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可翠屏她们还是很心疼,回了玉照院,又是叫乌静寻跨火盆,又是用柚子叶给她洗澡,直到将人打扮得清清爽爽,一身干净,这才满意地停下手。
“只可惜了,咱们娘子一身冰肌玉骨,有了这么个伤口……”翠屏嘀咕着给她上药,“还好伤口不深,不然娘子以后还怎么刻小木头人儿?”
乌静寻被她逗得微微一笑。
乌须琮却在此时上了门。
“阿兄?”乌静寻有些意外,脸上微微的笑意在乌须琮说清了自己的来意之后顿时僵在脸上。
乌须琮见乌静寻周身没什么异样,便也没问她遇险之后的事儿,反正都平安归来了,这些寒暄的事儿日后再说也成。
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逢平院那边儿出事了。”乌须琮长话短说,“孙夫人……被人撞见与奸夫私会,不知怎得,竟牵扯到舜华身上,说舜华……并非阿耶亲生骨肉。现在阿娘在那边儿也闹得厉害,你快随我去一同看看舜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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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日份日记小剧场——
乌般般:每个人都想被关心,我是这样,他也不例外
裴大:看来真是有很多人想喝我与静寻的喜酒,嗯,我们今后一定是对万众期盼的神仙眷侣
裴二:不管她想送给谁伤药,反正被我抢到了,那就是她特地想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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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乌须琮话音急促, 脸庞上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与担忧。
见乌静寻没有如他预想中般急切慌张,乌须琮皱着眉去拉她垂在一边的手腕:“阿耶很生气,府上乱糟糟的, 你也休息不好,先和我一块儿过去……”
他正陷在焦虑迷茫的情绪里, 手上力气大了些,隐在青绿衣袖下的雪白绢布慢慢氤氲出血迹。
乌静寻抽回了自己的手,在乌须琮望过来,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责怪眼神中哽了哽,随即平静道:“我刚回来,实在心神俱疲,阿兄不能容我歇一会儿再过去?”
她自然紧张舜华此时的状态, 可她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她似乎在期待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回应。
“静寻。”
果不其然, 乌须琮皱紧了眉头,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与失望:“我知道你现在许是有些疲惫, 可舜华是我们的妹妹,她自幼就是个活泼爱笑的性子, 与你自然不同,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诽谤灾祸, 难不成我们不该及时去安慰安慰她吗?”
他还是说出来了。
看着乌静寻脸上突然出现的笑, 乌须琮更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可理喻, 冷冷道:“静寻,从前你才是最听话最懂事的那一个,怎么今日这样不讲道理?”
“难不成是你与裴世子婚事将近,觉得这家中的人事物都不重要了吗?”
乌须琮眉目之中流露出来的失望与隐隐的鄙夷不似作伪,乌静寻突然好奇在他与阿娘, 还有阿耶心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最听话、最懂事。这是她同胞兄长对她的评价。
活泼爱笑,承受不住诽谤灾祸,所以阿兄会真真切切担忧舜华。
那她呢?
“就因为我没有脾气、一味顺从,所以阿兄也和阿娘一样,表面上嫌我沉闷个性,没有主见,实际上也在暗暗庆幸我的软弱、好掌控,该利用之时毫不手软。”乌静寻用同样冷漠的眼神望着他,“就像现在这样,不是吗?”
乌须琮从未在亲妹妹脸上看到过这样冷漠失望的表情,也从没有听过她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他怔愣过后,心头随即涌上的就是狼狈与……恼怒。
看着乌须琮铁青的脸色,乌静寻蝶翼似的眼睫轻轻下垂,又看见他紧握的拳头。
她忽然觉得疲惫又无趣。
说穿了有什么?不会改变的依旧不愿意改变。
“棠瑜院那边,我会去的。但不是和阿兄你一起。”乌静寻转身,在紫屏与翠屏担忧又鼓舞的眼神中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至少现在,我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和阿娘一样,甚至比阿娘更加虚伪的阿兄。
乌须琮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嗫喏几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乌静寻没有转过身去,她现在真的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他犹豫了一会儿,想到舜华身边女使来报时的焦急慌张,还是匆匆提步往棠瑜院去了。
回了屋,紫屏闷不吭声地拉过乌静寻的手,动作已经尽力轻柔,但看着雪白绢布上洇开的一片猩红,她开口时都忍不住带上了哭腔:“大公子也真是的,您身上还带着伤呢……他一声不问,只想着二娘子,明明您才是他的亲妹妹,这心都偏到哪儿去了?”
“没事的。再撒些药粉上去重新包扎就好了。”乌静寻声音很低,今日连轴转,又要准备花神节,又为裴淮光可能对她存着不该有的心思而神思焦虑,在今日的事情刺激下,她觉得身体深处涌上无边无垠的疲惫,叫她很想甩下尘世的一切,进入纯白的梦境。
药粉落在伤口上,是有些疼的,可乌静寻没什么反应,她颦着眉头,睡相不大安稳。
翠屏抹了抹眼泪:“这家还有什么待的必要,我真是盼着娘子早日嫁出去,总好过看着自个儿的亲耶娘还有兄长一个劲儿地偏心眼。”
如果真像是传的那样,二娘子不是主君的亲生女儿,主君知道自个儿当了这么多年绿头王八,但还是甘之如饴,对二娘子比她们娘子好太多太多的话……
翠屏想想都替娘子心碎。
紫屏轻手轻脚地给乌静寻重新包扎好,放下纱幔,隔去外界透去的光亮,让已经疲惫不堪的女郎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别说了,快走吧。”
她们今日的任务就是守在门口,别让人扰了娘子好眠。
棠瑜院那边,乌舜华在院子里耍鞭子,听得女使来禀说是乌须琮来了,有些奇怪:“阿兄。”
乌须琮见她说话也不似先前明朗,有气无力的,颇有些心疼:“我原先想和静寻一块儿来看看她,可她今日许是受惊太过,精神不大好,就没跟我一起过来。”
虽然静寻今日十分不懂什么是轻重缓急,但乌须琮还是下意识替她圆了几分,免得她们姊妹之间生出间隙来。
乌舜华将手里的鞭子一扔:“木头阿姐回来了?”
一旁的女使连忙解释:“刚回来不久,奴婢听说大娘子似乎是受了些伤,玉照院的人去府里的药房要了不少平肌生肤的药膏呢。奴婢想着大娘子得先疗伤安歇,就没和您说。”
静寻受伤了。
乌舜华看向同样意外的乌须琮,皱了皱眉:“阿兄刚刚从木头阿姐那儿过来,可见到她了?伤势如何,严重吗?”因为她常年习武,她屋里治疗跌打外伤的药膏只怕比府里药房的还要多,连乌须琮在外游学时也曾给她带回过几瓶效果不错的伤药。
乌须琮一时没说话。
乌舜华心里乱糟糟的,正好过去看看她,和乌须琮提了提,兄妹二人一块儿去了玉照院。
却被拒之门外。
乌舜华拎了拎手里的包袱:“那你把这些伤药拿进去吧。”那样细滑的肌肤,可别留疤了。
翠屏低下头道了声谢,乌舜华透过打开的大门看了看紧闭着的主屋,耷拉着眉眼离开了。
见乌须琮还站在那儿,翠屏呵呵笑了两声:“大公子不是要去关怀二娘子吗?人都走出一截了,您怎么还不追上去?”
听出这女使话里的阴阳怪气之意,乌须琮默然一会儿,才道:“叫静寻好好歇息,待她精神好些了,我再过来给她赔不是。”
今日他是有些昏了头了,没注意到静寻身上受了伤,是他这个作兄长的不对。
目送着乌须琮又脚步匆匆地去追乌舜华,翠屏呸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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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静寻睡醒起来,帐内一片昏暗,她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翠屏她们听着响动,知道她醒了,又是拧帕子又是端肉粥,殷勤得叫原本心绪不大好的乌静寻都笑了:“不过是受了些小伤,哪里就这样脆弱了。”
她们这是心疼娘子,在外遭歹人所伤还不够,在家还要被所谓亲人漠视。
大公子好歹还来过一趟,佟夫人可是从头到尾连面都没露过一回。
乌静寻安安静静地喝完一碗粥,翠屏又将乌舜华带过来的药膏给她看,乌静寻只嗯了一声:“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