的好几个村子, 施王村简秀更熟悉, 所以这一块就由简秀来负责了。
被简秀吼过后, 村里大伙儿也就真的安静下来了, 毕竟简秀的脾气确实也不算特别好, 村里大都领教过。
偏偏简秀罚人专用软刀子, 她不打人, 只让被揪出来的村民抄村规。
村民们就识得那么几个字,为了节省, 一张纸要抄一遍村规,那字体大小就要有规范。这叫人抄的苦不堪言, 倒不如拉下去给几个板子痛快。
等村里人安静下来后,简秀这才继续说道:“南国不见得上面就马上打过来,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大家还是先提前把东西收拾好, 过两日我们一起进城。
话先说在这里,若是家里有病人、走不动路的老人,需要担架的提前说一下,村里几百人我们分两批撤退,争取一天撤退完。若是不愿意走,自愿要留下来的,明后天去冰凌那边做登记,记住啊,不要忘记了!”
“简都头!是不是要打仗啊!你给个明话嘛!”
百姓的消息不灵通,最近的难民都被兴和县收下了。
但那些都是来了兴和县的难民,有些难民绕着兴和县走,那消息就带不到兴和县。
可百姓消息不灵通,上面县令大人一定消息灵通啊!
简秀叉着腰说道:“具体还不晓得,只听说快打到兴平县了。大人让坚壁清野,各家财产、粮食都要带走。带不走的也要去山洞子里藏好,保险些的都带上最好。到时候关了城门就很难出去了。”
“都打到兴平县了!我的天!”
“是说快打到,不是还没打到吗?”
“朝廷派兵来吗?”
“朝廷军队就在兴和县附近,必定要来支援啊!”
“打上来的速度那么快,朝廷来援军的时候,不见得咱们兴和县还在啊!”
“别胡说,咱们县里也有军队,早些就开始团练了。”
“就是说,别这么丧气,当初县令大人带着将士打土匪,一打一个准。周遭土匪窝叫县令大人全给端了。南国那点儿兵,算得了什么?”
“那可是要屠城哩!”
一听这个,有些人沉默了些。
有的人又说道:“要不然咱们逃吧?都是逃难,以前逃出来了,就不信接下来逃不了命!”
“逃去哪里?逃去哪里我问你!如今各地都在闹事呢!现如今的土匪可比早些的要猖狂多了!都知道朝廷难,目前集中不了兵力剿匪。兴和县的小土匪都敢杀人呢,别说外头那些大些的土匪了,拖家带口的,我们往哪儿逃去?!”
“哎哟,可怎么办呢!”
会议厅里吵吵嚷嚷,开完了会,大家也都散了,拿了椅子的又拿回家去,屋里的打扫是轮流来的。
一堆人至多带点儿瓜子偷偷嗑些,做惯了活儿的村里人,一会儿功夫就归置好了。
王木儿子王财跟着隔壁邻居大爷一同回的家,大爷家的儿子夜里视线不好,晚上不大瞧得见,所以才是大爷费力过来。
二人虽是前后辈,平时却也很说得来,得空的时候整上两口烧酒。
如今一同回去,一路上却是沉默不语。
实则大部分回家的人都是这样,跟来时说说笑笑的氛围很不同,跟方才开会时的热闹场面也不一样。
其实村里去当兵的也多,五家里也有一、两家的儿子去县里参军了,他们做好了打仗的准备,但是没有做好失败的准备。
施王村的人许多是没了土地的流民跟逃难来的民众。
这会儿说起来倒没觉得有什么了,因为先苦后甜。但想起当初没地的日子,肯定是不想再回去的。
他们不想再逃了,不想再饿了。
如今这样每日七分饱的日子,要是能长长久久过下去就好了。
要是能不打仗的话,哪怕每天五分饱也成啊!
王财跟隔壁大爷打过招呼,回了自己家去,门板“嘎吱——!”响起,屋里一家子人都等着他消息。
见王财回来了,他爹王木这才示意他媳妇儿将油灯点起。
屋里总算有了些黄晕的光,光照将人的影子照在墙上,一桌人围在一起,反而人显得很小,影子看着很大。
王财见着家里人,只觉得脚步子沉甸甸的难走。
进了屋,王木就问王财的话。
王财也不瞒着,只将村里组织要进城的话讲给了全家人听。
门帘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昏黄的光透出窗外,一轮未满的月亮被乌云遮挡。
除了王财一双儿女在沉睡之外,家中所有人,这一夜里都睡不好。
第二日早上公鸡打鸣,入秋后天色都比寻常时候亮得晚。
早起来就一股子寒气,王财搓着手,走去厨房里。
他母亲早已经醒来折腾早饭了。
其实这时候还不到他们家饭点,该再晚两刻钟,夫妻两个平时还在被窝里唠会儿嗑方才起来的。
但今日不同,要收拾家里行李细软,还得去田地里看看。
不但王财一家要商量商量接下来的路,还得去他堂叔本家那边问问大家是怎么个想法。
逃难,还是往城里去。
谁一定要走,谁又一定要留下。
“娘。”王财走到母亲身边,搓着手,两眼睛往锅里瞟。
今天要做体力活,家里做了带肉沫的饼子。那肉香,闻着他都要流口水。
虽说一家人吃的肉不足一个拳头大小,但是香啊!那可是肉香啊!
“醒啦。”王母并不是个会磋磨媳妇儿的人,家里的活儿都有分工,昨儿媳妇儿已经做了体力活,还兼顾带两个孩子,王母就没去喊儿媳起来。
“你去田里一趟。”
“一会儿就去。”王财搓着手走到烧柴的地方,浑身烘得暖呼呼的。
“别一会儿,现在去。”
“做什么?”王财好奇地看向母亲。
“把你爹叫回来。”
王财身体稍稍后仰,“我爹去地里做甚?”
“不知道做什么。你去叫他回来吃饭。”王母垂下眸子说道。
其实她心里隐约知道自家老头心里想着什么,只是不想大早上起来的说些不开心的话。
老爷子爱地,他想要跟土地做个惜别。
王财听说他爹在外头,便忙站起来,穿好衣裳踱步去往自家田里了。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天已经逐渐亮起来了,只是太阳尚未越过山头,天色雾蒙蒙的,农村到处都是山。
空翠林间偶尔响起些鸟鸣。
虫声是四处都有的,只是太寻常,太和谐,总让人忽略了。
自家的田地总是熟悉的,天色看不清,王财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爹蹲在田中间,不知道发着什么呆,那烟也不抽了。
王财小跑着下了田,走到父亲身边。只见他父亲光着的双脚沾着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呆呆望着田。
直到他走近,喊了一声:“爹。”
他父亲方才回神。
“怎么来了?”
“娘让我来喊您吃饭。”
“哦。”
父亲于是站起来,一对父子并肩走着,只是若往后瞧去,却能见着王木的身形明显要岣嵝许多。
常年下地干农活的,基本上身体多少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这都已经不值得说了。
譬如王木,他就是农活做多了,背有些不直。
便是靠着这不直的背,曾经顶起了他们王家一家子。
——
赵国,京都城。
刀光在烈日下闪着寒光,刀身挥下,血液溅起,喷在刽子手的脸上。
咕噜咕噜,一颗光秃秃的脑袋落在地上,宣誓着一条生命的终结。
城门边上的百姓却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甚至还有说笑的人。
看砍头,是古代的娱乐方式之一。自然,这阴间的娱乐项目,也是许多孩子的童年噩梦。
嗜好看杀人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大家之所以热热闹闹,只是觉得那场上被砍头的人罪有应得。
这里砍的,都是朝廷认为有罪的人。
站在人堆里的玩家开着直播,却只能看见满屏的马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