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怨地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墨淮桑,突然有点委屈,她还是想不通,不是找了个救命稻草吗?感觉自己怎么越来越危险了。
“少卿,我有点怕……”东隅怯怯地揪着他的袖子,“在薛道长那儿学的本事还没用过,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出息……你好歹是灵宝派掌门的关门弟子。”墨淮桑扯回袖子,想着薛老道长给的秘密武器,倒是不怎么担心。
对未知的恐惧和委屈,渐渐从心底漫到眼底,生生地逼出一些泪意,瞪着瞪着,涓滴小溪汇成肆意汪洋:
“呜哇哇哇哇哇……”
东隅嚎啕大哭。
“人家本来只是想跟着你睡个好觉,鬼倒是不见了,但是又多了妖,说不定以后还有其他魔啊怪啊找过来,我岂不是亏大了……”
墨淮桑表情空茫,怎么哭了?
不是没有小娘子在他跟前哭过,一个个掩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他真没见过哭得如此狂放不羁的。
墨淮桑的心突然就被吊了起来,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的眼泪是让他招架不住的武器。
他手足无措地探出袖子递给东隅:“……别……别哭了……”
东隅拉过袖子,泄愤似的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哭声倒是渐渐小了起来。
“好,我保证,定会护你周全好吗?”
看到脏兮兮的袖子,墨淮桑不由得气闷,语调也没好气:“你若是不跟着我混,就能不再见到鬼和妖了吗?”
“若你跟着我,好歹还有强大的支援,还能提高你的降妖伏魔的能力,这不比你先前装神弄鬼更靠谱?”幽怨少卿继续上压力。
“好像有点道理……”得到保证的东隅见好就收,再细究下去,她也捞不着好处。
“何况这次是圣人亲自委派的重任,干好了,你还怕没好处吗?届时就不是一只五彩琉璃碗了,你想要一座琉璃坊都行。”
墨淮桑打击完祈东隅,立刻又给一颗蜜枣,深谙恩威并施的为官之道。
东隅彻底缴械,踏上贼船。
在墨大掌事的快速张罗下,东隅和墨淮桑当天下午就收拾好行李,紧急出发。
两人轻车简从,十几人的护卫队护着一辆马车一路疾行。
就在他们出发前往扬州时,从鸿胪寺卿孙府后门出来的一匹快马,也快速出城,朝扬州奔去。
赶了七天路,墨淮桑一行终于在傍晚抵达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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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1:是指衮衣和冕,是中国古代皇帝及上公的礼服和礼冠,是皇帝等王公贵族在祭天地、宗庙等重大庆典活动时穿戴用的正式服装。《周礼》中即有关于衮冕的记载,各朝细节略有不同,大体样式不变。
在唐朝,“衮冕”在众多的唐朝天子服装服饰里排在第二位,仅次于大裘冕。诸祭祀及庙(各种祭祀和祭拜宗庙)、遣上将、征还、饮至(庆功宴)、践阼(即位登基)、加元服(冠礼)、纳后(册封皇后)、若元日受朝(农历正月初一大朝会)的时候穿着。显庆元年,李治听取了长孙无忌的建议,修改礼令,废大裘冕,改穿衮冕,自此之后,祭天地的时候,皇帝也是穿衮冕的。
据《旧唐书﹒舆服志》中记载:“衮冕,金饰,垂白珠十二旒,以组为缨,色如其绶,黈纩充耳,玉簪导。玄衣,纁裳,十二章,八章在衣,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四章在裳,藻、粉米、黼、黻,衣褾、领为升龙,织成为之也。各为六等,龙、山以下,每章一行,十二。白纱中单,黼领,青褾、襈、裾,黻。绣龙、山、火三章,余同上。革带、大带、剑、佩、绶与上同。舄加金饰。诸祭祀及庙、遣上将、征还、饮至、践阼、加元服、纳后、若元日受朝,则服之。”
(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
2.自唐代杜佑的《通典》,原文为“江淮之间,广陵大镇,富甲天下,故天下之盛,扬为首也”。(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
PS:
东隅:他炸毛的样子好像黑包哦~
墨淮桑:她跟墨紫真像!
一幕碎碎念:互相把对方当猫可还行?
第26章 住持真死而不僵
东隅率先下马车, 一句惊叹脱口而出。
“好气派的刺史府。”
府邸正门正对着南大街,朱红色的厚重板门大开,门楣悬黑底金漆匾额, 上书“扬州刺史府”,笔锋如刀。
门前立一对青色石狮, 与京城那边威严庄重的形象不同, 这两只竟有一丝灵动俏皮。
东隅活动手脚,好奇打量,余光瞥见大门深处有动静, 她快速抬眼,一位紫袍金带的官员,正领着一堆人鱼贯而出。
赶路途中,在墨言孜孜不倦的灌输下,东隅对天朝官员的官阶、职责有了一定了解。
扬州是上州, 刺史官阶是从三品, 按制可着紫色官服。
打头那位想必正是扬州刺史陈文斌, 五十开外的年纪,稀疏的胡须斜斜飘在胸前, 显出袍服遮挡下的步履匆匆, 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多一分显谄媚,少一分则嫌冷淡。
行至马车前,刺史停下脚步, 他身形挺拔,站在哪里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朝墨淮桑拱手:“在下陈文斌,率刺史府诸君恭迎特使。”
他身后的官员纷纷叉手为礼。
墨淮桑不疾不徐拱手回礼:“特使不敢当, 都是为圣人分忧,使君不必客气。”
陈刺史闻言,唇边的笑意便深了几分,微胖的脸顿时变得热情可掬,仿佛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了,他从善如流,热切地引着墨淮桑一行入府:
“少卿舟车劳顿辛苦了,略备了些薄酒,还望诸位好生解乏……”
东隅默默跟在身后,心里对陈刺史佩服有加。
她在京城见过各式各样对冷面少卿的讨好,赤裸的,不情不愿的,不动声色的,就算墨淮桑脾气臭嘴巴毒又如何?那都是皇帝宠出来的。
如陈刺史这般情真意切不露痕迹的,少见。
没有一直在府门口等,否则显得太刻意,然而他们的马车一到,他便领着阖府的人急切地迎出来,偏偏面上又不显。
甫一见面,以“特使”称呼墨淮桑,行平礼,他这番动作,是表明自己对皇恩浩荡的尊重与感激,否则,他一个从三品的刺史,如此礼遇一个从四品的少卿,简直谄媚至极。
墨言对东隅的看法竖起大拇指:“东隅小娘子,您现在俨然是半个官场通啦。”
此时,他们已经结束觥筹交错的接风宴,在房间等墨淮桑归来,他跟陈刺史去了书房详谈案情。
东隅得意一笑,那是,她以前靠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混饭吃的,不然露馅了咋办。
“这些弯弯绕绕我懂一点,只是这刺史府我看不懂……”东隅压低了声音,“怎么感觉比墨府还好看啊?”
要知道,墨府是曾经的大长公主府,只改了一些不合规矩的形制,府里的布局装置也极尽清贵高雅。
刺史府政务办公区,雕梁画栋,精致典雅,倒也不算出格。
进入后面的生活区,仿佛走进山水画里,各种亭台轩榭临水而筑,时而疏阔、时而幽曲,还有不少假山洞壑,间或种植青松、翠柏、腊梅、山茶,东隅不敢想,常年住在这里,得有多延年益寿。
墨言示意她有话直说:“墨府的侍卫就在周围,您不必如此小心。”
以那帮人的身手,若是让一只苍蝇飞进来,都要退回去重新操练。
“江南之地的风土人情自是与京城不同,再说扬州自古是富庶之地,这个府邸经过几代刺史的积累修缮,自然也不会寒碜,不过……”墨言眯了眯眼,回想了一番。
“您还记得进入后院门后的那块琉璃影壁吗?上面浮雕扬州二十四桥烟雨图,光是那块东西就造价不菲,我曾在怀王府看到过差不多大小的,怀王珍惜不已,没想到刺史府就这么放着,啧,不愧是富甲天下的扬州啊……”
墨淮桑回来后,听了他俩七嘴八舌这的分析,不置可否,云淡风轻地表示:“情况不乐观,我们今晚连夜出发。”
东隅:“?”
墨言:“!”
“啊啊啊这么突然!郎君怎么不早说?”墨言跳起身,嘟囔着去收拾方才摊开的行李,又火速叫起一众侍卫。
东隅闭上因惊讶而微张的嘴,瞧墨淮桑气定神闲喝茶的样子,心下也明白了几分,事情的确要紧,但也没那么着急。
她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灯下的贵公子,冰肌玉骨,头戴翠色莲瓣发冠,清冷的眉眼间尽是闲散适意。
然而自从她从太史局闭关出来,她就感觉他跟以往不太一样,说句倒反天罡的话,他似乎长进不少,仿佛事事成竹在胸,不像之前,处处指使她出面发号施令。