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顿时生起一阵酥麻的电流,密密麻麻地往身体里钻,最后在脑海炸开了烟花,她紧绷的身体骤然一软,喉咙溢出一声细微的、带着颤音的呜咽……
悠长的钟声忽然响起,让装睡的东隅唬了一跳,意识到自己露馅之后,她把脸更深地埋进墨淮桑肩窝,直到头顶传来一阵戏谑的轻笑。
“还想继续睡?”
闷闷的声音从肩窝传出:“这是哪儿呀?为何有钟声?”
墨淮桑掀开车帘,一片零落的念诵声和着钟声一道涌来,此时,夕阳已西下。
“墨言把马车听到了观音禅寺外,这里有颗千年银杏,满树金黄铺地,要不下去一看?”
鹌鹑脑袋即刻探出:“就是那颗老高老高的银杏吗?我想……”
兴奋的水润眼眸,撞进早已等候在侧的温柔视线,如虫落蛛网,无处可逃。
“呀!”东隅一声怪叫,捂脸躲进角落:“你你你……不准笑我,明明是你……先对我……”
“好。”墨淮桑忍笑,“想知道我今日有何发现吗?”
说到破案,东隅就不害羞了,她从手指缝里看冷面少卿:“对,卢十三郎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墨淮桑沉默了片刻,似在整理思绪:
“他十分谨慎,席间多是一副沉溺声色的纨绔模样,与众人调笑拼酒,话里话外滴水不漏。若非早知他底细,几乎要被他瞒过去。”
东隅微拢眉头,不经意间靠了过来:
“今日卢七娘还为我解围,看起来是位行事端方,大气周正的小娘子,若是因家族犯事受牵连,那便太可惜了……”
“镇国公祖上是开国功臣,后世子孙若守不住功勋富贵,败落便败落罢。”墨淮桑言辞冷淡,“不过,席间倒是听人说近来坊间似乎在闹鬼。”
“闹鬼?”
“说是有几位小娘子一夜之间青丝成雪,面露淡痕,似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可是也不见人报案,坊市的润颜、妆容铺子生意倒是火爆。”墨淮桑嗤笑,“想来是那些商贩为了做生意放出的烟雾弹罢了。”
东隅蓦然想到书琴如获至宝地送她八宝妆,摇头失笑:“哎,小娘子们的银子可真好赚啊。”
见她又恢复往日的灵动,墨淮桑伸出手:“来都来了,去看看闻名遐迩的千年银杏吧?”
东隅面色一囧,径直掀开车帘,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孩童,牵什么手……”
“三郎,小娘子。”
墨言从远处疾步赶来:“京兆尹派人传信,道是光禄寺何寺丞家嫡出的小娘子殁了,死状颇为蹊跷,特来请您前去勘验。”
东隅与墨淮桑对视一眼,即刻返身上车。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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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一幕(姨母)碎碎念:
抹头发、挑眉:俺没有食言吧?最新一章如何?甜吧萌吧霸道吧?
第85章 少女变干尸?
马车驶入靖安坊时, 城内已经进入宵禁。
墨言给坊正出示过鱼符,坊正忙躬身向车内行礼:“见过墨少卿,阮京兆遣人打过招呼, 柳县令已在何府等您,盼少卿早日破案, 还靖安坊百姓安宁。”
墨淮桑透过车窗扫过他难掩惊惧的神色, 面色微凛地颔首。
光禄寺何寺丞的府邸不在顶显赫的地段,门庭规制也中规中矩,此刻, 门前远远围着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的邻人。
“小娘子昨日还好好的,今晨便成了干尸……”
“听说是被专吸食人精气血肉的邪祟所害……”
“你见到了?那岂不是死得凄惨?”
“哎哟,我可不敢看。先头见到陆续有当官的和衙役来,依我看不如直接找道士来捉鬼驱邪……”
议论声传到车厢,墨淮桑与东隅目光一触, 皆看到对方眼里的凝重。
两人下了车, 早有京兆府的衙役迎了上来, 介绍此间情况。
何二娘年十五,平日习惯赖床, 主母溺爱也不多管束女儿, 庶女何五娘原本与阿姐约好去逛西市, 久等不见人,便去阿姐闺房唤人,不料见到何二娘早已死去多时, 何五娘登时便吓得失了魂。
何家人报至长安县县衙,县令又报至京兆府,这才由朊京兆出面,请墨淮桑援助。
“柳县令在安抚何寺丞与夫人, 京兆府的仵作在一旁候着,等您勘过现场后再验尸。”
衙役面色发白,引着墨淮桑一行人入内,穿过不算宽敞的庭院,径直走向后院西厢的闺房。
越靠近,东隅感受到的阴寒之气越重,并非寻常的森冷,而是一种失去生机的枯败感。
她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指尖微微蜷缩着轻抚侧袖,小金灵倒是一直安静盘着,没发出任何动静。
何二娘的闺房光线晦暗,尚未踏入,一股混着脂粉香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轻微腐朽气味扑面而来。
衙役们入内燃起牛油蜡烛,将房内的情形照得一目了然。
少女的闺房陈设景致,梳妆台、绣架、琴案摆设得齐整,何二娘仰躺在床榻前几步的位置,身后榻上被褥凌乱,身侧有个打翻在地的木盆。
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
待看清何二娘的相貌,东隅倒抽一口凉气。
她的面色堪称绝美,皮肤细腻光滑,透着少女独有的莹润,黛眉如远山,樱唇含朱,竟然比活人更鲜活,仿佛眼下只是安然熟睡。
可再往下看,柔软的素色寝衣,空荡荡地罩在一具干枯的躯体上,裸露在外的部位,手脚、脖颈,以及衣襟微敞处露出的些许皮肤,干瘪萎缩,只有一层皮肤紧包骨殖,像被烈火烤过的枯枝。
完好无损的脸与宛如干尸的身躯,形成骇人对比,让人忍不住疑惑,莫不是两具尸体拼在了一处?
墨淮桑面沉如水,眸中寒光凛冽,缓步上前,蹲身在脖颈处仔细查验,自下颌至锁骨处,布慢细密的裂纹,但没有拼接的痕迹。
“是一具尸体。”他一锤定音。
东隅下意识靠近他身侧,缓缓扫视整个房间:“何二娘似是匆忙起身,便在瞬间遭遇变故,除了打翻了一个木盆,没有其他反抗与挣扎的痕迹,她死得极快。”
墨淮桑看向衙役:“让仵作入内。”
衙役用屏风革出一片空地,趁仵作验尸的功夫,东隅正要退出房间,被墨淮桑扯住衣袖。
“你去哪儿?”
扫过他微蹙的眉头,东隅不明所以:“去……见见发现尸体的人啊……”
墨淮桑放下手,掩嘴轻咳:“去吧。”
东隅古怪地瞟了他一眼,跟着衙役去了何五娘的房间,何二娘的贴身丫鬟也在那里,由一名掌事娘子陪着。
何五娘死死抱着膝盖,蜷坐在一张矮塌上,双眼发直地望着地面。她身上穿着鲜亮的藕荷色襦裙,发髻有些松散,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的颊边。
无论是对房间进来的人,还是旁人的问话,她都毫无反应,仿佛魂魄早已离体,只剩一具惊惧过度后的空壳。
何二娘的贴身丫鬟春桃虽也脸色惨白,浑身不住地发抖,至少甚至神志还算清醒,手里攥着一块揉得皱巴巴的帕子,双膝并拢坐在绣墩上。
东隅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春桃,今日进门时,屋里是什么样的?”
春桃抬起红肿的眼,抽噎了一下,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我……我瞧见……二娘倒在床前,盘子翻了,水淌了一地,与现下的一般模样,奴……怒不敢乱动……”
看来案发之地没有被破坏过,东隅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当时房间里有什么气味吗?比方特别香?或者特别冷?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影子或者光?”
春桃低头回忆了片刻,摇头。
“那昨夜你睡在何处?可曾听见什么声音?”
春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奴照惯例给二娘打了盆水,便去耳房歇下了,若是我睡得不那么死,二娘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东隅抚着她的背:“不是你的错,无需责怪自己,所有罪孽都该由那害人者承担。”
半晌,春桃抬起泪眼,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官爷……小娘子,府里……府里都在传,说……说是有专吸人精血的邪祟害的……是真的吗?那它……还会不会再来?”
验尸结果没出来,东隅不敢妄下定论,她轻拍春桃剧烈颤抖的手臂,目光扫过痴傻状的何五娘,轻声安抚道:“我们会尽快破案的。”
两刻后,墨言找来:“小娘子,仵作那边有结果了。”
东隅离开房间前,看着对她满眼信任的春桃,咬咬牙承诺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